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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哭声洪亮,以后十打十是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
徐卫却没想那么远,当爹的,只希望这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心愿足矣。
一直忙到过了晌午,将客人全部送走后,徐卫才消停下来。今天他没少喝,一是因为高兴,二是因为人家仁仁义义地前来道贺,你不能不给面子。把京兆府的司录官送走后,徐卫坐在花厅上,一个劲地摇头。
“九弟,喝多了吧?”徐良从外头进来,笑嘻嘻地问道。
徐卫摆摆手:“哎哟,今天少说喝了两坛!现在看你都是两个影!”
“哈哈!你那侄儿满月时,为兄跟你一个样。没事吧?弄碗醒酒汤?”徐良在他旁边坐下,关切地问道。
“不必,坐会儿就行。哎,六嫂呢?”徐卫问道。
“想是跟姐妹们在里头,嗨,妇道人家自有话说,咱们不用管。”徐良笑道。
“三叔太客气了,你看看,人都没到,送那么重的礼,叫我这作侄儿的怎么过意得去?”徐卫叹道。徐绍让徐良捎来了一份重礼,六百贯,就想讨个吉利,希望孩子平安。
“你这就见外了,一家人你客气什么。叔祖是那么好当的?父亲大人说了,今年春节,让你带着千金去拜年,压岁钱自是少不了。哎哟,怎么给忘了,爹给还不够,我这当六叔的也得掏腰包啊,哈哈!”
又说了一阵,都是些家中之事。徐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出了一件引起徐卫注意的事情来。
“对了,来之前收到镇江行在一份抄送。你猜怎么着?东京打起来了。”
徐卫听得心头一动,东京打起来了?不会是金军南下了吧?遂问道:“女真人?”
“不是,高逆。伪朝枢密使高孝恭带大军经山东攻中原,号称三十万,攻得很急。”徐良回答道。
什么?高世由?他算哪根葱?居然也敢装模作样的发起兵来?东京留守司从前是三叔亲自经营的,就算现在卸任,可东京还是韩世忠岳飞等将。就凭这两个,恐怕也不是伪军可以应付的。
“高世由聚河北群盗流民为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一击必溃。”
徐良闻言点点头:“不错,起先还真是这样。韩军万余众,让东京留守司一个军官,忘了姓名,率千把人打得大败。后来高孝恭又派数万精兵,却让岳飞以六千马步打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哎,九弟,岳飞跟你好像有点私交吧?”
“他授业恩师周侗,与我父是结义弟兄。算起来,我该叫他师兄。”徐卫点头道。
“原来如此。”徐良应了一句,继续道“后来高孝恭亲自压阵,还是奈何他不得。恰在此时,韩世忠自滑州引军南下助战。”
听到这里,徐卫知道,没什么悬念了。岳飞韩世忠联手,高世由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够看。哪料到,徐良却道:“这时候估计高孝恭也撑不住了,派出了金军。就在距离东京不远的东明县展开激战,韩岳苦战不敌,败退京城。如今韩军将东京团团围住,且攻着呢。”
徐卫不免有些替韩岳感到可惜,本来这是扬名立威的大好时机,怎么就碰上金军了?想那东京留守司的部队,大多都是这两年新近招募的,自然不可与西军同日而语。战败于金军之手,也情有可原。
“看来,女真人是想假高世由之手,掣肘我们。”徐卫分析道。
徐良点头表示赞同:“嗯,估计女真人也没奢望高世由能有多么辉煌的战绩,反正添添乱,不让我们消停就是。”
徐卫沉默片刻,问道:“六哥,后来如何?”
“后来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我猜测,韩军能不能攻破东京还得两说,至于继续南下那就更不可能了。御营司是以西军为主,有折可求的府州兵,还有赵点的秦凤军,更何况何灌长子何蓟率领的常捷军是当年童贯的嫡系精锐。御营司的兵马分驻江北江南,韩军若不识好歹,继续南犯,恐怕也就不用回去了。估计,最多也就是在中原地区转转。行在传达这个事情,是想提醒陕西,注意河东李植。”
徐卫大概是酒喝得有点高,不屑道:“李植若敢来,让他河东也保不住!”
“九弟好气魄!爹也是这般说,有你挡在前头,莫说是李植,就是金军也休想越雷池一步。”徐良夸奖道。
借着酒兴,徐卫颇为豪气,谓堂兄道:“现在说这话还有点早,但六哥等着看,早早晚晚,弟必将……”话刚说到这里,徐秀萍就进来了,端着醒酒的汤水,说道:“六弟九弟,你两个都没少喝,把这醒酒汤吃一碗,也好受些。”
被她这么一打岔,徐卫才惊觉自己失言。姐姐走后,徐六还在追问:“九弟,你方才说什么早早晚晚?”
“哦,我是说,早早晚晚,我们弟兄必追随三叔,将北夷逐出陕西,剑指两河!”
徐六听了,也不疑有他。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他挪了挪身子,道:“对了,说正事。”
“何事?”徐卫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上个月,西路招讨司驻湟州的守军,在古骨龙城以北三十里以外巡逻。劫了一支马队,抓了不少人。起初,以来是党项人,可抓回来一问,对方却自称是契丹人。”徐良道。
契丹人?不应该吧?辽国已经完蛋好几年了,怎么契丹人又冒出来了?而且,湟州是宋夏边境,古骨龙城更是大宋最西北边陲的一个要塞,契丹人怎么会出现在夏国境内?
当徐卫将这些疑惑说出来时,徐良道:“正是,湟州守将也觉得可疑。你知道,党项人这两年时常干些趁火打劫的事。于是湟州守军没打算细问,杀了才干净。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人为图活命,自报家门,说他们是辽帝的商队。”
“真能扯!辽国早亡了,辽帝现在正作女真人的阶下囚,他哪来的商队?”徐卫笑道。
“不,他说的辽帝,不是亡国君耶律延禧,而是耶律大石。”徐良语出惊人。
耶律大石?这人是谁?好像有点印象,但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徐卫想了片刻,追问道:“哦?怎么回事?”
“据说是辽亡之时,有契丹贵将者,耶律大石,背弃辽帝,率部西遁。估计也没几个兵,但就是这支让女真人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辽军残部,到了西域居然成精了。什么回鹘突厥啥的都不是耶律大石对手,这几年以来,在夏国往西那一带打下一片江山,又把辽国的大旗竖起来了。”徐良这几句话说得虽然简短,但徐卫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感觉。一个败军之将,亡国之人,率残部远走,在异国他乡攻城掠地,征服异族,重建国号。这个耶律大石,可算是个英雄了!
徐卫嗟叹一阵,问道:“那这跟我们有关系么?”
徐良咂巴着嘴:“是这样的。边关守军抓的那些人里,有一个在即将被处死之前,抗声问说‘南人背弃兄弟之盟,助金攻辽,陷我等于万劫之地。今女真南寇,你等亡国之虞,一如于我,何故妄杀?愿执我见长官!’他这么一说,守军倒不敢滥杀,一路上报,最终报到了宣抚处置司。”
“父亲大人认为,这事可大可小。在边境上劫个商队,杀个把人,不算甚。但如果事情真如对方所讲,辽国的大旗又重新竖起来了,那这事可就得从长计议。”
徐卫听罢,明白了徐宣抚的意思。女真人攻灭了强盛一时的辽国,如今又陷大宋几乎半壁江山。从这一点上来说,契丹人和汉人有共同的敌人。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契丹大将,在另一块土地上又竖起了辽国大旗,而他最想干的是什么?复国!要复国,就得打女真,我们也在打女真,这不就有共同的目标了么?
虽然现在说这事,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但试探性地接触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如果真有人重建了辽国,我们与其联手抗金,也多一份力量。有鉴于此,父亲已经下令把人送往秦州来。同时也在琢磨,需不需要向镇江行在上报此事。九弟,你以为如何?”徐良道。
徐卫沉思不语,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对外,才是明智之举。朝这方面努力当然好,但这很有可能是我们一厢情愿。而且,事情究竟是真是假都还不知道。
一念至此,回答道:“现在说还太早,这重建的辽国门朝哪边开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更是遥远。但,我认为,可以接触看看。至于上不上报行在,这就实在不是我能掂量的事了。”
徐良见他如此说,也不再多言。说这么一会儿话,酒劲倒上来了,两人都吃了醒酒汤,徐六便去歇了。
可徐卫心里却静不下来,他极力地思索着“耶律大石”这四个字。可以肯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就想不起来?从前读书的时候学历史,好像书本上也没提过这么一号人物吧?还重建辽国?
想了好一阵,没有头绪,他便离了花厅朝里走去,打算小睡一阵。刚跨门槛,脑子里灵光一闪!对!找马扩呀!这位曾经代表大宋,出使过金辽各国,跟这两国很多上层人物都有来往,问他一准知道。
当下也顾不得头晕,径直唤人牵了战马,晃晃悠悠地就出门了。那长安城里的百姓,见招讨相公满面红光,穿街过市,都觉新奇。咦,怎么还摇摇晃晃的?喝多了吧?
至招讨司衙署,幕僚们都已经开始理事了。徐卫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去见部下,有些失态,遂不去二堂,径直到偏厅坐下,唤人去请马扩来。心里盘算着,从前就有人说过,宋金攻守之势,十年难易,想转守为攻,那就更遥远了。但如果确有一股力量,崛起于西陲,再与这联合,那么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失衡,恐怕就会缩短。
自己穿越而来,若非要说有什么优势,不是能打仗,也不是懂点皮毛科学,而是世界观。我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知道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脚下这片国土,其实只是世界上极小一部分。但受限于现在的条件,不可能到处去联合。现在冒出来这么一个辽国,可能就是个机会。
正想着,马扩来了。他听说徐卫在偏厅唤他来见时,还感觉很奇怪,方才不是才在徐府见过面么?怎么又找来衙门了?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招讨相公。”抱拳行礼,马扩唤道。
徐卫睁开眼睛,招手道:“子充兄,坐下说。”
“不知何事如此着急?”马扩落座之后问道。
徐卫理了理思路,问道:“耶律大石这个人,你知道吗?”
马扩吃了一惊,问耶律大石作甚?但还是回答道:“耶律大石,字重德,乃辽太祖阿保机八世孙,契丹皇族。卑职当年曾经在燕京和他见过面,当时辽帝为金人所败出逃,大石与一班辽臣另拥新帝,任都统,总管军事。后来,童贯统数十万军攻辽,正是为耶律大石所败。再后,据说此人在辽亡之时,率部出走,从此再无音讯。招讨相公怎么想起问他了?”
还真有这人,真有这事?
他没有马上回答马扩,而是继续问道:“依你看来,耶律大石这人如何?”
“能在江河日下,朝不保夕的境况,败我数十万大军,甚至一直追击到雄州乃止,耶律大石绝非常人。其人体魁伟,貌威仪,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且通诗书。听说还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当时,卑职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还记得他曾当面对卑职说过,‘今尔国背盟,襄助女真,乃与虎相嬉’,如今想来,实在让人惭愧。”马扩就是当初宋金海上结盟的主要执行者,同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