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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果然是瘦了!”贾似道口啧啧有声,“罪过、罪过!”
食色性也,郝和尚自认为家中妻妾不少,自己正值壮年,当然也喜欢貌美女子,不过他起于草莽,又长年征战,这样的***场上,郝和尚还真是大开眼界了。他偷眼打量了一眼船内的摆设,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装饰极为精美,却又少不了挂着几幅名人的字画,让这销金窟里多了些文雅的气息。
而那些年轻女子们,也都是从小经过调教,既懂和棋琴画,又善讨客人的欢心。
刚一坐下,这船主也就是这流动青楼里的嬷母,给客人奉送上一杯参茶。这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漱口的。郝和尚并不懂,他只是学着贾似道和钱佑两人的模样,不曾乱来,露了怯。
然后,又送上一杯茶。郝和尚见洁白地瓷盏上,飘着二十来片绿色地嫩叶,那嫩叶在杯子里各自舒展开来,如娇龙一般栩栩如生,而茶汁亮透。香味四溢,看上去并非是煮茶饼而成,像是以沸水冲泡嫩叶而成,这让郝和尚忍不住叫好。
“这茶真是极好。不怕国舅与钱大人笑话。郝某这是第一次见到此种饮法!”郝和尚说道。
“郝元帅。莫要谦逊。这种饮法。只是近来才出现。郝元帅没有见过。也不令人意外。”贾似道卖弄地说道。“上等地龙井茶。尤其是谷雨前地新茶。平时存在冰窖里。留着新鲜。这夏天时再以山中地清泉冲饮。可谓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我等不是神仙。也赛神仙也。”
“郝元帅乃外邦之人。不知不怪。我朝本以建瓯地北苑茶为贵。然苏学士在杭州为知州。常踏青访友。在龙井寺一带与少游、辩才等名士饮茶唱和。是故龙井茶之名日见其盛。南渡以来更是如此。但以往茶农采茶。皆制成团饼。饮时需以水煮沸。费时费工。又失其茶形之美。”钱佑见郝和尚好奇。耐心地评说道。“据说至今春时。方有好茶之人偶得新法。以炒青之法代替蒸青。以散茶代替团饼茶。饮时只需以热水冲泡即可。既觉便利。又得色、香、形、味四绝。一举扬名整个临安府。只是这价嘛。自然是极高地!”
“原来如此!”郝和尚点头附和道。。
贾似道轻啜了一口茶水。微闭着双目。口中称赞道:“好茶、好茶!真是飘飘若仙也。纵是陆羽复生。也只道我等最逍遥!”
他们却不知。这个妙青法却是秦国人发明地。准确来说这是秦王赵诚地授意。大秦国在陕西、陇右一带也有少量地茶树。赵诚曾经与“天下铺”地耶律文山偶然谈起饮茶改良之法。耶律文山便记在心里。
茶税乃宋国朝廷大利,秦国日常所需之茶全赖从宋国进口,每年为此要支付大量的银钱,秦国官吏、士大夫们可以没有酒,但不可没有茶。耶律文山见有利可图,便悄悄地经营起在宋国的茶叶生意,十五年以来,他在宋国明面上的本地代理人几乎成了杭州最大的茶商,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尤其是这妙青法如今还是秘而不宣的机密,赚取着无数的金银。
这妙青法其实并没有太深奥的学问,假以时日,技法必会被人识破的,但在被人识破之前,茶价翻了数倍,赚取地利润被换成值钱的珠宝,每次秦国使团的来往,必会带走大批的珠宝。
郝和尚见钱佑说的极诱人,学着贾似道与钱佑二人的模样,品尝了一口。果实是唇齿留香不同凡响,却不知这样地茶叶值多少钱一斤,私下里想着若是办完了这趟使差,一定捎带一些南朝的茶叶回去,那也不虚此行了。
“郝元帅今夜可有什么安排?”贾似道问道。
“郝某未见过世面,入乡为俗,全凭国舅大人吩咐,只盼大人莫要给在下省钱为好!”郝和尚笑着道。
贾似道见郝和尚极为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冲着客舱外击掌道:“小娘子们,快快进来,为大秦国的贵客奉上最拿手的本事!”
一班琴师鱼贯而入,琴音方出,引来一阵莺雀般的娇声,补过妆的艳丽女子重新出现。这些环肥燕瘦的年轻女子,让这花船立刻增色,春意盎然。
长袖舞动,如三江云动,五湖烟波,搅动数潭碧波春水。云鬓环伺,雅音绕梁,如艳杏夭桃,争相绽放,春风拂面。顾盼明眸,如温玉入怀,万千娇媚尽入宾客心扉。
又有最贴心和知客心意的女子如乳燕归巢,将贾似道、郝和尚与钱佑三人包围在当中,劝着他们三人饮酒作乐,令他们三人乐在温柔乡中,不知归途。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东去。淑气散幽香,满蕙兰汀渚。绿芜平畹,和风轻暖,曲岸垂杨,隐隐隔、桃花圃。芳树外,闪闪酒旗遥举。下水际山头。瑶台绛阙,依约蓬丘。万井千闾富庶,雄压十三州。触处青蛾画舸,红粉朱楼……
贾似道眯缝着眼,看着场中地歌舞,左拥右抱,那揽在身边女子肩上地右手随着曲调打着节拍。而身边的两位女子,极尽所能地讨着他地欢心,欲推还就。撩拔着他的欲火。即便是钱佑这位陪同地小官,在莺歌燕舞之中也渐渐地放浪形骸起来。
郝和尚不是圣人,他也放开胸怀畅饮着,与歌妓调笑着,心中却是盘算着这一夜花酒过后,自己随从带地银钱够不够。要不然真是太丢面子了。即便是如此,郝和尚仍然豪爽地向贾似道敬酒,十分殷勤。
贾似道对郝和尚地好感随着几杯酒下肚而越来越深,他突然问道:“郝元帅,你平时除了行军打仗,可有些什么嗜好?”
“床第之上,算不算嗜好?”郝和尚故意问道。
“哈哈!”贾似道指着郝和尚大笑了起来,与郝和尚交流着只有男人们才懂的眼神。他端起酒杯,“一不小心”。连酒带杯恰到好处地掉到了身边女子那丰腴的又半露半掩的抹胸上。那女子惊呼了起来。
“哎呀,罪过、罪过!”贾似道像是赔不是。连忙说道,“贾某为小姐将酒水擦干净。”
说完。贾似道便伸出手往那最丰满处抹去。
“国舅又欺负奴家!”那女子娇羞地将贾似道不安份的手推开,却又故意让贾似道占了些便宜,半推半就才是最恰当好处。
郝和尚只得对自己说:咱对男欢女爱看得极开,却在今日长见识了!
酒过三巡,柳词也唱了五六曲,是五支不是六支,现场没有人会着意记住。那钱佑酒量太浅,早就架不住劝酒,烂醉如泥,趴在陪酒女子的大腿上呼呼大睡。“光是饮酒、听曲、赏舞,太过无聊,不如换别的?”贾似道似乎意犹未尽。
“别样?贾大人尽管吩咐,郝某一定奉陪到底!”郝和尚道。
“不如咱们掷骰子助兴?”贾似道说道。
这就是赌钱了,当然少不了要有赌注。郝和尚可不是此中好手,心中暗道要是输得当了裤子,那就太没面子了。
突然身后有人接口道:“这正和我家元帅的心意,国舅大人能降尊纾贵,亲自陪同夜游西湖,我家元帅怎能不舍命?”
那人说完,便变戏法一般地取出一只锦盒,放在郝和尚的面前。郝和尚瞄了那人一眼,此人名叫刑可,乃枢密院四方馆地一位头目,此次自己出使宋国,此人负责探听消息和上下打点,是自己出使临安不可缺少的人物。只是这位密探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郝和尚倒是没有察觉到。
“好,舍命陪君子!”郝和尚一拍大腿,喝道,“郝某赌了!”
刑可将面前的那只锦盒打开,郝和尚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纵是他身家巨万,也不禁为四方馆的大手笔惊叹,只是他表面上仍强自镇定,装作无所谓。那锦盒中装中全是难得一见的珠子,赤、绿、蓝、紫及杂色的珠子不下五十颗,寻得其中的一颗并不难,最难之处在于能同时拥有这么多色彩各异大小相同的宝物。颗颗宝珠在花船***地映衬下,流动着令人心醉的宝气。
歌妓们掩着樱唇惊呼了起来,而贾似道的双眼中闪过占为己有的**,故作镇定地说道:
“郝元帅真是大手笔,贾某害怕输不起啊!”
“贾大人客气了,郝某并不识赌技,若是贾大人愿陪郝某度过这无聊透顶之夜,郝某就是输光了,也是心甘情愿。常言道,愿赌服输嘛!”郝和尚笑着道。
他自认为这很不值,这贾似道虽是皇亲国戚,但并非是执掌大政的人物,但既然四方馆愿意出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货,自然就做好输光地准备,自己就不必会自家朝廷省钱了。
“好,贾某今日真是三生有幸,交上向郝元帅这样的一个外邦朋友!”贾似道大喜。他自负赌技过人,面前的宝货已经激发起他的贪婪之心。
这一赌,郝和尚只有自叹不如,眼前的宝珠眨眼间少了大半,让他觉得有些肉痛,尽管这宝珠不是他的私财。
郝和尚觉得口干舌燥,扯开了外衣,赤膊上阵,又举起茶杯牛饮了一口,露出他起于草莽的本色。他这一举动,却恰恰符合那些职业赌徒的作派,贾似道心中喜不自胜。
贾似道的仆人们在身后聒噪地大呼小叫,甚至有人也跟押宝,气氛极热烈。贴心地女子在一旁扇着花扇,还有人不停地奉送上酒、茶与干果,贾似道如同身在五彩祥云地顶端,乐不思蜀。
夜色早就深沉,郝和尚觉得十分累了,但见对方仍然精神百倍,觉得十分好笑。他将面前的剩下地宝珠全押了上去,口中说道:
“郝某赌这最后一把!押小!”
“好!”贾似道在赌场上有大将风度,有招接招,不曾皱一下眉头。
骰子在竹筒之中剧烈地晃动着,贾似道“砰”地将竹筒倒置在桌面上,还不忘问道:
“郝元帅真的要押小?”
“小……大……小?”郝和尚有些犯难,好半天才一拍大腿决断道,“就押小!”
贾似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竹筒,三个骰子却是三个“六”。
“好!”贾似道地跟班们兴奋地叫了起来,几乎要将花船的顶蓬顶翻。
“贾大人真是好运气!”郝和尚不得不承认在赌钱这一方面,十个他也比不上贾似道一人。
“承让、承让!”贾似道拱了拱手道。这一锦盒的宝珠全成了他的战利品,喜不自禁,遂极大方地说道:“今夜让郝元帅破费了,这今夜的开销全在贾某的帐上!”
“贾大人真是羞煞我也!”郝和尚面露羞惭之色道。
贾似道大赢了一场,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又命人重设酒席,与郝和尚开怀痛饮,就是那些仆人们也因为他的高兴而有资格同席。未几,贾似道已经烂醉如泥,搂着两个艳丽女子入了这花船上的客房。
郝和尚瞧了瞧贾似道的背影,只好拖着早睡得死沉的钱佑,命船家靠岸,心说这一夜是自己有生以来最豪爽的一次。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五十一章 杭州与汴梁㈣
郝和尚输了大笔的宝货,心中肉疼,但并非全无所得。
第二天杭州城内便出现了小道消息,没人知道这个消息是秦国使团故意撒播的。这消息说秦、金两国使者在西湖畔结了梁子,那金国使者失仪,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不仅对秦使无礼,还不将大宋国放在眼里。大宗正丞贾似道挺身而出,当场斥责金使,维护了大宋朝廷的尊严。
这小道消息越传越广,结果将金使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金使扬言要血洗杭州,擒了宋国皇帝归汴云云,传得神乎其神。宋人对女真人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