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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的,难保他想逮到的「那个人」,不会一溜烟地又逃跑了。
如果不是今天在华尔大道上有市集,搭乘马车势必得绕一番远路的话,他也不必选择辛苦的步行方式……
可是到头来,刻意走快捷方式想节省下的时间,竟被一名怪里怪气的老婆婆给白白浪费掉了。不由得换上
一抹自嘲的笑,他能怨谁呢?谁叫自己那天生「好管闲事」的性格,教他无法坐视老人家被抢而不伸出援手。
不,现在不是反省自己性格的时候。
眼前最重要的是……
一脚跨出暗巷后,一整排呈弯月造型的雅致楼房,豁然开展在前方,矗立在近万坪的皇家猎狐园旁。
以华尔大道为界,整座歌本城大致可分为北方的上城区,以及南方的下城区。上城区所居住的,多半都是
以权贵政要和少许中富阶级为主的人。下城区则混杂了一部分的贫民窟、白领、中产阶级,其中也包含了知名
的「风化区」。
邻近许多强权大国的丹玛,是个以制造珠宝饰品、瓷器美酒、一流毛皮制品与世界最上等的起司而闻名遐
迩的小国。
丹玛既没有强大的军队(不至于让任何国家感到威胁),亦没有肥沃丰厚的土地、矿产(不至于让任何国
家垂涎欲滴)。它二分之一的国土都被高山峻岭所占,剩余的就是些畸零山谷、平地,分散着些许小城、乡镇
。它最能夸耀于世人的,应该是建国至今约有百年历史,在风雨飘摇的欧陆战争年代,仍能保有平和宁静,不
受战乱所苦。
将人口最多,也是丹玛最繁华的歌本城,与那些强权的首都一比,它显得迷你而不起眼。
但,歌本城却是欧陆奢华享受与流行品味的代名词。每天都有络绎不绝,来自各国的珠宝商、皮草商,为
了购买这些上流社会人士的最爱商品,而在此撒下大把的钞票,将这些货物藉由马车搬运到欧陆,甚至远渡重
洋到新大陆的各个角落。
白昼,这座城市总是挤满了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四处穿梭,俨然是座大贸易市场。
黑夜,华灯初上后,她又摇身一变,成为一座集结妖冶风情与堕落糜烂气息于一体的欲望城市。
只要有钱可挥霍,那么你所想得到的千变万化的享乐方式,这儿应有尽有。有满足口腹之欲的顶级餐馆;
有让人流连忘返、家财散尽的赌马、赌牌,万般花样皆可的赌博俱乐部;有搜罗自世界各地的秀女、俊男,倚
靠在挂满绸缎的妓院、沙龙窗台边,朝着恩客们频频招手。
歌本城的夜生活如此的昌盛繁荣,难免会让人怀疑此地治安的好坏,可是与欧陆大多数到了夜晚便成为恶
名昭彰的犯罪都市相比,这儿的人们即使在深夜出入这些声色场所,也鲜少遇见抢劫、强盗、勒索的事。
这固然可归功于勤快与聪明的治安厅官员做好分内的工作,不过真正达到遏止罪犯横行的原因,则是丹玛
出了名的严刑峻法。历代尊重律法的丹玛王室,皆恪守「律法至上」的原则,所以不管身分是高官或平民,任
何人犯罪都要接受严格的惩罚。
因此,法官与治安官在这个国家中,拥有可以逮捕、斥责、惩处王室成员的绝对地位。所谓上行下效,这
也让一般老百姓养成了知法绝不犯法的好习惯。
对那些专程来到歌本城想找乐子的人们而言,这点让他们再放心、欢迎不过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丹玛针对这些风月场所、饮酒作乐的地方,都课征了高额的税赋,彻底施行「羊毛出
在羊身上」的商贩之国作风。
瑕不掩瑜,就算得支付昂贵的税金,歌本城夜夜笙歌的荣景依然不变。
他走向整排楼房里最角落的一栋屋子,踏上台阶,伸手拉起门环重重地叩了两下。
你已经无处可藏了!尤里。
位于下城区的这排楼房,是「知道的人便知道」的高级娼馆区。白天时外观看起来像是宁静的住家,到了
夜晚则会出现许多华贵的马车。陆续上门的绅士、富商,怀中带着大把的钞票,等着享受一晚的甜蜜美梦。
通常没有「客人」会上门的这个时间,在他叩门后,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姗姗来迟地应门了……
一名睡眼惺忪的小门僮,拉开了一道门缝说:「我们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呢,先生。很抱歉,请您晚点儿再
来。」
「尤里在这边吧?」他强势地把门推开,跨入屋内嚷道:「尤里!尤里?兰登斯科,你给我出来!」
「啊?」小门僮惊讶地瞪大眼,恍神过后,迅速地扯着他的衣角。「不可以的!先生,您不可以这样子吵
吵闹闹的,我会挨骂的,请您快点离开吧!」
凭小门僮的薄弱力量,根本不可能驱逐他。他漠视小男童的阻止,把双手圈在嘴巴上,放声大喊着:「尤
里!你再不出来,我就一间间地踹开这里的房门,直到你出来为止!」
砰、磅!屋子里的许多角落,都因为这声威胁,而响起了手忙脚乱的东西碰撞、落下声。
「我数到十喔,尤里?兰登斯科!」
他握有十成的胜算,这声威胁一定可以逼出那狡猾的男人,他不会允许他再继续躲藏下去了!
是的,等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声声不寻常的吵闹呼喊惊动了入睡不久的人儿。
他缓缓地张开金色长睫,底下是双罩着朦胧雾光的蓝眸,边倾听着外头的动静,边迷迷糊糊地探手到身旁
的位置──手掌下传来冰凉空荡的触感,让他蹙起眉头。撑起身子,左张右望地寻找着……
找到了!男人正背对着温暖的屋内,站在落地窗外的小小露台上,迎着沁凉且微寒的风,专注地注视着某
一点,甚至连身后的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他叹口气,推开软被。捞起床脚边的睡袍,裹住自己纤细、白皙的身子,赤足横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倚
靠在窗边柔柔笑说:「尤里,穿这么少站在这儿会着凉喔!」
听到他的呼唤,男人转过头来。「不好意思,看样子我似乎是给你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了,修依。」
上半身仅披着衬衫,连扣子都没扣上的高裁身材,修长而毫无半点赘肉。劲瘦的腰腹连结到紧绷的臀线,
那条黑色紧身裤更加突显他一双漂亮的长腿,酝酿出属于纯粹男性力量的性感魅力。
其实,这样条件完美的男人,哪会缺乏垂涎他的女性呢?但是,他却对那些淑女们不假辞色,甚至连一抹
微笑都吝于施舍。因此在贵族圈中,他的「癖好」早已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尤里.兰登斯科男爵独独钟情于美丽、年轻的男子,是不折不扣的「男色」爱好者。
「怕麻烦,我就不会开门做生意了。」
这一点,对多数淑女是项遗憾的缺陷,但在修依眼中却是庆幸无比的优点。他笑笑,软若无骨的身躯靠上
了男人精实的后背,以双手环住他的胸膛,撒娇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问:「你想怎么办呢?我还是可以让你
脱身的。只要从我房间里的暗门出去,有道阶梯可直通邻房的地下室,仆人们会为你开门,你可以神不知鬼不
觉地离开。」
「设想得这么周到,看来你似乎经常碰到『麻烦』喔?」尤里半侧过脸,阳光镶刻着这张轮廓典雅俊秀的
面容,柔软而自然起伏的黑色及肩发丝,以一条与他眼瞳同色的简单蓝绸发带束起,平添几许如天神般的风采
。
「谁叫光顾我这间小馆的客人,都是些身分显要的家伙。纵使他们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们,连带地
也影响了我啊!唉,像我这种卖笑维生的卑贱身分,没权也没势的,要我挡住麻烦是不可能的,但是帮他们安
排一条逃生之路,还难不倒我就是。」
尤里转身抬起修依的下颚,取笑地扬起眉。「没权没势?在丹玛的贵族阶层里,怕也找不出一个比你还能
兴风作浪、呼风唤雨的人了。外头的人不是说,惹『丽人馆』的修依老板发怒,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
「这种话听过便算了,谁会当真?身为区区一名男娼馆的经营者,我不过比一般人多认识几位权贵之士而
已。若说我有什么能力,那也是狐假虎威,乔装来的,全不是真材实料。傻得把借来的羽毛当成自己的,企图
飞上枝头,想必会重重地跌到地面,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修依半垂下眼,寂寥地说:「真正的凤凰,是不会停靠在这样污秽的地方。」
「别说了。」尤里给了他一个拥抱。「一个人的出身高贵与否,和这个人是否值得人尊重、喜爱是两回事
。我敢说你和我所认识的大多数贵族比起来,更讨人喜欢,也更值得人尊重呢!」
「但是,还不如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位人物更讨你喜欢?」仰起脸,金发蓝眼的美人怨怼地一瞪。
「这你就错了,我心中什么人也没有。」原本温柔的靛蓝瞳眸笼罩一层寒霜,尤里淡淡地微笑,放开手。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生下来就欠缺一颗能够爱人的心,就连我自己,我也不爱。」
「骗子!」修依轻笑着反驳。「你是个大骗子,尤里.兰登斯科爵爷。不过你的否认对我有利,我可不想
失去您这位贵客,所以我不会拆穿你的。好了,在那位大人物把我的小馆拆了前,你要不要快点从暗门离开啊
?」
「不必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耸耸肩,摆出无奈的笑容。
修依早就注意到底下吵闹的声音消失了,这意味着……自己的房门随时被踹开都不稀奇。
「那么,我命人准备热茶吧。」
尤里点点头,接纳修依体贴的提议。可是,在修依还没摇铃唤人前,伴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人由外头破坏
掉,整片门板向内倒了下来。这么夸张的登场方式,并未惊吓到屋内的两人,修依识趣地移往僻静的角落。
站立在门前的人,缓缓地收回脚,大剌剌地跨进屋内。「尤里!你、太、过、分、了!」
摊开双手,尤里缓缓地露出空洞的微笑。「我亲爱的侄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你
就这么生气,是谁惹得你如此不高兴啊?」
「你还在装傻!」
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啊?」
屋里的气氛登时变得非常诡异,「叔」、「侄」两人,一个笑容不变,一个极度不悦,隔着两臂之遥对峙
着。
站在角落的修依,好奇地观察着这位乍然闯入的「大人物」。其实在好几年前,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只是
当时这位「大人物」年纪甚小,应该不记得了。但修依没料到当年惊鸿一瞥的娇小男孩,会成长为今日这般威
风凛凛的伟岸美男子。
虽然他已经风闻过尤里侄子的许多事迹,也知道这位社交圈中新诞生的风云人物,有着被人歌颂为媲美战
神阿西娜与太阳神阿波罗的绝尘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