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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下令二十四司,尤其司礼监,彻查乾清宫和永福宫当差的每一个宫人,包括他们的住处和放物品的所有地方!但凡有可疑的宫人,统统关押到一个地方待审!”
殷昱立时下令,斩钉截铁。“骆骞你速去请护国公到安穆王府来议事!殷曜伏诛,蓝迪儿行动失败,七先生可能会展开反击,我们不等七先生露面了,现在开始,在他所在之处周围布下重重埋伏,我们这就来对他进行剿灭!”
说罢他大步往宫外走去,骆骞则立即去传话不提。
京师开始四处看得到巡兵,各个街头都有中军营、神机营及五城营里的人轮番看守,城里出现百年难遇的重兵防卫,同时夜里开始宵禁,百姓们被警告即使是白天也尽量勿要出门。酒楼商铺这些也大多关闭,做为皇商的宁家商号则主动包揽了给巡兵们准备饮食的差事。
基于殷昱作为与七先生互斗这么多年的宿敌,安穆王府无疑最有可能被乱党袭击。殷昱早想到了这点,因而将王府里外都设了埋伏,可谓堪比皇宫的阵容。
谢琬原本想把殷煦接到宫里来,可宫里人多嘴杂,宫中更是七先生的最终目标,显然更加不安全。放到别人家,护卫什么的都不如王府,尤其是护国公府,如今霍家上下男丁皆已经领兵在城内城外护卫,府里也只剩一众妇孺,想来想去,倒都还不如留在王府安全。
至少钱壮和秦方钟徊他们都在,显然他们这么多人保护个殷煦脱险是不成问题的。
谢琅让洪连珠带着平哥儿住到了安穆王府,方便在谢琬他们不在时稳定殷煦的情绪。余氏因为自家孙子也要照顾,因而不知如何选择,何氏听说后却主动催着她到安穆王府来伴着谢琬共度难关,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娘家暂住。
殷曜伏诛的当夜余氏送了儿媳到何府,便就与齐嵩以及齐如铮同到了王府。
宫里的消息却直到翌日早上才传到七先生耳里,他如今整个消息系统已然残缺不全,蓝迪儿在宫中逗留了一夜都没出来,同样别的人也无法送出消息。他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而翌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喝药,刘祯话音刚落,他手上的药碗便啪哒一下摔到地上成了粉碎。
他盯着地下喃喃自语,无人听得清他说什么,接着,他伸手把炕桌掀翻,桌上的灯台杯盘全部摔落在地上,而后,靠墙的书架也被扯落,随着他的嘶吼声,屋里充斥着紧密不止的瓷碎声,哐啷声,一下下击在人心上,仿佛丧钟敲响,更仿佛接近生死一线时的鼓点。
“完了,终于完了!”
他仰头看着屋顶,简陋的瓦棱上透出点点白光,那是天空的颜色。他从拥有十几栋大小雅致院落落到如今只能被迫栖居在这荒僻之所的地步,是殷昱逼的,在他还没有完全做好东山再起的准备之时,殷昱不断地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手段逼迫他露面,逼得他沉不住气,逼得无处可逃!
他险些斗赢了皇帝,结果却败在他的孙子手里。(未完待续)
正文、411 暴露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刘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喃喃自语的感觉。跟在七先生身边这么久,他们的目的和决策一直都很清晰,甚至于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好几套应变策略,可是眼下他们再也没有了。不但消息系统被破坏,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宫里如果被封锁得如同铜墙铁壁,里头的人也没办法呼应。
眼下的住处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如果这里也被暴露,那他们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花费了二十年布下的局,原本是个多么完美的计划,可是在漕运案子上开始变残缺了,首先他们失去了以季振元为首在朝堂布下的一张大网,当时这张网的威力是多么巨大,如果季振元没死,这案子没曾被查出,那么到如今他们想要达到目的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的是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大伤元气,本准备休养生息三五年后再卷土重来,不料殷昱他们却耐不住性子的先行下了手,以致于他们的缺口如同被化了脓的伤创面,越来越扩大,越来越不可收拾,直到如今步步后退,步步被动。
如果不是再有没有办法,七先生不会如此气极败坏。
“想尽一切办法,送信去西北,让二叔联合蒙军举事!就算我一败涂地,我也要让殷家的人坐立不安,要让殷家腹背受敌,让蒙军的铁蹄踏平关内所有地方,让他们烧杀抢掠,让所有的大胤百姓把这笔血债记在殷家和霍家头上!我要用天下来为父亲和祖父的冤死献祭!”
七先生猛地抬起头来,狰狞的面孔与狠戾的目光在微黯的屋里,透着几分让人心悸的怖意。
刘祯不敢怠慢,连忙下去打点。
七先生盘腿坐在地上。忽然落起泪来,他掬了把泪站起来,才回到炕上坐下。门外刘祯突然又飞快冲了进来:“先生!不好了!鲁聪他们发现我们四面都已经有殷昱的人埋伏,我们这里已经暴露了!”
“什么?”七先生失声。蓦地转过身来,“那我让你送的信呢?送出去没有?!”
刘祯咽了口口水,稳住心绪说道:“方才让弓驽手将信送到了油茶胡同,信已经送了出去,但是先生怎么办?我们已经没路可走了!”
七先生略顿,望着窗外,忽然笑起来:“谁说我们无路可走?我们在这里不也是等死吗?冲出去,冲不出就打出去!我就是死在刀剑下。也不会在这里等死!——去,把鲁聪他们全部叫进来,全部人一起往外冲!”
他的声音浑似嘶吼,充斥在屋里每个角落。
刘祯默然颌首,疾步出了去。
武魁带着人半个时辰内就已经布置好了岗哨,殷昱带着中军营的将士赶到时,小院四面八方都已经布满了哨兵。
“武魁、骆骞各带三千人从东南两面包抄,廖卓、徐锋带三千人从西北两面包围,逐步往中间收网,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七先生诡计多端。谨防他伺机逃跑!”
殷昱在马上沉声下令,然后与霍英随着大军策马从南面进入包围圈。
小院内七先生已经与鲁聪等人商议好了突围对策,“你们十五个人。包括刘祯和我,一共十七个人,我们都穿上同样的衣服往四面走,整片胡同里尚有许多百姓,我们借百姓们的掩护伺机出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杀人,更切记不能往窦府方向走!”
鲁聪等人跪地听令,刘祯问:“那么先生,我们最后在哪里会合?”
“会合?”七先生想了下,哼道:“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么?我们去安穆王府后巷会合!”
刘祯与鲁聪等人俱都点头。
这里商议定了。便就开始分批行动,刘祯与七先生并鲁聪带着两名武士同行。其余数人自行安排。
小院所在的胡同整片经查一共有二十一户人家,因为行动来得突然。所以事先并来不及将人撤走——也不可能撤走,因为那样势必会打草惊蛇,而战争往往不会时时都由人来主动控制的,像这次如果不是殷曜突然在乾清宫作乱,殷昱也不会突然开始行动。
随着包围圈开始缩小,里头的民居也开始出现骚乱,霍英一面让将士们前进,一面呼喊着安抚群众,声音很快就透着院墙传进了小院。
小院的四面因早就设下了埋伏,想强出是不可能了,但是左右却紧边着别的人家,这个位置是不可能埋伏得很严密的,鲁聪往左面院墙踹出一个洞来,然后再踹扩大,将七先生与刘祯推了进去,自己三人先在原地观察了片刻,才钻过来。
隔壁人家只是个普通住户,最近乱党的传言传得人心慌慌,陡然只见一伙人闯进来,顿时一家四口紧抱在一起。七先生抹了把锅灰涂在脸上,说道:“把他们全部丢到后院井里头!拿磨盘压住!”
鲁聪不由分说照做。
这里才开门见得有人响应殷昱等人的号召出门来,刘祯便也挽着七先生出了门。
殷昱从怀里抽出逼画像来给霍英道:“我们都没有人见过七先生的真面目,但是你表嫂根据他的形态特点以及一些眉眼特征画了副肖像,他必然会选择隐匿在百姓中的方式混出来,等所有人出来后我会让他们都在一个地方集合,你仔细比对,一一盘问乡邻,特征相似的不要放过!”
霍英仔细看了这画像两眼,只觉这画像跟寻常文士没什么区别,但仍点头道:“交给我!”
因着东西南面已经全部被围堵住,所有人只能从北面口子出来,这时候霍世聪也已经过来增援了,殷昱划了块空地给他,让人们都在这空地集合,霍世聪则带人团团围住四周。
带着人直接扑向七先生老巢的暗卫罗行前来禀报:“禀王爷!七先生屋里已经人去屋空,在左侧院墙上发现个大洞,猜想应是从那里逃走。而左侧的乡邻被发现丢入后井,已经救上来,不过七先生等人不见踪迹!”
殷昱沉声道:“定然是已经混入了百姓堆里,仔细搜查!然后带人封锁其住处,里面任何东西都不得擅动!”
“是!”
罗行离去。
殷昱掉转马头来到聚集地,双目如电往场中打量。
七先生已经站在人群里,面上虽然镇定,心里却如擂鼓,当看到身披金甲的殷昱如天神般策马过来,情不自禁把头低了下去。
“我们是别想顺利出去了,鲁聪你们看准时机掩护我走,刘祯回头到安穆王府后巷汇合!”
话音才落,头顶忽然就响起道声音:“你出来!”
七先生顿了顿,才把头抬起来。
殷昱定睛端详他片刻,一挥手:“带走!”
说时迟这时快,鲁聪与另三名武士突然拔地而起,从四个方向往殷昱攻来!殷昱忙于招架,而霍英与霍世聪却丝毫不曾慌乱地向七先生攻来!
“三爷!世子爷!乱党的巢穴忽然着火了!”
这时候,有士兵从远处远远地奔来,而远处有间院子果然已经冒起浓烟!七先生的住处是收集罪证的重要之地,那里着火又岂能等闲视之?可是就在叔侄俩这一微顿之间,人群里又窜起几个人来,其中两人挟住七先生掠出包围圈,剩下几个人则与霍世聪交战到了一处!
殷昱一剑刺伤了两名武士,大声道:“霍英继续在此领兵坐镇!三舅速让人去禀护国公,把守住东西南北四处城门!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中军营参将以上的人带兵随我追!”
恍如夜半的清寂街道上,开始响起震耳欲隆的马蹄声,武士们在半途行人手上抢来两匹马,一匹让给七先生,一匹两人合骑追随保护,余者断后。
出事地点距离安穆王府相隔四五条街,奔跑途中七先生颇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这病本就受不得劳神颠簸,这一日来的折腾已经在挑战他的极限。
“刘,刘祯呢?”
他伏在马背上,速度渐渐减下。
“刘先生没出来!”
武士气喘未平地望着他。他们不怕死,可是他们不能让七先生死。他是他们的恩主,保护他是他们的使命!
“先生,不如小的找个地方让您歇着,我们去安穆王府等候其他人!”
事实上,除了这个办法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七先生的喉咙里又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啸声,武士们连忙将他扶下来,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小巷走进去,这一片看来都是无人居住的废宅,随便挑了一间入内,然后指派两个人依旧驾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