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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一把抓住林勤南的胳膊,胡子激动的翘起来,“你现在到哪里去?”
林勤南挣脱束缚,淡淡道,“出家。”
“可是,可是,”独孤求输指着地上的孩子,“就这么不管自己儿子了?”
林勤南没有再说话,忽然一个飘身,转眼消失在晨雾中。独孤求输大叫不行,抱起林遥就追,但是追着追着就失去了林勤南的踪迹。
“欺负我现在年纪大了,跑不过你,哎哟,哎哟,等我歇歇。”独孤求输喘了口气,“还抱着个孩子,气死我了,怎么这么沉。”
过了会儿又追一程,“真走啦?”独孤求输扶着树干,茫然,低头一看,林遥睡得正熟,小脸红扑扑的,口水还滴到自己袖管上。
“林勤南!你个没人性的王八蛋!把师父我老人家当奶妈使唤!”独孤求输大怒之下在树林里狂吼。
他没看到的是,在一棵大树背后,林勤南正默默注视着他和小遥,好久好久才黯然转身,独自远去。
过了会儿,幻境里的天空忽然全暗下来,远处鬼哭狼嚎似的,有人在哼着小曲。
“没爹那个没娘,路边那个拾荒,路遇那个强盗,小命那个遭殃。”居然还有三弦琴的声音和着这凄怆的小曲。
就在这悲惨的琴声和曲声中,“呜呜呜呜——”小男孩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周围都是人影憧憧。
“小弟弟,跟哥哥回家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嘿嘿嘿嘿。”
“呜呜呜呜——啊啊啊!!!”那些人突然扑上去撕扯小男孩的衣服,弱小的孩子无力抵抗,又是挣扎又是哭泣,脸都哭肿了,小手小脚胡乱挥动。
戒善在一边冷眼旁观,我没有儿子。
“相公!”多年不见的妻子忽然冒出来,凄厉的叫道,“相公!我和公公婆婆死于非命,幸留这一线血脉,相公你怎可置之不理!”
被强暴了、被强暴了、被强暴了,那个声音又回响起来,一百遍啊一百遍!
戒善大叫着从噩梦里醒过来,额上冷汗涔涔,心口扑扑乱跳,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
茫然抬头,忽然看见一张贼兮兮的脸,张大着嘴,满脸奇怪的表情,见自己醒了就怪叫,“岳父大人!”
“淫贼!”戒善转过头去,厌恶的不想看他。
“我不是淫贼,”龚自真呜咽着把手伸进嘴里,“我是你女婿龚自真,呜呜——”
天哪,谁来把这个龚自真给拖出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十五年了!还以为真的都把俗世抛到脑后去了,谁知今日被这个龚自真一番话给搅得三江水混、五内俱焚,在戒善脑海中,林遥依然是七八岁小小的样子,以前独孤求输再怎么说他无法无天、争强好胜,戒善都没放在心上,可是今日之事,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问你自己啦,”独孤求输坐在一边,唉声叹气,“唉,我也没料到,小遥会走上这条路,难道因为你抛弃他,让他从小缺乏父爱的温暖,所以才会……去寻找父爱的光辉?”
父爱的光辉?独孤求输和戒善不禁把眼光都转向正在咬手指的龚自真,“唔?”看见两人都在看他,龚自真咧嘴,“岳父大人你一定要帮帮娘子,呜呜——”
父爱的光辉顿时倒塌成一堆瓦砾。
“你,”戒善摁捺住满腔悲愤和莫名的烦躁,“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啊!”龚自真大喜,“岳父大人你肯听小婿陈情啦。”
于是如此这般、前因后果,颠三倒四的,总算给说清了。
“嗯——?”独孤求输瞪眼,“傻小子怎么曲解我的意思啊,我给他锦囊是因为我常年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让他求助用的嘛。”
“他既输了赌局,认赌服输,夫复何言,逃出京城已是他的不对,此事不必再多说了。让他到波斯受点苦也好。那高胡博兹我见过,并非大恶之人,由他去吧。”听说是去当男奴,戒善就不着急了,他还有一个心思,林遥去波斯总比和龚自真混在一起好,斜眼,瞥龚自真一眼,这小子以为天下人都似他一般饥不择食、恬不知耻么?
“啊?不是啊岳父大人!那跛子虽非大恶之人,但是,”龚自真大声道,“我亲眼看见他趴在娘子身上,上、下、其、手,居、心、叵、测!”
啊!戒善闻言大惊,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然后,不知为何捏起了拳头,真的好想、真的好想、真的好想打扁眼前这张脸啊!
“我来这里,正是想问岳父大人,那高胡博兹究竟有何异常之处,为何连我娘和三方赌王都会败在他手下啊?”
戒善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了也没用,就算你到了波斯,那高胡博兹是什么人,岂会搭理你,你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岳父大人你不去啊?”龚自真歪着头问。
“身在红尘外,不问世间事,我意已绝。”
“哦,”龚自真转头,“那独孤兄你呢?”
独孤求输咳嗽一声,“咳,我么,这个,我年纪大了,那么远的路走不动了啊。”
龚自真垂头,“哦,那看来只有我自己去波斯找娘子了。”
“你们出去,”戒善让一旁的小沙弥都退下,只留独孤求输和龚自真,然后才缓缓的将高胡博兹的秘密说了出来。
龚自真离开云房山时,独孤求输站在戒善身边,目送龚自真背着包裹的身影一颠一颠的消失在小路上。
“你真的不去啊?”独孤求输捻着胡子,“波斯那么远,旅途又那么颠簸,我再不服老也八十多岁了,很难应付的嘛,我不去你也不去,难道指望那小子?”
戒善闷哼一声,拂袖转回禅房。独孤求输长叹一声也离开了虎隐寺。
第二天小沙弥去住持禅房请戒善去大殿做早课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咦?住持呢?”
“你们也去波斯?这么巧?”
龚自真面前一字排开,站着满脸横肉的肌肉男三名,面无三两肉的猥琐男四个,七人一律做阴笑状,“嘿嘿嘿嘿,是啊是啊,贼个老子的顺路。”
“你们去波斯哪里呢?”龚自真一边走一边问,前三个后四个,七人正以夹心状夹裹着龚自真前行。
“哦,就是波斯那个城啦,大家都知道的嘛,兄弟们,是吧?”一老大似的人物回头冲众人挤眼,“哦呵呵,大家都知道的啦,都知道的啦。”
“夜宿北望山?但是北望山是荒郊野外哎,我觉得还是进城过夜比较妥当。”龚自真正要迈步向城里走去,被一把拦住。
“翻过北望山能少走三天的路,我们对路线很熟悉的啦,不会骗你的。”老大以万分诚恳的语气对龚自真道。
“可是,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为上,北望山晚上会有野兽哎。”
“有我们兄弟在,怕什么。”老大拍胸脯道,“你看三天来都顺风顺水的,也没出事嘛。”
龚自真想了想,“说的也是。”
落在后面的两个人互望一眼,低声,“盯了三天的肥羊终于可以下手了!”
但他们没看到的是,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跟在他们身后,此时脸上做抽搐状,“难道要我去救那个淫贼?”
此后,龚自真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件,比如夜宿北望山,早上起来时发现同行的七个人个个脸都肿得像猪头一样。
龚自真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七人齐齐面露恐惧之色,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还异口同声的道,“我是猪头。”
过了北望山,龚自真又想抄小路去边境,才走到路口,只见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木板,上书大大的告示二字,底下写着:边境多马贼,行人莫走小路,请走官道。
“马贼?”龚自真吓得往后一跳,又环顾四周,“啊,官府真是设想周到,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也设立公告牌哎,真是心细如发、爱民如子。”转身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人影就窜出来把木牌给扛走了。
又如龚自真走出边境后,一路逶迤向东,走着走着就走偏了,转向去了南方,结果在一个三岔路口又看到一块告示牌,上书:波斯向北再向东一千里,向南入海,陆路不通。
“哎呀,”龚自真凑上去上下左右的看,“出了边关还有官府告示,这是为远行的商人特意准备的咯,如此体贴,实在是令人感动。”遂折向北方去了。
“嗖——!”跟在后面的人影又出来把木牌扛走了。
走着走着决定有些饥渴,看看包裹里带的干粮,这些天来老吃干粮,吃的龚自真反胃,忽然发现前面有棵果树,上面结着的都是红彤彤、鲜嫩欲滴的果子。
“正好摘点来吃。”龚自真捡起石块往树上扔,谁知好不容易扔下来几枚,居然落到半空又嗖的飞了出去,飙得无影无踪,龚自真大惊,“这域外的果树怎会如此狡诈?”
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龚自真只好垂头丧气的继续上路,好在不多久看见前面又有一棵,龚自真遂又跃跃欲试,再一看,树干上竟用端正的楷书刻着几个大字:此果有毒,不可食用。
“哎?”龚自真瞪着眼,“久闻西域多奇人逸事,果然非同凡响,连一棵树上都有标明可否食用,何其巨细靡遗。”
不远处,一人正倚树捶地,“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跟在这种白痴后面收拾烂摊子!苍天啊大地啊,红尘万丈果然不是好地方,”飙泪,“我还是回云房山去吧。”
“啊!怎么突然下起大雨来。”龚自真自语,“昨日也是这样,还刮起我生平未见的大风,唉,把伞也给吹坏了。”
左右张望,一路小跑向着林中而去。
“山洞不在那边,你要跑哪里去啊猪头。”那人影含泪又跟过去,想了想停住脚步,“不用管他了,让他淋个透生场大病,哈哈。”又一想,万一龚自真真的病倒了,异国他乡,难道自己真的袖手旁观?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啊!”龚自真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打到脑袋,低头一看,居然是把大油纸伞!再抬头,顶上只有树杈,“竟会有行人将纸伞藏于树上?”龚自真吃惊的把手伸进嘴里,“呃——好大的雨,还是借来一用。”
后面的人伸头张望,“倒还知道打伞。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北上后,这日龚自真终于遇到一队从中原来的商人,他们说是到天竺做生意,龚自真大喜,搭他们的马队走了一程。
没想到两天后,那队商人又说,决定去波斯,龚自真惊呼,“天助我也。”
“我还是三年前去过波斯的,不过呢,路记得很熟。”商队为首的是个名叫周昌的中年人,“所以你放心好啦,你说的那个浮阆城,很繁华的嘛,到那里去就包在我身上。”
“啊,多谢这位大哥。”龚自真仰面长叹,“唉,想我一片赤诚前往波斯找寻我娘子,定是感动了苍天,处处照顾于我,今日又送周大哥这样的好人来相助,正所谓得道者多助,今天我总算是信了。”
“得,得什么?”周昌听不懂龚自真拽文,只是脸上乐得开花。
“哎?周大哥,说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一直一直的在笑哎,究竟有何喜事,值得如此高兴,说出来小弟也分享分享。”
“哦哦,没什么,就是天气好,心情好。”周昌心想,我能不乐么,昨晚有个人来找我,给了一大票银两,比来回波斯一次赚的都多!条件是只要将眼前这个傻小子送到浮阆城即可,多合算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