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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7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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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中京留守司的官员见左丞相亲自下来查办,心知不好,根本不用刑,吐了个一干二净。掌握证词以后,宗贤又大开衙门,让中京各界有冤伸冤,有苦诉苦,这一来还了得?衙门的门槛都快让伸冤告状的百姓给踩塌了!最后林林总总,指证裴满忽睹的罪行,竟达十余多。贪污公款、收受贿赂、截留贡品、徇私枉法、强抢待嫁之女、强占有夫之妇,草菅人命……凡是当官的能犯之罪,他犯了一个遍,除了造反以外。

等把罪状都弄清楚,宗贤才提审裴满忽睹。都说这些纨绔子弟,脑袋长在屁股上,可忽睹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只要有他的皇后姐姐在,宗贤就暂时不敢怎么样。所以,面对宗贤的一切指证,他完全否认,并一再威胁,要见皇帝皇后。

宗贤来前,皇帝是有交待的。因此他并不忌惮,既然不招,那就大刑伺候!裴满忽睹不学无术,也没有上过战场,细皮嫩肉哪经得起大刑?还没打得皮开肉绽呢,就都交待了。可唯独有一样,他什么罪都认,就是不拖他姐姐下水。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宗贤想要的,他索性直接给裴满忽睹摊了牌。现在对于你所犯大罪,都已经证据确凿,我是钦命大臣,如果没听到我想听的,我有权将你就地正法,你看着办吧。

忽睹还中嘴硬,因为他知道,如果把姐姐拱出来,他就真得死。只要姐姐还是皇后,不说官职爵位,保条命总行吧?可他小看完颜宗贤了,人家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没把人命当回事。你怕死是吧?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最终,裴满忽睹还是熬刑不过,全都招了。该招的招了,不该招的也招了……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宗贤根本不管剩下的事,全交由幕僚处理,自己带着裴满忽睹的证词火速回燕京。

十月二十七 燕京 皇宫

大金国“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裴满氏,带着随从匆匆往皇帝的寝殿而去。这“母仪天下”四个字,裴满氏委实当不起。身为皇后,干预朝政,结党营私这些且不谈,没有给皇帝留下子嗣,致使国本空虚这些也不说,单说作为夫妻,你连最基本的忠贞都保证不了,怎么为天下母?

裴满氏不到三十岁年纪,这中原王朝,凡是当皇后的,不一定要最漂亮,但绝对是品貌端庄。裴满氏恐怕很难符合这一点,她不算丑,但也肯定不美,只是在北方水土养育下,个头高挑而已,舍此之外,实在普通不过。纵使一身华服,也难掩其“土”。

此时,裴满氏眉头紧锁,脚步急促,从中京传来消息,左丞相完颜宗贤作为钦命大臣,办了自己的弟弟裴满忽睹。这世上,但凡当姐姐的,没有不心疼弟弟,所以,他这是来找皇帝求情了。

到了皇帝寝殿,运气真好,今天皇帝没有喝酒。而且好像是知道她要来一般,穿着一身汉服,正襟危坐,腰里仍挎着刀。

裴满氏上前见了礼,皇帝还很客气,请她坐。屁股一沾床,皇后就迫不及待道:“陛下,宗贤在中京所作作为,可是出自上意?”

完颜亶面无表情:“皇后所指何事?”

裴满氏听着不对头,谨慎道:“据说完颜宗贤以钦命大臣的身份前往中京,拘禁了中京留守裴满忽睹。”

“哦,有这事。”完颜亶一双因为休息不足而血红的眼睛看了皇后一眼。

裴满氏立即起身,跪地道:“陛下,忽睹年轻,不知轻重,任上难免有些过错。万请陛下念着他是我的弟弟,饶他这一回。罢官夺爵就是了,终归是一家人。”

完颜亶脸色渐渐沉下来:“一家人?你知道你弟弟犯了什么王法么?”

“这……不知。”其实裴满氏想着,不外乎就是贪了几个钱,在地方上霸道了一点吧。

“那朕让人说给你听,请左丞相。”完颜亶道。

片刻之后,也不知完颜宗贤从哪里冒出来,见过皇帝之后,又给皇后行礼。裴满氏吃了一惊,她根本不知道完颜宗贤这么快就从中京赶回来了。

“左丞相,你告诉皇后,她的弟弟在中京都干了些什么。”完颜亶长袖一甩,大声道。

“是,禀皇后,裴满忽睹在中京留守任上,共犯下贪赃、受贿、杀人、欺君等大罪十余条,桩桩查证明白,人证物证一件不少,条条都可论死!”完颜宗贤说罢,将卷宗递到皇后面前。

前面说过,论起来,完颜宗贤跟裴满家是亲戚,他理所当然应该是“后党”,可这位老臣对皇帝极为忠心,这回算是大义灭亲了。

裴满氏一把抓过卷宗掼在地上,切齿道:“宗贤!裴满家何曾亏待过你!”

“皇后此话怎进?臣身为大金国丞相,自当辅佐君王,匡扶朝政,怎敢徇私?”完颜宗贤正色道。

裴满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向皇帝道:“陛下,纵使忽睹有罪,也请看臣妾脸面……”

完颜亶深吸一口气,挥手道:“左丞相且退下。”

完颜宗贤大礼之后,退出寝殿,他前脚一走,完颜亶立时发作!一拍案桌站将起来,指着裴满氏道:“脸面?你还有脸面?”

裴满氏吓了一跳,脱口道:“陛下何出此言?”

“裴满氏,从选你入宫,到母仪天下的皇后,朕是连着把你提起来的,没错吧?确实,你也给朕生儿育女,皇太子夭折也怪不得你。往常,朕精力不济,也让你处理一些朝政,为此,你累得积劳成疾,朕心里还甚是愧疚!”

“可你是怎么干的?在朝中结党,大力地排斥异己!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雌鸡司晨!懂什么意思吗?打鸣那是公鸡的事!母鸡打鸣了!这天下不就乱了吗?圣人都说,雌鸡司晨终非正道,而且是不祥之兆,是取祸之道!朕一再提醒你,你都不当回事!”

皇帝越说越气,最后竟是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裴满氏却还沉得住气,把脸撇向一旁,辩解道:“臣妾所作一切,无非是为陛下分忧!不想陛下不领情,还反过头来怪罪我!若是皇太子和魏王两个儿子在,见到他们的母亲被如此冤枉,真不知……”女人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这眼泪。

可她这回,真没弄清楚情况。

皇帝丝毫不为所动,连连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些朝政上的事。你我是夫妻,对吧?你知道汉人怎么说这夫妻么?叫结发,叫同心,就是两个人成了一个人,不分彼此,同心同德。裴满氏,你告诉朕,你跟朕同心同德么?”

不知道怎么地,听皇帝提起这个,裴满氏不禁打了个冷战。可她还是马上定住心神,回答道:“臣妾之于陛下,只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帝一时竟笑了,窜到皇后面前,拍着手道:“呀呀呀呀!你还读过几句书呐?你知道这句话出自什么典故么?这是出自卓文君的《白头吟》,知道卓文君的事么?她是巨富之家,却对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司马相如情有独钟,不顾家人反对,与司马相如私奔!人家一个富家女,不顾斯文体面,当垆卖酒!这才叫夫妻患难扶持,相濡以沫!你怎么有脸念她的诗作?朕若是你,只怕羞死!”

裴满氏越听越不对劲,皇帝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她不言语了,皇帝知道自己说中了,愈加狂躁,怒道:“裴满氏!你但凡与朕一条心,朕念在夫妻情份,还有儿女的面上,你和你弟弟这些事,朕都可以不计较!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如此……”到底是读圣贤书的人,那脏字硬说不出口。

一阵狂风暴雨下来,皇帝也累了,坐回案桌后,喘息道:“朕已经下诏,裴满忽睹罪大恶极,就地正法!”

裴满氏一听,身子几乎条件反射般弹将起来:“陛下!陛下!”

“闭嘴!”完颜亶奋力拍打着案桌。“你自身都难保,还有心管你弟弟!”

听到这句话,裴满氏顿时瘫倒下去,难以置信地望着丈夫道:“陛下竟不敢夫妻情……”

“闭嘴!闭嘴!”完颜亶又窜起来。“夫妻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脏了朕的耳朵!朕问你,你是不是跟,跟太保……”皇帝脸都快涨成了紫色。

裴满氏虽然惊慌,但还没糊涂,听皇帝之言,似乎并没有确凿证据,忙分辨道:“陛下,臣妾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不忠!”

“你不认是不是?你不认是不是?”完颜亶指着皇后问了两遍,突然抓起了刀!

到底是夫妻,裴满氏还能不知道皇帝的脾气,只要他捉起了刀,管你是谁!她慌得在地上往后一挪,一面道:“臣妾实在没有对不起陛下,请陛下明察!臣妾与太保清清白白,平素里至多是因为军国大事见面,并没有……”

“你们都当朕是蠢货是吧?朕今日便叫你知道……”完颜亶捉着刀,步步逼向皇后。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惊叫,只见从门外窜进来一个身影,扑到裴满氏身上,挡在了她前面。完颜亶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女儿,代国公主。这公主是完颜亶和裴满氏生的长女,如今也不过十八岁,倒也生得美丽,此时一张白净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结结巴巴道:“皇父!你,你难道是要杀母后吗?”

皇帝怒气难消,对女儿道:“你让开!”

代国公主却死死护在母亲身前,她并不知道内情,见父皇发怒要杀母后,如何肯让?只道:“女儿死也不让!”

“你让不让!”完颜亶双目赤红!

见女儿仍是坚定摇头,他猛然举起了佩刀!这头母女两个同声惊叫,闭上眼睛抱作一团!可等了许久,听听“哐咣”一声,打开眼一看,却是皇帝的佩刀掉在了地上。在两个儿子都死了以后,完颜亶对这个女儿尤其疼爱,所谓虎毒不食子,他纵使再狂暴,也还是爱极了女儿。也正因为如此,当日公主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就让他怀疑驸马对公主不好,因此杖责。

况且,裴满氏与完颜亮有染一事,他也只是听宫妇们说的,并无真凭实据。加上女儿拼死护母,他怎么下得去手?

代国公主抱着母亲,泪水止不住地流:“母后,这是所为何事?”

裴满氏一言不发,只顾抱着女儿痛哭。而完颜亶已经背过身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代国公主想起自己进宫来的目的,赶紧道:“父皇,女儿进宫,乃是有事禀报。”

“什么事?”面对女儿,金帝的语气已经温柔了许多。

“最近以来,平章政事秉德,大理卿乌带时常来女儿府中,与驸马闭门相谈,每每都说上几个时辰。女儿问驸马,他只说是谈些治学著文。女儿觉得不妥,因此来告皇父。”代国公主道。

这事立马就转移了完颜亶的注意力,他转过身来,疑惑道:“斡骨剌和乙辛,都好读书,他们谈治学还行,乌带何等人?大字不识,他治什么学?”斡骨剌,就是驸马唐括辩,乙辛就是完颜秉德,乌带,汉名完颜言。

“女儿也觉得奇怪,若是治学,何须遮掩?”代国公主道。

完颜亶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知道这事,更是火上浇油!略一思索后,怒道:“你带你母亲且退去,朕自召驸马来问!”

毕竟是夫妻,代国公主扶起母亲已经往外走了,还不忘回头来求一句:“皇父,驸马有伤在身,可打不得了。”完颜亶根本没听,马上命大兴国出宫去召驸马来。

却说那驸马唐括辩,趁着老婆进宫的机会,正要请乌带和秉德来密谋,结果这两人还没到,宫里却来人了,说是要宣他见驾。这一回惊得唐括辩不轻,要知道他身上有伤,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皇帝不可能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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