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折彦质闻言一喜:“哦?是李纲的意思?他批准的?那就无妨了!李纲原为宣抚使,有‘便宜行事’之权!徐卫既是遵照他的指示,就不存在任何问题。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走,随我一同入宫面君!”
“这么急?”张浚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粘罕从军前派出使者至行在,闹得很凶。官家也极是头痛呐,就等着你回来大白真相。”折彦质说话间,人已经站起身来。
张浚拍案而起:“他还敢派人来质问?下官敢和金使当面对质!看谁在理!”
“若是讲理,还有今天的局面?还得靠打呀。”折彦质由衷叹道。
“打也不惧!徐经略说了……”张浚十分气愤,话头一开就收不住。折彦质却已经催着他赶紧入宫面圣。
却说天子赵桓,正与德寿宫看望他的老子赵佶。道君皇帝自从退位之后,又尤其是从东南回到京城之后,不得不老实了。他那班子人马,如童贯蔡京等辈,早就被清洗干净,除了老婆,没谁跟他走了。所幸,这位太上皇还算有些艺术追求,不当皇帝了,便作画,写字,弹琴,不然日子该得有多难过?
此时,父子两个,在一处专事收藏太上皇墨宝的阁楼内。赵佶这会立在一张大案前,正挥毫书写。让了大位,他身上似乎也少了几分威仪,多了一丝平淡,写字时,神态专注,一丝不苟。
赵桓站在侧面,歪着头,背着手,且看着。太上皇正在写的是一篇《千字文》,并不是他擅长的那种瘦直挺拔的字体,而是草书。笔走龙蛇,气象万千!当儿子的,没那个书法造诣,只觉得太上皇写得飞快,那一个个字竟如跃上纸面一般!
“好!好字!”赵桓忽地赞道。
他一说话,赵佶的笔为之一停,神情倒也不见异样。继续挥毫,可后面写出来的字,怎么看都没有了先前灵气。将笔往架上一放,看着那篇没有完成的作品,默默出神。赵佶当皇帝怎么样,后世评价都不行,但对于他的书画造诣,还是非常推崇的,说是大师级别也不为过。可碰到个不懂行的看客,大师也没辙,尤其是这个看客虽是他儿子,却更是大宋的皇帝。
钱成小跑着进来,报道:“官家,张浚回来了。”
赵桓转身问道:“现在何处?”
“和折枢密在宫外候宣。”钱成答道。
赵桓匆匆对赵佶一礼,说了几句后,便朝外走去。太上皇头也没回,只将案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揉作一团,扔进了篓子。
赵官家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垂拱殿,召张浚来见。免不了推金山,倒玉柱,山呼万岁。赵桓劈头就问道:“陕西事终究如何?”
张浚遂将方才对折彦质说的那番话复述一遍。赵桓听罢,先不喜,而是正色问道:“这些,是陕西官员的片面之词,又或是张卿亲自查证?”
“回陛下,臣奉诏入陕,自是不敢懈怠敷衍。桩桩件件,都是微臣亲自查证,确信无疑!”张浚坚定地回答道。
心头大石落地,赵桓背靠着御座,总算是松了口气。朕有意提拔的青年将领,总算还有两个成气候的,也不枉朕栽培一番。
突然想起什么事,坐直身子问道:“依张卿之见,陕西局势如何?”
“臣在陕西逗留不久,不敢轻易评判。但徐经略曾有言,他正在酝酿反攻,但此时传出和议达成的消息,因此作罢!”张浚道。
天子一听:“反攻?徐卫真这般说?”
“确系徐经略原话,他称,金军入陕西日久,粮草紧缺。必行屯田之事,方可站稳脚根。此时反攻,绝金人窃居陕西之念。”张浚如实答道。
赵桓喜形于色,竟有些坐立不稳,起身步出御案,来回走动。看样子,是又要犯老毛病,见势不好,大惊失色,一遇转机,心驰神往。还好,这次忍住了,褒奖张浚几句,允诺命有司叙功,便让他退去。
宋隆兴三年,金天会九年。这一年金军陷入陕西这个泥潭,进退两难。这一时期,金国是两线用兵,一路攻宋,一路追击契丹耶律大石。而两路战线上,都没有取得重大的突破。耶律大石建元称帝,重立契丹王朝。大宋西军,主要是永兴军路帅司的部队,又顽强保卫长安,并伺机反扑。如果不是宋金和议,这场战争金国会更难看。
金国的统治者开始检讨。大多认为,应该把力量集中起来,停止两线用兵。这时候,阿骨打的嫡亲骨血,斡离不的弟弟,兀术的哥哥,完颜讹里朵提出,趁宋金议和之际,应该灭掉耶律大石的伪辽。之所以称耶律大石建立的国家为伪朝,是因为辽国最后一位皇帝耶律延禧还在大金国作囚犯。
讹里朵认为,耶律大石虽然远走西域多年,但如今越成气候,竟敢建元立国。而且,据说,大石还在暗中联结党项夏国,如果这两个联手起来,可够女真人头疼的。
党项夏国,可能是女真金国最头疼的一股势力。不是因为夏国有多么的强大,辽国灭亡之前,夏国已经被西军打得没了脾气。金灭辽时,夏军三万曾经援助契丹。辽国死亡之后,女真人对夏国采取争取安抚的态度,迫使党项人称臣纳贡。此时的夏国,已经不复当年与大宋争雄西陲的豪气,逐渐沦为大国的附庸。
金国之所以头痛,是因为不知道该把他怎么办。打吧,已经树敌很多了,力不从心。不打吧,又不太相信它,始终觉得它跟契丹余孽有染。
论里朵提出将精力放在追击耶律大石上,得到了相当部分文武的支持。可他的弟弟兀术却不同意见。想兀术去岁率军从东路进攻,一路收大名,破山东,扫荡中原,合围东京,赚得是盆满钵满。在他看来,灭宋也就那么回事,我这次搂草打兔子,都打到长江边上了,下回去,就该横扫江南,把姓赵那伙人赶进大海里。
他这个“冒进”的建议,理所当然地招致了大臣们极力反对。南朝并不是短期内可以征服。你虽然在河北、山东、中原都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可西路军却遭遇挫败,娄宿差点没在陕西全军覆没。国相粘罕亲自出马,才算打下了鄜延和关中平原。但是,西军的主力仍旧没有被消灭,陕西这个地方,今后还将是宋金鏖战的主战场!
眼下,我大金就应该借宋金议和占到的便宜,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暂时罢兵吧。况且,在两河更立异姓的事也提了几年了,现在应该是时候施行。先把既得的地盘稳固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最终,赞成对宋休兵的势力占了上风。吴乞买任命完颜讹里朵为“阿买勃极烈”。阿买,在女真语里,是“第一”的意思。粘罕的职务是“国论勃极烈”,相当于大宋的宰相。所以,讹里朵这个职务,就是国相的第一助手,替他分担军政事务。(勃极烈是金国的一种集体领导制度)
粘罕的党羽见势不妙,飞报陕西。大金国相慌了神,我在外头拼死拼活,替大金开疆扩土,你们背后捅我刀子,派讹里朵来分我的权?顾不得陕西局势的复杂,也顾不得紫金虎张牙舞爪,带着军队火速回国。临行前,指定完颜娄宿经略陕西,韩常马五副之。
娄宿在粘罕走后,自知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遂专心固守,放弃宁、坊、邠,耀四州,只驻兵延安、鄜州、同州、华州,以及保安军,遣军屯田,并用张深出面,招降纳叛,企图稳固陕西东部。
此时,绥德的徐徽言,以及鄜府路的折家军,仍在坚持抗战。陕西方面通盘分析,认为这是把金军赶过黄河的好机会。徐卫厉兵秣马,专待开春,一旦补给到位,就要发动反攻。
为此,他将虎捷军种家军整编,按禁军编制,编全军为十军,每军五千人,设统制一员,副统制一员,掌控一军,统领五员,各领两营,都重编番号,各给战旗。其中一支,不属十军之列,号为“选锋”,归徐卫亲掌,有马军七千,集徐种两军骑兵而成。步卒五千,选剽悍善战之士充任,装备最为精良,被视为精锐。杨彦、吴璘、张宪、马泰、杜飞虎、杨再兴、徐成皆官拜统制。
至此,归徐卫节制的马步军,共计七万人,一跃成为陕西诸路帅守中,兵力最盛者。他不但暂时主持制置司,更获任秦凤路经略安抚使。不过,这件事情有利有弊。利的一面,秦凤乃英雄用武之地,如同种师中所说,秦凤有天下间最勇猛善战的勇士。且地势利于防守,可以作为根基。弊的一面,镇江行在为了给徐卫挪地方,把原秦凤帅赵点调往行在任职。这项人事变动,不仅调走了赵点,也抽走了部队,秦凤一路所属的府州县军,都需要徐卫去布防。
正月,陕西诸司承诏撤往秦州。徐卫再三考虑,秦凤作为他今后的根据地,必须要有极为可靠之人去坐镇。而他现在又准备对付女真,还得扎在长安城,于是请示宣抚司王庶,由自己的兄长徐胜暂代秦凤帅守职权,拔给三军,以供护卫。
二月初,镇江行在派出割地使,分赴金军占领的府州协助割让城池土地以及安抚民众。在金军控制的延安、鄜州、华州、同州等地,进行得较为顺利。但在绥德,却出了意外。绥德知军徐徽言,拒绝献城,并处死入城的金国官员,以示抗争。娄宿闻讯大怒,将回来报信的南朝割地使一顿臭骂,命韩常率军万余前往进攻。
徐徽言毫不畏惧,抱定必死决心,率全城军民抵抵,并联络他的妻舅折可求,痛陈利害关系,请他引军来援。韩常作为攻坚名将,在长安城吃了大亏,却把气都撤在了绥德。率众猛攻,绥德城岌岌可危。然而,就在徐徽言以及绥德军民坚持抗战之际,在他们背后的麟府路折家,却遵照行在旨意,献城,撤军。使绥德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定戎,潼关。
一副让人疑惑的场景在这里出现。潼关的关城上,宋军旗帜鲜明,弓箭手扣弦按箭,只待发射。陕州守将姚平仲,全副铠甲,立在关头,朝虎视眈眈地望着关前的金军。对方约有千把人,面对宋军的耀武,祝若无睹。因为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奉命,“礼送”折家军出境。
时近正午,从北面隐约传来马蹄声。无论宋金两军,都朝北眺望,但见人潮忽现。长枪如林,甲士如墙,都投潼关而来。威武的步军武装齐全,押运着车队快速前进。骑兵则负责断后,迤逦而前。
不多时,人声鼎沸,奉命南撤的折家军来了。姚平仲抬一抬,那关上的弓箭手们抬起了箭头,因为他们看到,在折家军的后头,还跟着一部的金军!这是“礼送”么?这分明是“押解”!分明是“监视”!
数骑飞驰而来,都着南朝官袍,至关下,向上唤道:“姚知州,请开关!”
姚平仲看也不看他们,直盯着后头的金军,大声道:“没有徐经略的钧旨,恕平仲不敢从命!”
下面宋官一听,都觉诧异。紫金虎身在长安,怎么还管到这里来了?定戎军可是已经沦入金人之手!又见数骑前来,为首一个威武不凡,正是折家主将,鄜府路安抚使,折可求。问明行在官员之后,向上唤道:“姚知州,朝廷限期达到,不可误了期限,还请速速开关。”
对他,姚平仲倒很客气,在关上抱拳道:“折经略,请稍待,徐大帅要亲自为经略送行!”
折可求脸色大变!什么?徐卫到来定戎?他现在可是一路帅守,金军恨之入骨,怎能以身涉险?折可求哪里知道,正月开始,徐卫已经派遣兵马,将金军逼退到渭河以北。
忽闻蹄声大作,又见西面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