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老夫人。”婆子衔命而去。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婆子才去而复返,在谢老夫人偏厅门外回话:“老夫人,魏婆子带到。”
偏厅里有丫鬟掀了帘子出来,将手指轻轻竖在嘴唇上头,“妈妈声音轻些,老夫人累了,刚刚盹着。”
转眸看见魏婆子穿红着绿的身影,浅浅一笑,“妈妈来得不巧,老夫人刚睡下,还请妈妈稍等片刻。”
魏婆子哪敢说个“不”字?自是谄笑着朝丫鬟婆子施礼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丫鬟嫣然一笑,复又挑帘子回偏厅去了。
请魏婆子来的得力婆子对魏婆子道:“魏婆稍待,我去去就回。”
说罢从廊下走开,往别处去了,这一去就是两炷香的辰光。魏婆子站在冷飕飕的庭园当中,孤零零地站了老半天,直站得口干舌燥,汗透衣衫,两条腿肚子发抖,几乎支持不住,早前那丫鬟才又挑了帘子出来,“哎呀,叫妈妈久等了。我家老夫人刚刚醒了,听说妈妈来了,让妈妈赶紧进去呢。”
魏婆子朝丫鬟挤出个笑来,随丫鬟进了偏厅。一进屋,便看见谢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一脸沉静似水,哪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只是借魏婆子十个胆也敢怒不敢言,只一味朝谢老夫人福了福,“老婆子见过老夫人。”
谢老夫人半垂着双眼,良久才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偏厅中伺候着的下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直如泥塑菩萨般面无表情。
魏婆子心里暗暗叫苦。如今她是骑虎难下,早知如此,当日她就不该贪图谢家的媒人钱接下这件差事。
偏厅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谢老夫人仿佛又盹着了。
魏婆子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翼,从这看似富贵荣华,实是一坛死水般的府第里逃脱。
终于谢老夫人睁开眼,淡淡看了魏婆子一眼,“来了?哎,人老了,精神不济啊。”
又叫丫鬟看座。
“上次烦请魏嬷嬷之事,不知如今说得怎样了?我家麒哥儿可是每日里跟我这老太婆面前念叨呢。”
魏婆子的屁股才沾在绣墩上,便又站起来回话:“回老夫人,那余家小娘子是个倔强不知好歹的……”
谢老夫人闻言,猛地将手边矮几上才茶盏扫到地上,发出哐啷啷一声脆响。上好的汝窑雨过天青茶盏便摔得粉碎。
魏婆子吓得一跳,“老夫人息怒!息怒!”
偏厅里的丫鬟婆子赶紧上来收拾一地的碎瓷,擦拭水渍。谢老夫人冷笑,“好个倔强不知好歹的丫头!”
嫌给她的麒哥儿做妾委屈了么?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是个寡妇养的没见识的女儿,给麒哥儿为妾都是抬举了她。她倒拿捏起来,一而再地拒绝。
谢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擦拭水渍的丫鬟,这些丫鬟,有些出身只怕比那茶摊家的丫头还好些,如今还不是跪在尘埃里,看人眼色过活?她就不信拿曹寡妇母女没辙。
这曹寡妇如今病重,那小丫头还死撑着不肯低头,不过是仗着家里还有两个银子罢了。她怕是还不曾尝过走投无路的滋味罢?
谢老夫人抿了抿薄唇,对魏婆子道:“老身听说那曹氏如今病重,想必家中过不多久便要捉襟见肘。一事不烦二主,劳魏嬷嬷再跑一趟,去曹寡妇家问一声,可有什么用得着我谢家之处,必定竭尽所能。”
魏婆子心道:曹寡妇母女都是那清高的,如何会来求你谢家相帮?只是眼角余光瞥见谢老夫人脸上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表情,魏婆子忽然福至心灵,计上心来,“老夫人放心,老婆子这就去办。”
谢老夫人面上,终是露出一线满意的笑容来。
魏婆子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嚷着叫媳妇儿给她筹热水泡脚,趁着儿媳妇跪在跟前伺候她洗脚的功夫,又是好一通发作。
“你上回出的蠢主意,叫老娘在外头丢尽了老脸!害得老娘今日不得不又去谢府在那老虔婆跟前低声下气受了一顿磋磨。”魏婆子在木脚盆里踢了下脚,洗脚水兜头溅了她儿媳妇一脸一身。
魏婆子媳妇儿垂着头,“娘说的是,是媳妇见识短浅,思虑不周。”
魏婆子见儿媳妇乖乖挨训,心下有觉无趣,脚上一用力,几乎将脚盆蹬翻,“去去去,看着就心烦。没的做出一副受气的样子给谁看?你有功夫在老娘跟前甩眉拉脸,不如想想怎么拢住了我儿在你屋里多过几夜,早早给老娘生个金孙的好!”
魏婆子媳妇儿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先将脚盆端出去,一盆脏水倒在自家通往外头城河的沟渠中,又回到婆婆屋里,将地上的水渍都跪着抹干净了。这才轻手轻脚退出了婆婆的屋子。
魏婆子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总算觉得两条腿没那么酸涨了,随后打鼻孔里嗤了一声。秀才的女儿怎么了?还不是要给她倒洗脚水?这人啊,各有各的命数,就得认命!那曹寡妇母女自是自矜,不过是觉得略有家底,盘算着许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罢了。哼!她偏要教她们到头来哭着跪求她说合将那小娘皮从角门抬进谢府为妾!
魏婆子咬了咬牙,想起自己两次三番因此受辱,心里更将曹氏母女记恨上了。
老娘今日所受之累,他日必叫那母女俩十倍百倍地偿还。今天天色已晚,且先放过她们,明日里定要她们吃不了兜着走!魏婆子在心里发了狠,
魏婆子心中有了计较,晚上便睡得极香,梦中几度笑出声来。次晨醒来,魏婆子由媳妇儿伺候着穿衣洗漱,吃过早饭,少不得对着儿媳妇一顿指桑骂槐,见日上三竿,这才穿戴整齐,拧着老腰出门去了。
她并不直往谷阳桥而去,反而朝西市庆云桥方向一步三摇地慢慢行去。一路上少不得与人东家长西家短地说几句闲话,如此这般等她到了庆云桥下头,已是午正时分。
茶肆酒楼饭馆子这会儿俱已摘下门板开门迎客,魏婆子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挑了间不大不小,生意不咸不淡的馆子,抬腿走进馆子里。也不要雅间,只挑了张大堂靠门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桂花茶,两味茶果,一碟子咸菜毛豆子,一边时不时地望着门外人来人往,一边优哉游哉地喝茶吃起点心小菜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开解。其实我心疼孩子,又想假期出去玩,又不得不面对沉重的家庭作业负担。我更自责自己没办法对他说:不做了!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
不过昨天出去玩,儿子可高兴了~
送上一片雨中花,也祝大家小长假最后一天愉快~
☆、52第五十一章 一肚坏水(2)
亦珍在家中花厅里;接待了上门来听回复的官媒陆婶。
陆婶登门前;已听说曹氏病重,坊间隐隐有传闻是叫媒婆魏婆子给气的。陆婶半信半疑;但总要亲自前来听了曹寡妇的回复才好。不料一进了曹寡妇家,便闻见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药味儿;家中的丫鬟婆子个个殊无笑容;心道:莫非传闻竟是真的?
待汤妈妈引着她进了花厅;陆婶见着亦珍;便知传闻不假。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小娘子坐在花厅中;梳着未及笄女儿家惯梳的丱发,穿一件素净的窄袖褙子,一条月白马面裙;眼里带着细细的血丝,眼下一片青痕,想是好几日没睡好了。
见她进了花厅,那少女站起身来施礼:“小女子见过陆婶。”
陆婶不敢小觑了她,回礼以后,宾主落座,亦珍着招娣看茶,二人寒暄两句,亦珍才道:“此事本不该由小女子出面,只是家母日前身染沉疴,如今缠绵病榻,无法起身,小女子上头亦无旁的长辈,只得厚颜,亲自来见陆婶。”
陆婶观她谈吐有礼,举止得宜,并不是那等幼年失怙,由寡母教养长大,畏畏缩缩小家败气的闺女,有心要卖亦珍个好儿,遂接了话茬:“小娘子说得哪里话,小娘子事母至孝,实是为人称道。”
亦珍抿一抿嘴唇,“家母早前与陆婶商议之事,小女略知一二。原本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小女子置喙之地,奈何家母病重……”
亦珍顿一顿,抬眸望向陆婶,“小女子别无所长,只能在母亲床前侍疾尽孝。是以,家母早前同陆婶商议之事——便罢了罢。”
陆婶闻言,不由得深深望了亦珍一眼。余家小娘子眼看着要及笄了,如今不将亲事定下来,万一曹氏有个三长两短,她须守孝三年。等出了孝期,她便是个老姑娘了,到时如何还寻得着好人家?
陆婶刚想开口劝说亦珍,不料她又轻轻道:“小女子尚有一不情之请。”
“小娘子请说。”
“待家母病愈,怕是少不得仍要请陆婶走一趟的,小女子想请陆婶在此之前,为小女子留意人家,若将来娶我过门,能接了家母一道毗邻而居,方便小女子照顾家母生活起居的。”
陆婶张了张嘴,这两母女倒真是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
“小娘子的意思,我领会了。”陆婶最终如此道。
“多谢陆婶体恤小女子。”亦珍站起身来,深深一礼。随后着招娣奉上给陆婶的酬谢银子,又取了自家做的四色点心包在油纸包里扎好了给陆婶提回去。
陆婶客气两句,收下银子与点心,待出了余家,望着缓缓合拢的大门,心中一叹,好一位陋室明娟,谈吐得体,进退得宜,到哪家当正头娘子当家主母都使得。只有魏婆子那不开眼的老货,以为将余家小娘子说给谢家为妾人家便得哭着喊着以示感谢。她这些年保媒拉纤,阅人无数,看余家小娘子面向,往后倒是个有际遇的,便是卖个好也无妨。
这边陆婶出了门,亦珍便回到母亲屋里。曹氏已经睡了一觉醒来,见女儿进来,伸手拍拍床沿,喊女儿过去坐。
“母亲稍待。”亦珍先去净了手,又取了干净帕子对折后戴在口鼻前头,两角绕到脑后系好,这才来到母亲床边,在床沿坐下。
“你这孩子。”曹氏微嗔。女儿听了大夫的话,怕万一自外头带了寒气病气回来,总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洗手戴着帕子,才来伺候她。
“女儿每日接触的人又多又杂,若是真带了寒病气过给娘亲就不好了。”亦珍严格执行大夫说的每一项注意事项。
曹氏带着欣慰,又带着一点点心酸,“是娘没用。”
“娘亲怎会没用?”亦珍略睁大了眼睛,“娘亲将女儿养大,养得如此漂亮能干,可不就是娘亲的功劳?”
非但曹氏,连在屋里伺候着的汤妈妈听了,都跟着一起笑起来。
“这可是没脸没皮了?”曹氏温润的眼里浮起笑意,“娘可没教过这个。”
亦珍轻轻伏在母亲曹氏腿上,“女儿擅自做主,回了官媒,女儿的婚姻大事,暂且先搁下了。”
曹氏望了女儿莹白的侧脸,满腹的话语都化成无声的叹息,算是默许了此事。
这边亦珍说服了母亲曹氏,正自心中安慰,那边魏婆子在饭馆子里茶亦已喝了过半。这时打外头晃晃悠悠走进两个衣襟半敞,露出里头颜色香。艳的汗巾的相公来,一个歪戴着六瓣儿帽,另一个则松散地扎着四方平定巾,俱是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看那架势,仿佛才从秦楼楚馆温柔乡中出来。
魏婆子的吊梢眼自打两人从外头进来,便时不时往两人身上看去。
这两人正是县里出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混,家中原也是有钱人,奈何一代不如一代,到他们老子手里,已然不很经营得下去,勉强只能维持生计,不至沦落街头。偏这两个不思进取,仗着还有些祖产,成日里只知招猫惹狗,最讨人嫌。也不知怎么就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