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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劝的时候,他都心浮气躁的不让人多言,今日冬贵人把药都调制好了,端了过去,谁料一看见她,他更是脸色忽变,甚至都没理冬贵人,便直奔拥玉宫而来。
曹得安只得接过药盅,紧随在后,只希望能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上好药,这几日,皇上执笔持筷都颇不得力。
玄华松开手,看着玉琢,玉琢扫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
玄华苦笑,想多留一会儿,便说道:“好。”
曹得安忙命喜元喜春拿了软垫来,伺候着给伤口上药。
药粉调制的稀稠得当,小心的敷上薄薄一层,再用细布包裹严实,不一会儿,伤口处便传来凉意,缓解了之前的疼痛,而药粉本身带着点淡淡的香味,萦绕鼻端,隐生诱惑。
玄华一度精神紧绷,直到这时,才觉出身心的困乏来,又不想走,见玉琢不看自己,只得自己主动开口:“阿玉,我乏的很,坐一会儿再走可好?”
玉琢心头也乱,他到底是皇帝,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她之前不管不顾,可眼下当着下人的面,她也不好说格外说什么,只冷淡应道:“随你。”
玄华斜靠在垫了软枕的檀木椅上,一手支着头,原本只是想坐一会儿的,可实在太累,前几日昼夜未眠,这几日又总是仓皇不堪,陡然得了机会,能在她身旁坐下来,不必担心见不着,心里不自觉的微微放松下来,不一会儿,竟抵不住乏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曹得安松了口气,可算是能睡上一会儿了。
他静候了一会儿,估摸着皇帝睡的较沉了,便打了个手势,预备让喜元等人手脚放轻点退出去。
谁知才刚刚一动,玄华却猛的睁开眼睛,眼神阴翳:“这药谁调配的?”
曹得安一惊,正要答话,看向皇帝时,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君在此……
第五十四章
玄华面色一贯阴沉;又因常年睡眠不足,眼下总晕着淡淡的青色;肤色略显苍白憔悴。
但现在却双颊发红;;气息亦有些不稳。
曹得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皇上怎么了?”
玄华站起来;扯了扯领子:“朕问你,这药谁调配的?”
曹得安隐约明白了;忙答道:“是冬贵人调配好,奴才亲手一路端过来的。”
玄华越发觉得闷热;心口处;身体里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状况,眼见火越烧越烈,他咬牙道:“都出去。”
玉琢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不正常的晕红太明显了,她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来不及想为何会这样,听到他叫都出去,也站了起来,随喜元他们一起往外走。
玄华却猛的叫道:“阿玉。”
他声音已变的暗哑,一声阿玉里似含了渴望,又似含了祈求。
玉琢回头,两人的目光碰上,她只觉得他眼中的炙热太过甚人,明亮的有些过分,细细落在她面上,有她躲不开的情/欲。
玄华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忍不住向她走了一步,他很想很想抱她入怀。
玉琢却退了一步,谨慎的看着他:“别过来。”
玄华在原地停住,口干舌燥之下听到她的话依然忍不住苦笑:“我不碰你。”
他不是谦谦君子,但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舍得伤害玉琢,他只是本能的想靠近她而已。
玄华喘了口气,努力抑制住身体里翻涌的热浪,说道:“你先去乾清宫待着,不要乱跑。”
玉琢随喜元她们一同走出去,房门很快被关上。
她不打算去乾清宫,可留在拥玉宫也不太好,思量之下,准备去外面随便寻个地方坐一坐。
刚走至宫门口,却听到屋里稀里哗啦一声响,瓷器的碎裂声传来,尔后又是嘭的几声,明显是桌凳被扔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一会儿,只见曹得安面色焦急的吩咐心惊胆战守在门外的小林子几个:“快传御医。”
小林子领命而去,急急忙忙跑去宣御医了。
喜元喜春亦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待在玉琢身边,静静的等着。
御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进去后不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玄华隐忍的怒斥声:“混账,朕不要任何人,给朕想别的办法。”
玉琢不想再听,咬唇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径直出了拥玉宫,在附近的四角亭里坐了下来。
喜元喜春看她面上恹恹的,也不敢多打扰,默不作声的陪在一旁。
玉琢呆呆的看着亭外的植木,心里起起伏伏,似穿过亭中的风,忽忽悠悠的寻不到一个落实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几个御医提着药箱从拥玉宫出来。
小林子跟在他们身后,四处看了一眼,望见玉琢,忙走过来,躬身道:“皇上睡着了,御医说估摸着晚上才能醒。”
他小心的偷瞄了一眼玉琢的脸色,见她神色淡淡,他顿了顿,才小心说道:“曹师父说,一会儿他要去趟太医所亲自取药,皇上那边没人近身照看,想麻烦您回去帮忙看一会儿,毕竟您是拥玉宫的主子。”
小林子不像曹得安那么会说话,但也得了几分真传。
玉琢听着他的话,半响嗯了一声,终究还是站了起来,跟着小林子往回走。
屋里早已收拾好,只是桌上干干净净,所有的茶具大抵是被扫落成一地碎片了。
屋里点了静心香,在小巧的雕花香炉里静静焚烧着,淡淡的白色烟雾从小孔里飘出来,无声无息的在空中消散,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玄华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薄被,他一只手搁在外面,手背上隐约可见银针扎过的痕迹。
玉琢望着那些小小的微不可见的针孔,再看向睡梦中皱着眉头似乎极度不适的玄华,心中涩然。
那个时候两人都是初尝情事,玄华虽不纵/欲,但亦不会刻意压抑自己的欲/望。
常常是她闹着闹着,便惹动了他,稍微懂了些,就知道忍受欲/望对男人而言,是件折磨人的痛苦事。
他这样的人,又何时需要在这种事上受折磨呢?
而现在,即使因为药物的关系,他也生生忍着,又是为哪般?
而做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
拥玉宫是宫中的焦点,一点小小的动静,亦会让人侧目,更何况这回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至黄昏,太后身边的嬷嬷来问过皇上的情况后,便对玉琢说道:“太后让您过去。”
太后让过去,她没有不去的道理,她留下喜春,带着喜元便跟着过去了。
慈宁宫里,正阁里已跪了好几个人,冬贵人,知香,素素,红琇一一跪在太后面前,听到玉琢来到的消息,几人都不敢动,只在玉琢也跪下行礼的时候,知香向她撇去忧虑的一眼。
玉琢行礼后,太后哼了一声,没有叫她起来,只严厉的问道:“你可知哀家叫你来所为何事?”
玉琢微微抬头,看到立在太后一侧的锦玉也正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玉琢缓缓移开目光,轻声答道:“玉致不知。”
太后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扔到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好一个你不知。下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都能使出来,却不敢承认吗?”
玉琢知道太后定是为了此事,当下心里倒并没有多大惊慌:“请太后明察,玉致并没有下任何药。皇上所用之药,玉致自始至终不曾接触过。”
太后不喜玉琢,早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是她。
再则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因宫中有争宠的妃子曾对先皇用过此等下流手段,以至于下春药这种东西最为她痛恨,太后根本不想听她分辨:“杖责二十,再等候发落,这宫中,看来是留不住你了。”
最后一句话,太后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玉琢抬头,见锦玉微微扬眉,露出一抹假装的怜悯。
玉琢冷笑,她动作还真快,短短时日,就折腾出这么些来,看来是真心害怕了。
有太监过来拉玉琢,还未及碰到衣袖,只见门口的珠帘急乱一响,玄华一阵风的进来,一脚踢开就要近到玉琢身边的太监:“滚开。”
太监被踢了一脚,忙匍匐在地,磕头不已。
玄华却已不管了,他一把拉起玉琢,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确定无碍之后,才转向太后,语气微冷:“母后这是做什么?”
他双目还有些发红,想是匆匆赶来,连外衣的一只袖口没卷齐整都不曾发觉。
太后看着他这幅护短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哀家倒要问你想做什么?对你用春药这种下流手段的女人,你还留着做什么?”
玄华面容沉静,双眸幽深:“母后如何知道就一定是她下药?据儿臣所知,这药,并不是出自拥玉宫。”
太后一愣,没想到他还真较真上了,听他口气,倒想要查个明白似的,心下不由的更气:“这药是哀家让锦玉送过去给你用的,怎么,你连母后的人也信不过?”
玄华没做声,微微皱了皱眉。
锦玉噗通一声跪下,目中隐有泪光:“锦玉对天起誓,万万不敢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更何况锦玉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晓,无论何种理由,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太后想起她之前的一番话,见她少见的急成这样,不由得有些恻然,当下便冷声道:“哀家的人哀家心中有数,既然你说不是玉致所做,那能是谁?”
玄华冷冷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玉,他从来只在最难熬的时候看过她的脸,其余的种种他并不曾真正了解,眼下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厌烦不已。
他移开目光,眼神锐利的扫过跪着的另外几人身上,突然眼神一动,目光落在了冬贵人身上:“冬贵人,药是你调配的?”
明明是问句,却让人心中一惊,仿佛已盖棺定论了。
冬贵人先惊后急,很快眼泪就流下来:“是我调制的,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请皇上明察。”
她再小再笨,也知道皇上不会明察了。
她在宫中一向跋扈,恃宠而骄,而近期失了宠,有理由有动力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来,无论谁看,她都是最大的嫌疑。
最主要的是,皇上认定是她了。
皇上自然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轻易去动太后身边的人,剩下的便是她了。
甚至,她有种错觉,当皇上刚刚投过来目光的时候,似乎是在一瞬间下了某个决定,而这个决定的面目很快便显现:皇上厌弃她了,要除掉她。
玄华眼神冷淡,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碰过这些药?你们都在场,说给朕听听,朕要听实话。”
知香几人并不敢隐瞒,将实情一一讲出:“不曾有人碰过这些药,我们离开的时候,冬贵人便已拿着这些药走了,我们,以及玉致姑娘都不曾接触过它们。”
她们自问不想落井下石,可实情如此,容不得半分编排。
玄华听完,转向太后:“看来母后冤枉阿玉了。”他语调一转,沉声道:“将冬贵人拖出去,明日等候发落。”
冬贵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来不及完整的求饶一句便被人架了出去。
当她的哭声终于听不见时,慈宁宫内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