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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国公爷这个提议可以考虑。”
魏彬话刚落音,侧殿那头便走出谢琬来。
众人把视线转向她,她冲魏彬颌了颌首,说道:“我支持国公爷的提议。不过我们不能直接把东西送去宫里,那样的话太打眼了。而且,皇家被打了脸。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们仍可以把东西送回他们各自府上,再经由郑王府和建安侯府向朝廷施压。让他们去跟皇上谈条件。总而言之。我们不可能会成功迫得皇上禅让,但是他不同意。便得想办法面对建安侯府和郑王府还有天下人。除此之外,我们闹大这个事的目的不是为了逼迫皇上,而重点是在诱出七先生。”
逼宫这种事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也不是你能拿把匕首抵住皇帝的脖子天下就是你的,如果有这样轻易把性命摆在砧板上任人宰割,那谁还愿做皇帝?
眼下的情况,他们最大程度上能够利用的,借着这事推波助澜,给皇帝施加点隐形压力,一来分化他与群臣的关系,二来也逼迫七先生冒头。
“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
护国公思想完毕,蓦地击掌,看向谢琬的目光也头一次透出重视,“我们可以向两府下条件,就要求他们劝说皇上禅让,如果一个月内皇上禅让出皇位来,丁峻和殷磊便可安然无恙回去。
“皇上当然不会理会这个要求,但是如此一来必然引起朝臣们不满。到那个时候,倒不必咱们费劲了,自然会有人议论皇上贪恋皇位不肯松手!”
殷昱与魏彬对视,谢琬看了看他们,点点头。
如今太子的病情反反复复。当然大家都是希望他能够福寿齐天,可是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皇帝退位,那他就再也没有过问国事的权利,太子这样的病体登基,必然会立即改授殷昱为太子。皇帝为了避免这点,即使退位,只怕也会先逼着他立下殷曜为太子。
她记得前世死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殷昱,她其实死于他的马下,按理说他一个消失了那么多年的废太孙,是不可能大白天地在大街上纵马狂奔的,那么为什么那天他会走的那么急,急到撞死了人呢?她只能想象,他一定是有着什么要紧的大事,所以才会飞奔街头。
而什么样的事情能令得他一个戴罪之人不顾一切的飞奔,如今想来,多半是因为宫里出事。
前世那个时候,皇帝已经死了,太子早已登基,殷曜成了新一任太子,联想起如今太子的病情,莫非是那个正好传出了噩耗,所以殷曜正在赶赴进宫?
她死时三十出头,如今算来,也不过十年左右的时间,莫非,前世失踪了那么多年的殷曜一直也是在蜇伏,等待着翻盘的机会,而今生因为他们提前相遇,所以命运的轮盘才有了巨大改变?
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子的颓势已显这是事实,而大家隐瞒不说的话,外人看不出来这也是事实,眼下包括护国公在内的许多人都未曾怀疑到正值壮年的太子有什么重疾,为免节外生枝,她当然只能点到为止。
护国公显然早就想过要扶太子上位把皇帝取而代之了,虽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可是他目下的态度显然有些激进,如果知道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过世,那么谁也不知道他会有些什么样的动作。
她不是不相信霍家的忠诚,但是因为太孙这事儿大家都被压抑得太久了,就算霍家不会出来夺位,他也一定会替殷昱出面抢着做些什么,而那个时候太子夫妇能承受得住吗?她和殷昱又承受得起吗?
谢琬吐了口气,接着道:“这法子虽然不见得一定直接达到目的,但是能把七先生弄出来也是好的。
“嗯,这就是个声东击西之计。”
魏彬到了此时,也禁不住点头了。
方才他一直没说话,也是因为君乃臣纲,总觉得护国公的提议虽然在眼下看来是最快速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以这样的手段逼迫皇上禅位有违为臣之道,就是事后殷昱真的坐上了皇位,也算是给人生蒙上了污点,而他一生忠正清明,也不愿意因此事而受污。
可是听得谢琬这么一说,倒是又觉得颇为合适了。
威吓勋贵跟威吓天子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把压力施加在郑王府和建安侯府身上,让他们去跟皇帝磨,那么大不敬的罪名总不至于落到自己身上。直接逼着皇帝退位显然还太急进了些,很多事情都未曾铺垫好,皇帝也不是个完全没准备的人,如果行事太急,极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在这之前利用一切机会恶化皇帝与群臣的关系,使皇帝一步步掉入自己挖好的坑里,最后太子在群臣的呼声中继承大统那样才叫水到渠成。而殷昱也能名正言顺地入驻东宫。
“我看这主意值得一试。”他冲殷昱点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
殷昱没什么意见,他跟谢琬在一起这么久,思维也渐渐同步,所以方才谢琬一开口说起的时候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就按琬琬说的办。”
这一夜京师城里犹沉浸在一派难言的紧张之中,由于被劫的建安候世子和郑王府三爷至今未有消息传来,所以城里比起以往静谧了很多,人们吃完饭便早早地归了房歇息。而那些大户人家,最近也特别舍得出钱雇请护卫看家,而养狗的人家也明显多起来,随便有点响动,便能惊起一大片吠声。
这天夜里郑王府和建安侯府的狗儿们都热闹了会儿。
到了翌日早上,建安侯才要准备出发去中军营当差,跟前的大总管杨河就拿着个信封惨白着脸跑过来。“侯爷!世子爷的玉!世子爷的玉!”
正文、367 逼迫
丁峻的玉居然随着一封勒索信一道出现在建安侯的案头!而整个侯府上下的练家子不知有多少,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玉和信是怎么进来的!
建安侯看完信之后双手抖了抖,立刻驾马赶到郑王府,而郑王此刻也正在屋里发呆并冒着冷汗!原来郑王也接到了殷磊常年佩在身上的一块玉,还有一封与建安侯手上类似的一封信!
“王爷,现在怎么办?”
建安侯虽然在中军营任职,也是参将一名,可是这信上写的是要他们去奏请皇帝禅让给殷曜来交换丁峻和殷磊的性命,他们是听还是不听?听了照做的话那搞不好就是逼宫,他们都与党争夺嫡之事无甚关系,这要是卷了进去那可就回不了头了!
可若是不听,那丁峻的命可就没了!
建安侯虽然亡妻不久就续了弦,导致如今后妻与丁峻总是不和,可是他对这个嫡长子还是疼爱的,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能不心疼?虽说平日里丁峻的不思上进也让他十分恼怒,可那也是恨铁不成钢,他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打能骂,怎么能够任由别人欺负呢?
郑王倒也罢了,就是没有这桩他也跟殷昱结了仇,就算没有参与这夺嫡之事也迟早会跟殷昱有笔帐要算,可是他真没想过卷进这种事里头来,说来说去都是娶妻不贤,为了对付个继子,这后娶的夫人竟然与郑王妃合伙把他们扣了起来!如果不是被扣,如果能早点出来,岂不是不用被捉?
而这么一想,他又更加地恨起殷曜来了,为什么在他走的时候他不拉他们一把?就是不拉,回头招呼一声不也好么?没想到殷曜平日里与丁峻他们称兄道弟。可有难临头时,竟然如此不顾道义!这样的人,又算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郑王这里也是吓得冷汗直冒六神无主。这乱党都进了自家大门了,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幸好不是来取他的命的,这要是取他的命岂不易如反掌?
这里拿着手上的玉和信,倒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对殷磊的感情不如建安侯对丁峻那么深,可是他都已经死了个殷昊了,怎经得起再丢一个?心里头也是疼的,可是让他拿这个去宫里逼请皇帝禅让,他自认还是没有这个胆。
于是拿到这封信,反倒比起原先来更加纠结郁闷了。
由此笼聚在两府上空的阴云。又更加浓重了一层,而这种两难情况下,究竟是决定进宫还是不进宫?决定救人还是不救人?竟然毫无办法拿出个主意来。
不过好在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可以再想想。
两府这里进入了苦苦挣扎期,谢琬却也在安穆王府查看着钱壮他们打听来的建安侯府的底细。
捉丁峻二人完全出于骆骞他们临时起意,其实丁峻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从这些消息来看,建安侯府这些年并没有什么恶行,在殷昱这些年的遭遇上,也没有插手做过什么事,与郑王府从前更是没有过什么往来。这样一来,丁峻的被扣,就显得有些倒霉了。
只是当时那种情况。只捉郑王又不捉丁峻的话,又很容易招人怀疑,倒也怪不得骆骞。
“如今建安侯为着这事茶饭不思,倒也可怜。”邢珠打量着谢琬面色,说道。
夏至从旁递了杯冰好的莲子汤到谢琬手上,退在一边去擦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的殷煦的脸。
“我也是在想,得找个什么机会让丁峻从这事儿里头脱身出来。”谢琬抿了口汤说道。
建安侯与郑王各自惶惑了几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日皇帝却召了他二人进宫。
进宫路上建安候原是还没打算把这事说出来的。没想到到了乾清宫郑王进殿便哭着跪到了皇帝脚下,皇帝大惊失色。还以为殷磊二人遇难,再一细听。差点也没背过气去!
原来七先生竟然这么阴损,要拿丁峻二人的性命来逼他退位!
丁峻和殷磊跟皇位有什么关系?他岂能答应这种荒唐无礼的要求?可是他不答应,对方就要杀了丁峻和殷磊,这不是逼得他们君臣反目吗?
可是就算知道这是个阴谋,郑王和建安侯也没法不保自己儿子的命。皇帝居然找不到责怪他们的理由!可是不责怪他们,责怪谁呢?七先生杳无踪迹,搜查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丁峻他们的下落,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建安候和郑王,一张老脸如同刷了漆一般难看!
他在位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谁逼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过,他不得不说七先生这招出的够阴的,这是让他在爱民如子的名声和皇位之间作选择啊!
他不知道七先生为什么会突然以这样的方式逼迫于他,但是无论如何,他对殷曜也开始产生不耐烦了,他当然知道殷曜跟七先生没什么关系,可是七先生曾经处心积虑地扶立过殷曜,眼下又在逼自己禅让,这不是直直地打他的脸是什么!
乾清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挣扎中,而这消息自然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朝堂各部传播开了。一时间盯着乾清宫动静的人也多了起来,而内阁里头似乎也不大安宁。
以魏彬马首是瞻的段仲明和沈皓自然是随着魏彬一道静观其变,而叶、杜二人则明显的支起耳朵在搜集各方讯息,就连剩下的窦谨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日竟然走到魏彬案前,问道:“子休兄真觉得这事是七先生所为么?”
魏彬道:“这还能有假吗?除了七先生,还能有谁有这份能耐?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窦谨凝眉顿了顿,才又回到自己案后。
基于关系到禅让之事,这次太子也无法不参与了,毕竟皇帝退位之后必然是自己登基,而他与皇帝之间私下关系早已随着太孙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