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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辰王被禁卫军带上大殿,只见他大步从殿外走进来,每走一步,脚下的红地毯上便会留下一个满是雨渍的脚印,一身尊贵的绛紫朝服早已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贴在如玉却冷的脸庞上,身形狼狈,但神色却傲然,丝毫不见落败之感。
只见他大步流星走到大殿中央,身体挺拔洒脱地跪下,朗声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乾帝看着他面色沉稳地一步步走近大殿,心头没来由地竟是升起一抹不安之感,剑眉稍稍皱了下,随即冷声开口,“辰王,朕且问你,是否是你让他们为你求情?”
若此事当真是辰王所为,那西楚朝堂半百大臣均已为辰王所用,辰王的号召力已是超过了玉乾帝,这显然已是有夺位的嫌疑,玉乾帝岂会再容辰王?
却只见辰王面色如常,冷硬中带着一丝倨傲,用清冷的声音回道:“皇上明察,微臣岂有这等本事号令朝中百官?只是天伦之乐乃是人之常情,众大人不过是为微臣求个情而言。”
说到这里,辰王原本抱拳的手已是松开,只见他右手微微一翻,待再次摊开时,右手手掌中竟是平放着那枚史上绝无仅有的雀符。
而此时辰王的脸色微微有所松动,冰冷中带着几分真情,声音亦是软了几分,显然是有退步的趋势,“皇兄,臣弟心知这些年来让皇兄操心不少,这一切都是臣弟年少不知事,昨夜与皇兄起了争执,亦是臣弟心急所致,还请皇兄原谅臣弟!如今母妃被刺客刺伤,臣弟忧心不已,恳请皇兄能够允许臣弟前往皇陵探望母妃。这雀符对于臣弟而言极为重要,但若是因为它而让影响臣弟与皇兄的兄弟之情,那臣弟心甘情愿奉上它,还请皇兄能够不计前嫌。”
说完,辰王双手高举那枚珍贵的雀符,脸上带着一丝不舍,却又含着极大的决心,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诚意。
曲炎听到辰王此言,又见他当真要交还雀符,面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双眼急急地看向辰王,希望辰王能够改变心意。却发现辰王神情坚定,双目中更是透着一抹倔犟的神色,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恳求的眼神。
一时间,曲炎心乱如麻,不明白辰王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好端端的要将雀符上交?难道他不明白交出雀符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他不知交出雀符便是交出兵权,玉乾帝至此将掌控宫中与京城的所有兵力,他们想要再起事可就难了!
而殿中心急辰王这一决定的可不仅仅曲炎一人,就连楚飞扬、端王、海沉溪等人,亦是眼带不解地看着突然转性的辰王。
只是,虽说辰王今日来了这么一手,但想让众人相信他从此退出夺位一战,只怕是无人会相信。
楚飞扬清明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深思,目光不由得转向辰王,却发现对方脸上当真是无欲无求,唯独留有一抹担忧之色。
最为恼火的便是玉乾帝,昨夜辰王提出此事时,玉乾帝只当辰王故意气自己,可不想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竟又拿此事说项,这让玉乾帝眼底隐隐冒着火光,心中却是思量着辰王的用意与诚意,渐渐打量起殿上跪着的辰王。
“你这是何意?”面对辰王突然的服软,玉乾帝也不由得渐渐放缓了声音与态度,语气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凌厉。
但见辰王双手高举雀符,却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玉乾帝磕了一个头,随后才淡然开口,“臣弟此举乃是真心诚意,还请皇上能够成全臣弟。”
众人因着辰王的这番话,纷纷看向辰王,只见他眼底的目光少了一分冷硬要强,多了一分淡泊洒脱,整个人一如脱胎换骨一般,让人不敢相信。
玉乾帝眉头渐渐拢起,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辰王,面色沉稳带着一丝警惕,似是在考虑辰王所言的真实性。
“你大可不必如此,朕已派太医随周驶前去皇陵,为太妃治伤,相信太妃定会无恙,你又何必在此为难朕?”半晌,玉乾帝缓缓开口,心思细腻、性子谨慎,让玉乾帝对于辰王的要求不为所动,即便今日辰王双手奉上那枚如珍如宝的雀符。
可辰王却是面不改色,依旧冷然开口,“皇兄一番好意,臣弟心领了。可是太妃毕竟是臣弟的母妃,岂有母亲受苦,儿子却不管不问的?还请皇上恩准臣弟前往皇陵,至于这雀符,对于臣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倒不如交还给皇上,倒是用的其所。”
说着,辰王双手高举过头顶,那枚雀符真真实实地落入所有大臣的眼中,兵权之上,辰王能够舍弃雀符,让众人心中震惊。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大臣们均是等着玉乾帝的圣裁。
玉乾帝双手扶住龙椅扶手,十指指腹轻轻拂过手下的龙头,心思百转千回快速翻转,双目则已是放在了那枚雀符上。
半晌后,才见他淡淡地开口,“既如此,你便去吧。”
语毕,便见玉乾帝对身旁的余公公点了点头。
余公公会意,悄声走下玉阶,来到辰王的面前,从辰王手中接过那枚雀符送回玉乾帝的身边。
“微臣多谢皇上隆恩。”辰王立即叩谢皇恩。
可玉乾帝的话还未说话,紧接着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如此关心太妃,朕也有心整顿皇陵规矩。便让寒相与刑部尚书跟着一块去皇陵,寒爱卿负责整顿守陵军,曲爱卿定要找出凶手惩治依法。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过时不回,定有重罚。”
却不想,辰王交出了雀符,却依旧没有让玉乾帝放下心中的戒备。只见他点名寒澈与曲长卿一路跟随辰王前往皇陵,仅仅只给出三日的时间,当真是紧迫逼人。
可辰王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不服,径自叩首谢恩,“微臣谢恩!”
竟不想辰王如今这般好说话,任由玉乾帝摆布而不见愠色,曲炎的心一沉再沉,却也不敢在此时开口询问,只得等得散朝后跟在辰王的身后。
“有劳寒相曲尚书了,本王回王府换身干净的衣衫,咱们便启程前往皇陵。若是二位无事,不如先请去辰王府小坐片刻。”却不想,辰王竟是不再理睬曲炎,径自有礼地对寒澈曲长卿开口。
“如此,叨扰王爷了。”寒澈与曲长卿互视一眼,两人同时躬身抱拳开口,随着辰王一同离开皇宫前去辰王府。
“辰王好魄力,竟是将手中唯一的一张王牌交给了皇上。不知楚王对此事有何看法?”看着几道身影踏入雨幕中,海沉溪走到楚飞扬的身边,与楚飞扬一同立于大殿外的琉璃瓦下,似笑非笑地开口。
楚飞扬亦是勾唇一笑,黑眸中印出眼前的雨帘,清晰中却又透着朦胧之色,淡雅开口,“自然是佩服辰王的心胸。”
“是吗?难道王爷心中没有其他的想法?退朝时皇上可是往王爷的方向特意看了一眼。与辰王的城防军想必,王爷手中的兵权可是更大啊!”海沉溪话中有话,目光始终看着前面的倾盆大雨,似是在问话,实则是在套话。对于今日辰王的举动,他的心中亦是不解,何以为了元德太妃上交雀符,这实在是不符合辰王素日的为人。
“呵呵,彼此彼此,海王与海郡王不也是如此?本王尚能为朝廷效命,可海王却早已养在海王府中,手中却握着让人侧目的兵权,两者相较之下,海郡王认为皇上更加忌惮谁?”说完,楚飞扬不再与海沉溪闲扯,见曲凌傲踏出大殿,便与曲凌傲沿着长廊往内宫门外走去。
楚相府。
说也奇怪,玉乾帝应下辰王的请旨后,雨势便渐渐转小,待到傍晚时分,天空竟是放晴,天边挂上一抹七彩彩虹,煞是好看,引得众人纷纷踏出闷了许久的屋子欣赏美景。
“奴婢参见王妃!”云千梦领着几个丫头坐在长廊下,正散心聊天,便见上官嬷嬷领着乐瑶走了过来。
云千梦浅淡一笑,开口问道:“今儿个你怎么来了?可是表姐有事?”
见云千梦笑了,乐瑶也跟着笑着回道:“回王妃的话,皇上派大公子陪同辰王前去皇陵探望元德太妃,公子明日便不能护送大小姐前去海王府。小姐听说夏侯公主应下了海王府的帖子,打算与公主一同前往,特派奴婢告知王妃一声。”
听乐瑶一件件一桩桩地说得这般详细,云千梦不禁莞尔,遂点头道:“这点小事,竟也这般礼让。我记下了,明儿个让公主与表姐一同前去,你且回了表姐,莫让她着急。”
“是,奴婢告退。”乐瑶恭敬地对云千梦福了福身,这才原路返回。
早朝时分,辰王亲手将雀符上交玉乾帝,又为了能够见生母一眼生生在雨夜中跪了一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均是称赞辰王乃是当今西楚第一孝子,为了生母竟连保命的雀符也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玉乾帝。
“王妃,这倒是奇了,辰王竟会将雀符交出。”慕春看着天际的那抹五彩斑斓的彩虹,有些不解地开口。
云千梦温温一笑,却并未回答慕春的自言自语。
皇陵虽说远离皇宫,但四周均有禁卫军守卫,加上又是皇家陵墓,百姓根本就没有胆子靠近,怎么元德太妃就受伤了?
“怎么坐在此处发起呆来了?”一道清朗中带着微责的声音传来,不等云千梦转目看向来人,她已被人拉站了起来,头顶传来一阵心疼声,“虽说雨过天晴,可底气极重,小心着凉。”
“元德太妃在皇陵为何会突然受伤?”云千梦抬眸看向楚飞扬,心中总觉得此事蹊跷。
楚飞扬拉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慢慢在花园中散步,见她因为这件事情而皱起了眉头,抬起手轻点在她的眉间,浅笑道:“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这些事情就留给为夫去想吧。你的任务便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都不许想,免得伤神。”
听他这么一说,云千梦倒是笑了出来,却也知自己心情愉快才是对宝宝最有利的,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继续与楚飞扬在花园中缓缓走着。
“明日让暗卫护送安儿与表姐一同前往海王府。”最近海王辰王均是向玉乾帝示好,这番举动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好。”楚飞扬勾唇一笑,眉目的神情却只是专心陪着云千梦散步,似是这世上的事情再也敌不过面前此事。
海王四十五岁寿宴,京城各世家、各官家均收到了海王府发出的请帖。
这一日,京城所有名门望族的府门前均是停靠着马车,众人一早就准备了厚礼,在家丁的护送下成群结队地前往阳明山。
但却有三人没有前去,一位是刚刚有喜不宜远行的楚王妃,一位是辰王,还有一位便是远在江南的容云鹤。
今日的海王府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各府的马车早已把海王府门外堵得水泄不通,饶是这样,仍旧有不少的马车朝海王府门口奔来。
平日里接待宾客的只有一位管家,可今日却是出动了整整八位管家。
端看这八位管家八面玲珑的手段和熟记宾客姓名、容貌、喜好、口味的本领,也足让京中各贵族大开眼见。
几名管家已是这般厉害,可见这海王府当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曲姐姐,下车吧。”夏侯安儿自是坐着辅国公府的车子,与曲妃卿一同前来的。马车停稳在海王府的门前,夏侯安儿先行下车,立于车外等着曲妃卿。
“奴才见过曲小姐,见过夏侯公主,两位远大而来,真是辛苦了。”两人的脚刚沾地,那面已经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