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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今天不把事情的子丑寅卯搞清楚,明儿事实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们要拿什么去向金老爷交代?
这不是她们担心过度,而是凭借着方家婶子的本事,绝对是有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事实。陶盈甚至可以预见,只要她们现在前脚出了方家大门,后脚方家婶子就会带着一干族亲上罗家去讨公道。
是非一张嘴,何况是眼前这出了门就说不清楚的事儿?
再怎么说,胖墩儿和方芳儿坦胸而对,是事实。
所以老大这次相当干脆,没有因为方宁儿的一句哀求而改变主意。
“大哥,请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绝对……”
方宁儿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哀求,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大毫不留情的打断:“我不放心!真凭实据的拿出来,你娘也能反口不认账,何况眼前只是口头说词而已。”
“罗大郎!你别太逼人太甚了!”方家婶子有了这一歇,多少也找回点精神来,倚着小女儿,愤愤的瞪着老大喝道:“我如何也算是你长辈,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婶子还记得自个儿是长辈?”老大脸上波澜不惊,只是声调稍稍有几分提高:“那么,今儿当着村里乡亲邻舍都在,大郎倒有一句话想问婶子,您今儿在路上见了我兄弟就绑,是为了什么事儿?”
“可是我家兄弟对婶子不敬?可是我家兄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婶子既然先绑了人,如今又成了眼前这样一个局面,总得开口说个子丑寅卯吧!”老大顿了顿,并没有给方家婶子开口的机会,又连珠炮一般,将质疑甩了出来:“若不然,我可不好去向我表弟他爹娘交代!”
“大哥,我娘,我娘本是有事儿找你商量,只是路上一时着急,你也知道我娘和兄长都是急性子,这才,这才将事儿给做过了头。”方宁儿陪着笑,柔柔的插了进来:“所以,我才请哥哥和嫂子先带人回去,等日后我们家一定会登门致歉的。”
“不用了,若是真有致歉的心,今儿便当着村长和乡邻的面儿,给我立个字据吧。”老大却只是冷哼一声,连看都没有看方宁儿一眼:“你家大姐衣衫不整勾引我家手脚被捆的表弟在先,故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罗大郎,你竟敢……”方家婶子一听老大提的要求,不由的尖叫着要扑过来,不想身边有方宁儿死命的拦着,她见挣不脱,不由得气结,回头就去打方宁儿:“你个没用的赔钱货,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家来了,你竟然还只会拉着你娘,你个没用的东西!若是有你姐姐的半分能干,也不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你个赔钱货!”
“若不是姐姐,我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吗?”方宁儿被方家婶子这般的当众辱骂,一肚子气没憋住,索性便一把推开她娘,怒道:“谁提到咱们家,不都说我们家有个不守妇道被休回来的大姐?这样咱们家的女儿,谁敢娶?”
“好你个小蹄子,自个儿没本事没男人要,竟然赖到老娘头上!”方宁儿这一吼,倒是惹到了一直站在一旁只当看戏的方芳儿,一时间一家三母女打成一团,把周围还没散去的众人震了个目瞪口呆。
陶盈有些无语的在身后扯了扯老大的衣襟,这如今都闹成这样了,要如何收场?
老大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握了握陶盈的手腕,示意她放心。
闹了大半天的母女三人兴许是累了,也兴许是发现周围的观众太多,再闹下去也没个结果,也便都停了手,方家婶子瞟了一眼还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老大,刚想开口,便听到老大用寡淡如白开水一般的声调提醒道:“若是婶子处理完了家事,便过来当众咱们立个字据吧。日后不管去哪家的祠堂,也好有个凭据。”
“罗大郎,你别欺人太甚!我家也不都是女流的,芳儿也是有兄弟在的,岂能容你随意欺负?”方家婶子还要耍赖,只想着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在家呢,虽然这会儿不知下落,但要是她再多拖一会儿,也不是没有翻盘机会的。
“我家几个弟弟正在外头陪着两位弟弟说话呢,婶子的意思,可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立这个字据?”老大一脸淡定,你如今有两个儿子在家,我家可是兄弟六个,真动起手来,谁怕谁?
“哎呀,方家的,今儿这事儿,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人家小表弟被捆着手脚呢,你家大妮儿也是太过头了。这要是闹大了,对你家妮子的名声也不好,我看你就把这个字据立了吧,这罗家兄弟素来也是讲规矩的老实人,只要你们不再拿今天的种种说事儿,他们也是不会拿着那字据为难你们的。”站在门外的村长王叔突然轻咳一声,扬声对着房内还想着顽抗到底的方家婶子劝道。
“婶子今儿不立字据也成,我便让我家兄弟去方家跑一趟,请方家族里的族亲耆老过来断个公道也成。”老大浅浅一笑,给了一旁的方家婶子致命一击。
依着方芳儿的行径,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在场的人都清楚。别的不说,那十成新的猪笼可不是个好去处。
拿着那张方家婶子和方芳儿签字画押,又加上村长和村里头老人在上头留名的字条儿,老大终于宣布鸣金收兵,带着恢复自由的胖墩儿从方家走了出来。
“小六,带着胖墩儿去河里洗洗干净!”只是一迈出方家院门,还不等惊魂未定的胖墩儿喘口气,便听到老大冷冰冰的喝令。
老大的心情,好像并不好。
陶盈的这个猜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快得到了证实。
还没到家,老三和老四就因为提到今天的事情而遭到了呵斥。于是接下来回家的这一段路,大家都十分有眼色的闭口不言,沉默是金。
陶盈其实很疑惑,也很好奇,今天的这场对敌战役,明明是大获全胜了,为何老大却反倒这般生气呢?
莫非老大是圣父?
正当陶盈胡思乱想提出各种猜测之际,走在前面的老大突然站定回头,盯着身后自己的家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眼下应该高兴的和你们击掌相贺?”
“大哥,生气伤身。”老三嘴快,说出来见老大盯着他,再闭嘴也来不及了。只得缩了缩脖子,往老二的身后躲。
“方家大郎昨儿进城去卖米,至今还没有回来。”老大开口,却不是呵斥,而是提到了一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
“所以,方家婶子来抓五哥和六哥,是想借着他们来要挟咱们去城里给她探听大郎的消息?”老大这个消息一公布,陶盈脑子里一直串不上的因果链终于圆满了。
难怪方家婶子会莫名其妙的对小五和小六动手。
如果今天被抓的不是胖墩儿,那么下一步就该是找理由给小五小六安罪名,然后借此来威逼上门要人的老大就范。
本来抓着胖墩儿后,方家应该也是想按原定计划进行胁迫大计的,只是没想到会被方芳儿这样插了一杠子,弄了个稀烂。
“这事儿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老大的反应并没有陶盈那样的激烈,不光是老大,他身边的兄弟几个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是这次牵扯到胖墩儿,我没法妥协。”
“大哥,难道这次如果被抓的是五哥和六哥,你就会顺着答应了方家的要求,去城里帮着探听消息吗?”陶盈一听老大这话,没来由的一阵火大:“她家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凭什么要咱们去冒险?”
“我不想打草惊蛇。”
“你那根本就是忍辱偷生!”陶盈瞪着老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大回头赶路,放弃和陶盈继续纠缠。
“大哥你之前忍让的也不少吧,怎么事儿没见少,反倒越来越多了呢?”陶盈却不打算放过老大,跟在他背后碎碎念:“所以放任之流的作风,只会更加助长敌人的气焰。”
“他们不是敌人,是亲戚。”老大叹气。
“他们就是敌人,在我看来,完全可以和强盗媲美。”陶盈哼了一声,趁胜追击。
“可他们毕竟不是强盗。”老大无奈:“而且在证据不能拿全的情况下,即便是强盗也不能随意喊打喊杀呀!”
“大哥这是在夸我么?”陶盈眨眼。
“是的,你让小六去喊村长和相邻,是这次让方家低头的关键。”老大点头,不过马上又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方家素来出尔反尔的,这次,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罢了。我听说方家这次把存粮都给大郎运去卖了,若是他们家大郎没事还好,若是遇到了麻烦让粮食打了水漂,那我们家的麻烦,也才刚刚开始。”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大有预言帝的潜质,第二天中午,山妮儿便带着最新消息上门了。据说方家大郎是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回村的,状态很是狼狈,衣衫褴褛能遮羞就不错了,银子肯定是藏不住的。
而且从随后方家传出的方家婶子的怒骂来看,那一车粮食,很明显是打了水漂。这次方家想借这米店关门的机会发笔横财,确定已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真是活该!”山妮儿倒是挺兴奋,压着声音继续给陶盈倒八卦:“听说,方家这次可是把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来了,结果还没进城呢,就被路上的灾民给拦住了。想想他们家大郎也真是胆大,这灾民才闹完事儿呢,他就敢往城里闯。”
“他也是想着如今官兵出来维序,路上应该是太平的。”陶盈皱着眉,今儿从早起起床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此时陪着山妮儿说话完全是在硬撑。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是熟悉,虽然陶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心里期待哀号不要是她想的那个结果,但是越来越明显的感觉还是一股一股不断的冲击着她内心的侥幸。
“咦,盈嫂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陶盈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就连坐在她对面的山妮儿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不由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我去请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我没事,想是昨儿晚上没休息好吧。”陶盈强忍着小腹一阵阵往翻涌而来的阵痛,依旧不愿意去面对事实。
“媳妇儿,媳妇儿,不好啦!”似乎是觉得陶盈现在的状态还不够狼狈,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小五的声音从外头一路扬着窜进来:“听刚刚从外头回来的王大伯说,城里死了好些人,听说,听说是疫症。”
“什么?!”陶盈一惊,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是真的,在村外做工的不少人都回来了呢!”小五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正想还说点什么,却被陶盈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媳妇儿,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
陶盈扶着炕桌,想让眼前的山妮儿和小五不要惊慌,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涌上来的腹痛给淹没了,陶盈的额上冷汗直冒,吓得小五有些不知所措,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寻到了主意:“我,我这就是找大哥,媳妇儿,你,你忍忍啊!”
看着一阵风般卷出去的小五,陶盈是连开口阻拦的力气都没了,只得半靠在墙壁上,用手压着小腹想减轻痛苦。山妮儿见陶盈这般模样,同为女儿身,多少也看出了点门道,试探性的问道:“盈嫂子,你该不会是……”
“应该是。”陶盈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山妮儿也是个新手,不过之前的种种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