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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到以后他会看到这女人仪态万千的出现在陛下所赐的佳宴上,他就又一种吞下一千只苍蝇的恶心感。
如果黎清流有看穿人心的本身,那么她绝对会告诉郎靖,她会做的更过分!
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她不做到的。
她的目标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先上去,再谈。”郎靖很怕自己会失手会把这女人给掐死。
黎清流咬着下唇,她不是不想上去,可是她更怕上去后,会被他带回去。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郎靖紧抿着唇,他目光冷冷直视着黎清流,不屑的冷哼道:“放心,我没你那么不折手段。”不过他等了好半响,也没听到她出声,于是他很奇怪的注视着她,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睫毛颤了几下,黎清流嘴角一勾,盈盈一拜,“多谢将军。”
只要可以拖延时间,可以趁机逃跑,他是君子,她是小人,那又有何妨。
她对于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狗屁名声又不在意。
何况会败坏名声的是江采苹,又不是她——黎清流。
郎靖抽了抽嘴角,他果然不能小瞧这女人,如此的宠辱不惊,堪称大家风范,只可惜她把这风度用着如此不入流的地方。
黎清流一时间心头惴惴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只是莫名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脱轨。
俗称——女人的第六感。
一看到黎清流不安的表情,郎靖倏然叹息,他是不是对他太凶狠了,好歹她也是一介女儿身。
“我突然觉得不安,要不我们先蹲着,等一会儿再爬上去。”当黎清流察觉此话一出口,郎靖几乎在瞬间沉下了脸色,于是她淡定地背过身道:“我是开玩笑的。”
郎靖顿时默了。
果然无关年龄的大小,凡是女人都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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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花人独立 第6章 心思
也许对于黎清流来说,坑底和坑上都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吗?没区别吗?
当然,那都是地面。
一夜闹腾过去了,她没什么体力的歪着身斜倚着树身,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存心想要郎靖一见就心烦。
“你不用故意装出这种模样。”郎靖从水边折下一朵荷叶,但哪里知道有人一个眼尖,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道:“摘荷花不是更好吗?不懂欣赏的男人。”
他就算要欣赏,也不会要和这女人一起欣赏。郎靖陡然沉下脸,俯下身,用荷叶盛着清水道:“风花雪月也是需要体力的,江小姐,在下没兴趣和你赏花赏月,你明白了吗?”
黎清流不知所措的绞着裙角,只能尴尬地低下头。
她只是突然看到这个画面,难免会想多了,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耳边一片清净,郎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休战,他皱了皱眉,手里头不自觉的往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下了毒手。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气鬼。”她嘟着嘴,喃喃自语,突然之间她觉得头顶一片阴影,刚一抬头,就发现郎靖一手端着荷叶,一手捏着朵荷花,一脸静默的杵站在她的身畔。
“……”她忽然有一种自作孽的感觉。
“给你。”他弯腰递给她荷叶,而后像是不好意思般歪过头,把荷花塞给她后,快步的退离她的身边。
四周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黎清流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捧着荷叶,慢慢地啜饮着,而嘴角的笑意满满的,就怕满到要溢出来一样。
原来——将军是个好人。
她无声的捧着荷叶,心扉冷不防地跳动了下。
“我……”她轻轻的道:“谢谢将军。”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曲起,为什么要跟他道谢,他明明是要送她进宫的护卫,也是将要毁了她一生的人。
只要一片荷叶,一朵荷花,她就很欢喜了吗?
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可以说不会,不可以说拒绝,大人都说她是懂事的孩子,可是她根本就不想做个懂事的孩子,她想要做黎琊,可以孩子气,可以撒娇,可以……
可是她不是黎琊。
黎清流一双明亮的双眸陡然黯淡了下来,她面对着荷叶清水里映照的脸庞,脸上突兀的漾出一朵花似的笑靥。
如果这是一场梦,如果这是唯一可以让她任性的机会,那么她会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所要的。
思忖到此,她将荷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然后捧着荷叶站起身,察觉到她的动静后,郎靖不解的望着她,直至她走向河边。
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她蹲在河边,重新盛了些清水,她失神了片刻,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很快的取好水,转过身,对着郎靖走了过来。
“将军请。”她见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不禁催促起来。
郎靖措手不及的往后挪了下脚步,他稍稍一抬眸,这才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蓦地,他的耳根子红了起来。
“将军请!”她把荷叶往前一推,重复了一遍。
“你……”郎靖无所适从地摆手,想要拒绝她的好意。
黎清流睫毛轻颤着,她紧抿着唇,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将军是在嫌弃我。”
“不是的。”他见她一脸的不安,无奈的吁了一口气,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是颇有微词,但她对他示好,他又不能不给她面子,毕竟这件事情上,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一些水,我不会要求将军做出什么补偿的。将军也不必如此惊慌失措,显得无所适从的模样。将军如果不相信我今日所言,我可以对天发誓。”黎清流嘴角的弧度往下顿了顿,她干脆挑明道。
她只是想试一试相信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无关其他,他不用如此的惧怕她的接近。
郎靖微蹙着眉梢,薄唇正抿着,也不知道他正在思考着些什么,许久,方才见到他伸手接过荷叶,他低声道:“有劳江小姐。”
“你……”她险些被他的话给郁闷到。
他就不能换个名字叫她妈?
算了,他又不是故意的。黎清流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无奈的摇摇头,左手在滑落腰侧的时候,陡然触碰到一截冰凉的管柱物。
她蹙着眉梢,突然想起江采苹在历史上被称为梅精,能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不过现在由她暂代这个身体,民族舞什么的,她还能跳跳,但是她可不会什么惊鸿舞。
她再次为自己不可知的未来感到莫名的害怕,叹了一口气后,她低下头望着已被握在手心的白玉笛,悄然道:“将军可会吹笛?”
郎靖薄红了一张俊脸,老实的摇头,他一介武夫,又怎会吹笛。
“那就好,免得我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她歪着头对着郎靖笑了笑,当下拿起白玉笛靠近唇边,轻启着唇瓣,吹出一段《双调·蟾宫曲》,随即笛音曲折婉转,而吹笛人怡然自得。
郎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一怔。
黎清流明明知道他听不出自己吹的曲目是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她微扬的嘴角,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也许,她永远也无法对他说出,她最为喜欢里面的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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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花人独立 第7章 难解
第一次,她试着去相信一个人,一个会将她置之死地的人。
“将军,我不信高力士,但我相信你。”黎清流将白玉笛移开唇边,对着郎靖笑了笑,“将军是好人,所以我相信将军。”
她是真的不愿入宫,不愿伺候唐玄宗——李隆基。
“我知道自己逃不了,我也知道有着落跑的念头的自己会令他人觉得不识时务,可是将军,我不想死。”她笑得很轻很缓,在明知道江采苹的命运后,她是不愿重蹈覆辙的。
可是要她去长安,去大明宫的人是他,是唯一会送她荷花的将军。
郎靖怔愣的伫立在原地,他沉默了半响,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服她。
他该忠于自己的职责,她该服从自己的命运。
只是为什么……他会迟疑。
黎清流低下头,抿着唇,她对着自己笑,恨努力地想要笑。
“将军,如果有一天我死在大明宫里,那么你会替我敛尸吗?”她静默的询问道。
她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对另一个人那么好,甚至可以无条件的满足对方的要求。
姆妈说,是因为她没有心肝。
她偏着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是没有心肝,不是的。
听到她类似遗言的话,郎靖不禁瞠目,当下只能呆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却突然发现她的左脚上的绣鞋还在他的手上,不由得呐呐道:“你还是把鞋子穿上吧。”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黎清流把笛子别在腰间,俯身伸手揉了揉红肿的脚踝,小声道:“将军可会推拿?”
仿佛猜到她将会说些什么的郎靖悻悻然地道:“不可,绝对不可!”
黎清流偏首斜睨着他,哑然失笑。
他可以不用那么老实吗?
“可是这种事情拖久了很伤根骨,将军。”她低垂着眼睑,眸底波光潋滟,随即,她放低了身段道:“将军心境如明,又何必惧怕人言可畏,更何况现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当真要放着我不管。”话说到最后,都有点儿楚楚可怜了。
郎靖当然不可能放着她不管,旋即,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树下,如她所愿道:“你去那儿坐下,等会儿可不许随便嚷嚷。”
他算怕了她了。
笑意倏然跃上了她的唇角,她第一次那么顺服他的话,就安静地坐在树下,捞起一截裙角,歪着头对着郎靖道:“这样可以了吗?还是需要再拉高点?”
“可以了,可以了!”连忙制止她的举动,郎靖差点就因为她的举动再次的背过身,不敢回话。
“将军一向如此害羞吗?”黎清流原本只是想开口缓和气氛,但一抬眸就突然发现他再一次的背过身去。
呃,她错了,她不该调戏他的。
郎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他沉声道:“不许再寻我开心。”
黎清流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见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不由得安静垂下螓首,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沉默霎时悬梗在两人之间。
郎靖不再言语地转身挥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他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按住黎清流红肿的脚踝处。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脸色有点儿苍白,板正脚踝是最痛的。
他别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见她苦恼的咬着下唇,唇边倏忽扬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微笑。
原来她怕痛啊。
黎清流一察觉到他的视线,她顿时含着怒气瞪向他,小声咕喃道:“为什么要按的这么痛!小心眼的男人最不可爱了。”
他没有听到她的咕喃声,却在一抬头时,发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蓦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马蹄声。
他握着她脚踝的手蓦然一顿,而后神色复杂的抬头与她的视线相对。
“将军,这下你可以不用做坏人了。”她收回脚,沉静的站起身抚了抚下摆,低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