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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这个心思,贼兵们,又特别是大小头目,那叫一个奋不顾死!便是朝廷官军见了这“大无畏”的气概,也当汗颜!
徐家庄百余乡兵,虽然个个身怀武艺,但毕竟未经训练,且心怀仇恨,各自为战。渐渐的被群贼压缩至城门口,徐胜也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忘了指挥!单枪匹马,身陷重围,情势危急!
偏偏在这个当口,城头上一人大声下令道:“关城门!快关城门!”正是县尉梁横!他这城门要是一关,徐胜一干人等,就被堵了后路!必死无疑!
城头上,梁横望着城下孤军奋战的徐胜,嘴角,竟挂上一抹狞意。敢得罪老子,这次叫你们徐家老的少的统统死绝!
正得意时,身旁公人语带振奋的喝道:“看呐!援军来啦!”梁横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徐家庄方向,一条火龙急速而来!
第十九章 一门三将
那还真就是条火龙,但见离县城数里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火光组成一条长龙,以蜿蜒盘旋之势直投夏津而来,前后竟延绵两里地!梁横脸上笑容凝结,他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朝廷官军,难道是贼寇的后备部队?
想到此处,心知夏津稍后必将沦陷,待在这城楼上等死作甚?还是赶紧预备后路吧。打定主意,不动声色的退下城楼,背后部属大声呼叫他也置之不理,专投那小巷而去。街上乱一团的百姓见县尉大人行色匆匆,不知所以,顿时谣言四起。
城外,徐胜并一众乡兵,已然身陷重围。凭借着高强的武艺与敌周旋,但贼人实在太多,他们已现疲象。在这个时候,背后的城门又被关闭,除了一死之外,似乎别无退路。
徐胜骑着马,目标最为明显,他身着戎装,众贼知他必是朝廷军官,是以拼死上前,企图拿下这个功劳。手中的大刀越来越沉,腰肋的伤口血流不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若我九弟在,何惧这区区贼寇?”
一母同胞,徐胜比父亲更加了解自己的弟弟,那小子天生好武,未及成年已将父亲的本事学了个尽,比起自己也毫不逊色。更难得的是,徐卫不但勇武非常,而且耐力过人,能不吃不喝负重数十斤,从徐家庄一直跑到武城县。但那可怜的弟弟,刚刚大病初愈,捡了一条命,又被……
突然!徐胜高大的身躯,从马背上猛跌下来!原来那战马本已年高,又数日劳累,不堪驱使,马失前蹄!围攻的贼兵们一见,大喜过望,长短兵器一起招呼过来!徐胜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正当此时,忽闻贼兵阵中有人高声大喊:“不好!官军来了!”
听到这话,不少贼寇四处张望!果然!那东南方向,一条火龙直扑过来。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一眼便看出,那是无数的火把!仅以目测,便可断定,少说三千人以上!咱们千牛山的人马,几乎全在这里,除了官军,还会是谁?
这些贼寇打仗,都有个特征,只打顺风仗,一旦出现败象,或是胶着状态,立刻溃退。今晚进攻武城县,本就不顺,好些人萌生退意。此时,见官府大批援军赶来,又没个人统领全局,不逃作甚?
再说那头,徐胜经历过宋辽战争,实战经验丰富,落马之后,紧抓兵器不放。一刀迫开近身贼兵,翻身跃起,正当作最后一搏!赫然发现,怎么围攻自己的贼兵全在往后跑?不止是他们,所有围困夏津的贼人都在逃窜,却惟独不往东边跑。
“援军来啦!”城头上,筋疲力尽的乡兵们声传四方,城内的百姓也欢声雷动!艰苦抵抗几个时辰,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恰在此时,援军赶到,有什么能比久旱逢甘霖更让人兴奋的?
徐胜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绝不是援军。各方州县,只有大名府驻有朝廷禁军,那东南方向过来,到底是什么人?看这阵势,怕是有三四千人马。难道……
心头升起一丝绝望,难道又是另一支贼兵?
“娘的!追上去,杀光这班畜生!”有徐家庄的乡兵发出倡议,立时得到同伴响应。
徐胜将刀一横,大声道:“不可,穷寇莫追!速速回城应变!”
此话一出,徐家庄乡兵们满头水雾,应变?还有什么变?贼人早夹着尾巴逃了!
一入城,徐胜便急急寻找县尉梁横共商大事,却是四处不见踪影,有衙门差役报告,说是梁县尉悄声下得城楼,不知往何处去了。将牙一咬,徐胜传下军令,紧守各处城门,严阵以待!自己则登上城楼,凭高远眺。
那队人马,不多时便赶到城外,当先数骑,飞驰至城门下,其中一人朝楼上大喊:“快开门!”
“你等何人?敢聚众……”城头守兵抗声问道。
“爷是徐家庄杨彦,奉我九哥之命,前来驰援县城!快开门!”城下一少年大声应道。
“你九哥是哪路神仙?”城上又问。
“听清了!我九哥便是人称徐家庄之虎,夏津小霸王的徐卫!徐家老九!”
城楼上,徐胜看得真切,听得分明!那城下回话的小子,正是杨彦不假!心头狂喜,赶紧唤道:“杨彦!徐家庄怎样?我九弟何在?”
杨彦光着膀子,提着把卷口的柴刀,见城楼上一军官探出身来,不是徐胜是谁?赶紧答道:“徐四哥!徐家庄屁事没有!九哥,九哥!哎,张庆,九哥呢?”
张庆四处张望,就是没找着徐卫的身影,正疑惑时,见徐卫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过来。
城上的徐胜见那群人中,一少年郎身披铠甲,手提断刀,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直走到城下,仰起头,未言先笑。这谁家埋汰孩子?一张脸上,全是血迹,除了那双眼睛,那口白牙外,简直瞧不出真容!
“四哥,我来了。”
天可怜见!真是我九弟!真是那浑小子!徐胜大喜之下,急令道:“开门!”说罢,将大刀扔给部下,几个大步窜下楼去,正迎上入城的徐卫。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一通打量,见弟弟这般模样,又喜,又惊,又悲,诸般情绪涌上心头,二话不说,一个熊抱过去!
徐卫一愣,随即苦笑不已,我今天怎么这么招人等见?谁见了我都想抱一抱?
“老九,你们是怎么……”太多的疑问在脑袋里挥之不动,徐胜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
旁边的张庆笑了笑,接口道:“徐四哥,这说来就话长了……”
他尚未说完,杨彦突然高举破柴刀,虎吼道:“今晚,我们保住了徐家庄!保住了夏津县!我问你们,是谁鼓舞我们?是谁带领我们?”
“徐卫!徐卫!徐卫!”突然爆发出来的呼声,响彻整个夏津城!徐卫用他的勇气,胆略,洗刷了“搅屎棍”“害人精”“败家子”等数十个骂名!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县城里不明真相的百姓听到有人高呼“徐卫”,第一反应就是,怎地?徐九那厮落了草?今晚的事是他干的?
徐胜一时怔住,心中的诧异难以形容,什么?是我九弟带领徐家庄抵抗了贼兵?这,这怎么可能?他是我弟弟,他有几斤重我还不知道?他能干出这等轰轰烈烈的大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是在做梦?
张庆见他一副怀疑的模样,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简明扼要的叙述一遍。杨彦老大不乐意,又将徐卫的“英雄事迹”添枝加叶,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讲述一番,恨不能将徐卫描述成诸葛亮在世,关云长重生。
徐胜呆滞了半晌,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喃喃道:“祖宗庇佑,家门甚幸……”
“四哥别听杨彦忽悠,没那么神。况且,如果不是徐家庄父老兄弟精诚团结,光凭我一个人,能干成什么事?说起增援县城,不得不感谢张庆,如果不是他想出这十字火把的办法,怎么能吓退贼兵?”徐卫笑道。原来,张庆领会到徐卫那句“如果我们的人马不止数十人呢?”的意思,想出了让徐家庄每人举两个特制的“十字火把”,除手握那一方外,点燃其他三头,这样一看,一个人等于六个人。远远一看,徐家庄几百男女老少,就成了数千部队。
徐胜听罢,既惊且喜,看着面前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子,感慨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徐家庄的好儿郎!”
当清晨第一丝曙光,照入夏津城时,这个大名府治下的小县,已经恢复了平静。城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掩埋了贼兵尸首,收敛阵亡勇士,打扫战场。
此次作战,算上徐家庄歼灭的二百余人在内,共计消灭贼寇五百多人,俘虏七十三人。而夏津县方面,阵亡乡兵三百余人,其中,徐家庄阵亡三十五人。
这个战果,对于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乡兵来说,可谓辉煌!
夏津城门口,左右两列衣甲鲜明的禁军士兵威武挺立着。可军姿再威武,换来的也只是老百姓心中的一句暗骂。怂包!咱都打完了,你们这些贼配军才到,靠你们,夏津早他娘的歇菜了!
一辆马车不急不徐的停在城门口,一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的老者,手拄拐杖,从马车上下来。几名精壮的汉子扶着他,向城内而来。见他如此“托大”,负责城门守卫的一名副都头有意为难,挡住去路,按刀喝道:“来者何人?”
老者没答话,甚至没看过他一眼,那副都头正当发作,便听老者身侧一汉子回答道:“此乃徐太公。”
徐太公?没听过!量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人物,想必是……慢,怎么着,姓徐?这可得好生问问,现如今,“徐”这个字在夏津可是有特殊的分量。
“借问一声,军中徐四指挥使是?”副都头问了一句。
“那是太公长子。”汉子回答道。
副都头暗吃一惊,又问道:“敢问,那位人称夏津之虎的徐卫徐九郎是?”
第二十章 知府的垂青
“夏津之虎?哦,那是太公幼子。”汉子颇有些神气的回答道。
副都头迅速将按刀的手放下,缓缓拱起,万分景仰道:“哎呀呀!老太公!真是虎父无犬子!小的这跟您道喜了!”面对禁军老前辈,老长官,他半分脾气也没了。何况,人家那两个儿子,嗨,甭说了,一个字,牛!
正说着,徐胜领着几个健卒,匆匆而来,未到太公面前,已经跪倒在地,叩头道:“儿不孝!让老父受惊,请父亲大人责罚!”
徐太公上前扶起,随手抚去他铠甲上的污秽,欣慰道:“你指挥守城,乃是职责所在,岂能因公废私?打的不错,没给我丢脸。”
徐胜有些激动:“若非九弟及时增援,夏津恐已不保。爹,九弟这次可算是立下大功了!知济南府张公点名要见他!”
徐太公沙场宿将,听到这话,也不禁微微吃惊。本朝皇帝登基后,升大郡为府,派遣朝臣任行政长官,兼管军事,称“以某官知某府事”,位高权重。那济南知府张叔夜,乃天子宠信之臣,为何点名要见我家老九?还有,他济南府怎么会派兵援助夏津?
战事结束后,首要任务自然是清点战果,统计伤亡,赏功罚过。此次作战,若论功劳,相信是众望所归,毫无悬念。徐家两兄弟,一个守城得力,一个增援及时,都是大大的功臣。是以,济南知府张叔夜以及本县知县相公,派人赴徐家庄,请来了老太公徐彰。
因上官到来,夏津县衙被充作帅府。此时,内衙花厅上,仅有主位坐着一位官人,年约六旬,须发花白,但雄姿伟略,顾盼生威。虽然领军,却着文官常服,此时正立在厅中,若有所思。听闻外面传来脚步声,遂转身向外。
徐太公,徐胜两父子入得厅中,徐胜军职在身,自是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