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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啊,父王!”高潜跪到其父面前。“孩儿敢请父王万万不可造事了,安生些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听儿子用这等忤逆的口气说话,气得高贤胡子直抖。
“如何不是!”高潜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下子硬气起来。“父王如今名上还叫‘庆王’,实里已被削为临川郡王,还是在这偏僻之地,问世间有哪家皇亲沦落至此的?孩儿自知无能,说句不孝的话,日后便是全望父王这快封地了。倘若父王再耍脾气,得罪了圣上,孩儿与妻子众人日后如何过活啊?!”
“你……你个……”手往桌上摸索,欲寻物掷之。
“父王息怒,此乃孩儿肺腑之言,望父王三思!”高潜也吓得不行,且言且退,及至门边,仓皇而退。
“窝囊废!”
庆王站立起来,手持一铜牛镇纸,抖动着,终究却没有抛出。
第二十二章
“哎噢!”我大叫一声捂住火烧般痛的眉毛,眼泪挤在手心里。
手上拿着凶器的女仆谨慎地看看我,又转脸去请示旁边的人。
“下手轻些,稍稍理顺便可,不要修细了。”熟悉而冷酷的声音。
“是。”女孩收到在指示,准备继续,我用很凶的眼神瞪她——别怪我不绅士,谁让你正好是皇上的帮凶呢!
她为难了。
“装什么怪?!要等朕找人来缚你么?!”
没听懂,不过威胁的内容一定很可怕,估计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心软,我很无奈地把手放开,闭紧双眼,颤抖着准备接受酷刑。
“噢——”
天呐,这就是针对我跳进他叔叔家池塘的惩罚——拔眉毛。我知道这家伙一直想把我打扮得像女孩,这次终于让他得逞了——没办法,不然他就要把我交给他叔叔处置,出于对这家人的大致了解,我不认为那样的结果能比现在好。
管它的!男人拔眉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我长得不难看,就当是登台前的修饰吧!
真他妈的痛!我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说起来,昨天晚上他跟我讲了很多话,可惜大部分我都没听懂,只记得他那时的表情,一半陶醉一半悲伤。大概说的是他的童年,提到了他的母亲、父亲以及现在这位叔叔。我于是知道他的父母都去世了,替他难过——呃,我指的是事件本身。
他的叔叔因为一大串我听不懂的原因,导致他父母离婚(确实不太道德),最后他的母亲孤零零地死了,于是他很讨厌他叔叔。后来他继承了父亲的职务,于是他叔叔就不那么好过了……等等,怎么听起来像哈姆雷特?我转眼过去望他一眼:那个样子,还有气势,是挺像个王子……
“皇上,眉已修好,请皇上查看。”
那个女仆停止了对我的折磨,转身用细小的声音对皇上说。我想她的工作大概已经完成了,便小心翼翼地朝那我可怜的眉骨处摸去——噢,好痛!都肿了,我真可怜!
我也很想看看自己的新形象,张望着寻找镜子——这里没有玻璃,镜子是用铜做的。
“头莫动!待朕好生看看!”不知什么时候他走了过来,双手卡在我额头,把我固定下来。
“呼,早该如此!”满意或得意的笑容。“为他梳头更衣!再在脸上略傅些粉,将那指痕遮了!”这是对周围那群仆人说的。
于是,我被那群人一拥而上,折磨了至少一小时。
终于,我接过一名仆人递过来的镜子,胆战心惊地举到眼前——
“Fuck。”
然后,视线越过镜子里的噩梦,看到一个人正对我笑,贪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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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涉啜口茶,放下茶碗后便撞上面前那副死气沉沉的脸,不禁眉头紧皱:“板起脸作甚?!舒展开!”
对方不言,脸色更阴郁了,举起手,神情恍惚地往自个儿脸上摸摸:“Shit……”语气极悲怆。
皇帝拿他无法,自叹气:这小子,不就是为他修了番容、梳了个头么,至于沮丧到如此?但话说回来,他这样收拾一下,其势果然非同小可,也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眼光。想到这里,顿生爱意,伸手过去摸着珀希搁在桌面上的手——
“方才教与你的,可会了?”
“王爷在上,小子无知,误坠贵府池塘,无礼之至……”
“好了,莫背了!”轻拍他手背,令其停止。“哪有这副腔调赔罪的?!”
珀希转眼将他望着,一脸苦涩,举手指:“我不要这个……”
高涉顺着看过去,原来是头上的簪子:“恁好看!怎么不要?”
“它很……gay?”愣住,挤眼抓自己耳朵。“它很吓人?”*
“胡说!”高涉动手拍下他手,怕他将那根牙簪给拔了。“配你头发正好!”
“Fuck……”抗议无用,珀希丧气道,低头扯袖口发呆。
“启禀圣上,庆王殿下到。”
“知道了!”回应完那头,又朝对面轻拍下桌子:“还不快起来,站到后面去!”
珀希努努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Sucker!”走过高涉身边时小声骂句。
“你?!”先是恼火,随即莞尔,低头抬抬嘴角。
由太监领路,高贤昂着头行走:哼,明明是自家地盘,见个小辈还要与人通报!想想就气,更作出一脸不屑。
“哼哼!”进门了还要扯嗓子,且不行礼,只抬手作个揖。“陛下召臣何事?”
高涉轻轻一笑,不去理会他的高傲:“皇叔免礼,请坐。”礼貌地对他示意,图个开场平和。高贤却照例不以为然,大剌剌就坐,抖得衣摆生响。
“朕今朝有请皇叔前来,”等对方呷一口茶下去,高涉才慢慢开讲。“只为昨日那场虚惊……”
“哼,劳烦皇上牵挂。”眼珠一斜:“大早上传老夫来此,原来就是为桩琐事!”
高涉轻咬住牙,笑容尴尬:“哪里!朕昨日见皇叔忿怒,想必甚惜那池塘,朕管教身边之人不周,累皇叔担心了。”
高贤不语,只为自己寻不着台阶心急;昨夜长子的一席话,隐约在脑海中回响。
“朕已经查出,此子系中药性失心,不慎跌落池塘,非是有意,朕已匀情施以责罚。今日他愿当面向皇叔谢罪,以求谅解。”话音提高:“出来吧!”
高贤皱眉:谢罪?哼,一笑泯恩仇……当老夫是三岁顽童么?!只抱着看戏心思,漫不经心饮一口茶……
咳!差点把他呛着,眼前那情景!
高涉见他生异,也回头看去,脸色骤变:这混小子!
原来珀希果然将那簪子拔了,上好的发髻披散下来,胡乱遮了大半张脸,面颊处的薄粉也被抹花,极为狼籍。
高贤看出对方的变故,却真是乐了,顿时信心百倍,装出严色:“何方妖孽!敢在本王面前作怪?!”
“我……”
“呵,此子尚不悉礼仪,装扮也如从前习俗,让皇叔见笑了。”怕他失态,高涉忙出语干涉。又瞪珀希一眼:“快对王爷行礼!”
“啊?!……哦!参见王爷!”珀希连忙鞠躬,手抱拳于前,动作稍嫌僵硬。
“啧啧!”高贤挑起眼将他打量一番,皱眉摇头。“原来是个番子!难怪长得一副猢狲相,没行止!”
高涉嘴角动动,强装笑意。(心声:哼,美起来的时候朕还舍不得让你看呢!)
珀希只听出对方语气不善,便急于道歉,不顾高涉指示,上前一步:“王爷在上,小子无知,误坠贵府池塘,无礼之至,罪无可赎。望王爷……”
“‘罪无可赎’?”庆王插话,悠闲地吹一口茶沫。“既然‘罪无可赎’,你如何还完好站立于此?”
“皇叔欲作何打算?”
“哼、哼!老夫随口说说。”高贤想起什么,气焰略收下些。
倒是珀希紧接的一个动作,让人吃惊不小。
——尤其是高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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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事情真麻烦——这老头讨厌皇上的程度比我还严重!
事实上,我能看出他在意的并不是我。他把我看成皇上在乎的人,想通过刁难我来使他难堪——这些家伙怎么了?有钱人的亲人间相处就这么艰难?!
他甚至不许我站着!
好了,我现在跪下了,真丢脸。不过在这里,下跪似乎是对长辈和上级的重要礼仪,福乐就经常在我生气的时候趴在地上磕头(太蠢了,我是绝对做不到的!),看来这是平息对方怒气的有效手段。
虽然这怒气其实并不是针对我——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替某人做这种丢脸的事?!
“我不对……我赔罪。”我低下眼皮,借助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避免看到周围人的表情。
没人说话。难道我做错了?
“哼恩——”皇上的叔叔又咳嗽了,身体似乎不太好。“恩,想不到你却真懂规矩。看来‘物随其主’这话,也不尽其然啊!”听上去很和蔼,我偷偷瞄一眼:真的在微笑,不过是对着皇上。
“起来吧!”——这次是对我说的,看来他原谅我了!脸没白丢!
“谢谢王爷!”我高兴地站起来……
“跪下!”
没能站起来,我转回去看一眼那个吼叫的家伙:他妈的!我又不是在对你道歉!对了,是不是不满意我把那根小棍从头发上取下来,破坏你为我安排的娘娘腔发型?!
“诶,起来!本王恕你无罪了,起来便是!”
“多谢!”随口回答现在变得可爱多了的王爷先生,我站了起来,不满地瞪着皇上那混蛋——他不再发言,但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生气。
我有点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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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贤经过这番情景,心头顿时舒畅万分:“恩,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来,让本王看看你模样!”还朝珀希挥手,一副慈翁状。
“哦!”珀希嘟囔着至前,不知所措地杵着。
“低头让本王瞧瞧那黄毛!”此时他才觉得自己对这番小子实在好奇,顺便再将皇帝气上一气。
对方明白过来意思后,虽尴尬,亦不好推辞,果然低头将脑袋对着老王爷。
“呵呵,果然是天生的,跟老夫昔日爱骑‘听风’一般毛色……”(桃:种族歧视!)
“皇叔这是何话?”高涉险些将茶碗往桌上顿。
“呵呵,打个比方!”高贤竟赔起笑来,拍拍珀希肩膀令其站好,却又捉住其手,继续问话:“本王问你,叫什么名儿啊?”笑容极善。
由此,老少二人一问一答,交谈甚欢起来。珀希虽腼腆,却不推辞,庆王便更觉他合己意,模样也越看越入眼,俨然将皇帝撂在一边,视若无物。
“哦!原来你会弹琴唱曲?”听说珀希乃乐工出身,高贤眼前一亮,捻须道:“正好正好,老夫时下最爱那乡音小调——边听边寐,别有情趣。”
“王爷喜欢?!”珀希亦兴奋。“我给你弹好么?!”
“呵呵……”
“够了!”
高涉终于发作,二人将他或不解、或得意地看着。
“扰乱正事!”干脆站起来,将珀希提着领子拖到一边。“八喜,带他下去!”
“大人,皇上要跟王爷议事。”八喜走过来牵着他袖子引领。“来,随老奴下去吃果子。”
珀希初不乐意,听到这话,才略明白些,却不悦高涉对他之凶恶言辞,瞪一眼,喃喃着随人走入里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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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到卧榻上没几分钟,仆人们也才把点心送来,讨厌的家伙已经完成他所谓的“正事”,转回来对付我了。显然是嫉妒我出色的交际能力,假如这家伙有我一半的口才,他和王爷先生的相处就不会那么僵持了——那可是个不错的老头!
“跪下!”——他还不甘心?!
呸!白痴才听你调遣!我瞪过去一眼,动手从矮凳上的盘子里取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