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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得说,这事儿咱们懂!找了个风水先生,问我:‘你们哥俩要文要武?’文武管蛋用!我爸给我起了文,给弟起了武,却是一傻一哑。要什么?要钱!那老先生到村边一通乱转,真找了块宝地。让我爷在前我爸矬一头,重新埋了。头朝西北,脚向东南,十几米远正是口水井。水是什么?财。这是财坟。打第一批样品拉出去后,村里人说,彭文这小子肯定要发,而且是爆发。为什么?祖坟离水井太近,就是发得快,出横财的!我信。结果怎么着?你告诉不合格,跟第一批样品差出几根头发丝!我操玫瑰合同他祖宗!”
彭文骂着,同时在升着级。王红待遇不错,坐在沙发上,身边紧挨了彭武,那只巨大的手一直压在她的肩上。她看见彭文开始讲这些话,似乎看到一点希望,却恨到了这节骨眼吕显安在嘴上还要当守财奴,自是生气。
“彭大哥,吕显安有钱,二百万全赔你了!”王红极力装出镇静的样子,倒是很着急地说:“您就别折磨我们了,我们睡一天了,没事。您哥俩困不困呀?”
“得了呗!还想骗我不是?”彭文把脸扭向王红那边:“你这×丫头害得我好苦,就别再撺掇我了!还他妈表哥!就这德行的?当我孙子都不要!我折磨你们了?这也叫折磨?打我们明白上当后,我们哥俩家都不敢回!我们成了骗子!家都被抢了,烧了!抢得好!能抢出什么?烧得棒!烧完了省心!我没脸呀!我恨不得让他们用刀剁了才痛快!可没人杀我们!让我们活着?干什么?挣钱!挣回我说的二百万加两千万红利!我这脸往哪儿搁?你说?乡亲们刚给我们哥俩点人样,村里乡里县里的干部要把我供起来了!我成了什么鸡巴玩意儿?经协办老主任还安慰我,彭文呀,哪儿摔倒哪儿爬起来!领着乡亲们干,组织了推销班子,把产品到华东地区卖!可他妈谁买这鸡巴玩意?装修越来越高档,国内的名牌不解气,开始要用意大利的!我操他奶奶!懂得太晚了!活个什么劲儿!”
王红没想到一句话招出一堆来,彭武的手开始捏她的肩膀。她咧嘴一笑,表示理解彭文所言。可彭文却不理解王红的笑,反而更是火冒三丈。
“你还笑?”彭文说,然后咧嘴嘿嘿一乐,“笑比哭好,我倒想见见你是哭是笑哪个更好?弟,别老摁着她,想怎么着怎么着吧!”
彭武耳朵听不见。但从七岁时起能看懂彭文的嘴型,或者他一个眼神儿就知道该干什么。他看见彭文做了个他期待着的手势,两眼冒出奇光,转过头来看着王红,脸上呈笑的表情却没有声音。王红自然明白要发生什么,缩到沙发里面,被彭武像拎小鸡似的拉过来,一下扔到木地板上。
“不要!不要!”王红把双手紧紧捂在棉睡袍的前襟,同时用脚踢彭武:“滚开!滚开!”
“得了呗!”彭文又掏出一支烟用刚拿下嘴的烟头接上,看看王红。“你不是干理疗的吗?给我弟理疗一次吧,没准我能放了你,怎么样?”
“我不受人强迫!我愿意才行!”王红喊着,然后啊了一声,彭武使劲地扇了她一个嘴巴,嘴角冒出血来。她仍然不服,还在挣扎:“奶奶我不愿意!宁可死!今天就是不干!你太小瞧我了!”
彭武按住她的头,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她挣扎着要往出扯,被彭武反剪了双手,从军大衣中也取出了根细绳子,捆住。他眼睛的光变成了火一样,一把扯开她的棉睡袍,又见了她赤裸的身。王红用脚拼命地踢着,宁死不从。彭武笑眯眯,用两只手抓住他的两脚往外一劈,差点把她撕裂。她惨叫着发不出声,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彭文扭过脸来,看着脸色铁青的吕显安:“别闭眼,看着我!其实我们都是小人物,小人物干的都是小人物的事。我差点把你当成大人物,因为你当着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就真有人送钱来了。”
“你是看着我打了一个电话。”吕显安紧皱了一下眉,眼泪夺眶而出,可不敢不顺着彭文的话题说:“老哥,也许你不知道,今天我拨了一个电话也许就能挣钱,可我这电话已经拨了十年!不止十年!那时你可没看到……”
“得——这句话我信。”彭文抽了几口烟,然后把烟放到吕显安的嘴上:“我就喜欢说实话的人!告诉我,秃子,你的玫瑰合同怎么那么会骗人?谁教你的?甭跟我说社会!好人有的是,都在一个社会,怎么就出了个你?咱们说正格的。你有师傅吗?我们哥俩干什么可都是拜师的,嘿,你瞧我弟,就干这个不用学,第一次还真能!我说到哪儿了?对,找出你的师傅,把他也叫来,北京人不家家都在装电话吗?你师傅必是有电话的人家,我给你插上一个电话,过一会儿,天亮了,要不五六点钟吧,这会儿让他来会惊动别人,影响不好!”
“没,没师傅!”吕显安不想说话,一说话烟就掉下去了,他想抽烟。“真的,该说的你都说了!”
“北京是造神的沃土,也是打鬼的圣地!”彭文把烟从地板上拾起来,又坐回椅子:“我们那儿律师说的,你没师傅可就麻烦了,就只能你负责任。律师都没用,法律也不是万能的。怪不得意大利有黑手党美国有教父,就得靠他们整治像你们这号的人!我要是不整治了你,玫瑰合同不定还要坑多少人哪!你再带出个徒弟来,那我们国家还了得?!”
“老哥,你放王红一马,”吕显安哭着说:“她是个好女人,你不了解她!”
“得了呗!”彭文向木地板那边看了一眼,道:“我不会和她干那事。我弟是个残疾人,得照顾一下他。我得闭目养养神。给你点时间想想,把你们瑞斯公司的人都请来!我给你们开个会。现在不讲阶级斗争了,是怕影响了经济上的大事。其实阶级还是存在的。咱们国家这几年不知怎么了,可能都是你我这号人给搅和的,一放就乱,一管就死。不放不管又不可能。这样看来,中国少点你这种骗子和我这种也被看作骗子的傻大头,兴许能为发展做点贡献。”
“老哥,我们公司没别人,实话说。”吕显安不知彭文还要干什么。他心慌得稳不住。总统套房像个铁堡垒,喊,外面听不见。报警,电话全部拽断了线。只有老老实实等。等他把目的全亮出来,再做打算。他舍不得赔他二百万。二十万也舍不得。因为这不公平,他没赚那么多。上法庭也只赔直接损失的,总不能鸡生蛋蛋生鸡的没完没了赔不到个头吧?他看着彭文,见他又一咧嘴笑,马上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丑老婆,也是瑞斯公司的脊梁骨呢。“唉——老哥别急,还有一个,就是你昨天中午看见的那个丑八怪。你松开我,我打电话叫她来?她今天肯定睡在公司的。我叫她来参加您主持的会。”
“得了呗!”彭文自然不信,“当然要叫她,最初就是她让我上的钩。我没法把她弄来,天亮以后再让她来,咱们等她!你别跟我耍花花肠子,瑞斯公司不可能就你们仨人!这个丫头是你的表妹!也算是你们公司的人吧,管她到底是不是你表妹,操蛋去吧!你不要再讲了。我给你时间,好好想。凡是知道你的玫瑰合同并合作做过的通通找来!中国人就得开会才都当个正事儿的。不说了,我看不了我弟干这事,尽招我!”
52
凌晨四点。
张小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楼来,脸上漾徉着甜蜜的笑。卡迪拉克停放在存车处边上,像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没有月光,也没有星,但存车处的灯是整夜不灭的,卡迪拉克闪着黑色的光。她没有马上打开车门,围着它转了一圈。油然而生的满足和陶醉,使她细腻又白润的脸泛现出红霞。
打开车门,声音极小却是清脆的。在坐进驾驶室之前,她脱下了白色的羊绒大衣,摘下紫红色的围巾,然后跨进宽大的座位,把它们放到旁边的座位上。那将是贾戈以后总会坐的地方。真皮车座非常柔软。她惊喜这种柔软。拉下安全带。跟第一次坐飞机恰恰相反,她不需要它,但已经学会如何系好这东西。
钥匙轻轻一拧,车就被发动起来。拉开大灯,两束白色的光。有点雾,或者像雾一样的东西,白茫茫。她挂上档,轻轻抬起离合器,车缓缓地移动。软软的座位颤悠悠。她像驾驶着一艘游船飘浮在静静的水面。
她把车又停住。忽然想起来,父亲把闹钟调到四点一刻,母亲在临睡前就把袋装牛奶倒进小锅里。他们知道女儿今天要早点走,五点钟前赶到总统套房大酒店。然后随贾戈一起到徐娟家,再去民族饭店接上黑田次郎,最晚要在七点十分以前赶到机场。她看了看车上的高级电子表,四点零三分。要不要回去告诉爸妈一声不要再起来?但愿闹钟不管用。爸爸的“闹钟”常常是该“闹”时不“闹”,不该“闹”时经常乱“闹”的。不必惊动他们。昨夜睡得太晚。他们为女儿高兴,一点不少地分享了女儿的欢愉。爸爸一定妒嫉死她啦,她不仅仅开着一辆豪华气派的车,而且主要职务是“总统套房大酒店”总经理行政秘书。精美的名片上没有印上司机。当然没有人会这么印。她是司机又不是。尽管没人告诉她,她相信她的“待遇”远远超过了马达里。马达里昨晚把电话打到车载电话机上,刚好她正领着爸妈在参观车。马达里对她学车全部是一次通过表示祝贺,祝贺的方式是不是现在出来到什么地方庆贺一下?她想起了马达里离开那一天居然敢在停车场吻她,她不想和他有第二次吻。尽管她不仅不讨厌他,而且很喜欢他的豪爽和义气。正是贾戈身上也有的东西。她歉意地告诉他,不行,因为明天要早早起来去送徐娟到机场。于是她听见了马达里大骂贾戈守不住他身边最完美的女人,当然少不了让黑田次郎也挨了一顿一无所知又莫名其妙的骂。她微笑着和他道了声再见,然后想开动车让老爸和老妈感觉一下卡迪拉克的味道。老爸和老妈都紧着摆手,别,让你们总经理知道了会不高兴了。
拐过弯,上了路。她决定不吵醒父亲和母亲。该醒的时候总会醒。只是不要去惊动。不一会儿,车就驶上长安街。宽阔笔直的长安街。一条龙脉,静无声。总统套房大酒店在龙脉尽头的山那边。
一辆车超过了她。她赶紧收住乱想的心,握紧方向盘。前边的车并到了她的车线上,尾灯亮了好几下。就是说,这辆在前边远远的车在踩刹车,只是一点脚,车速并未很快慢下来。讨厌。她打开右转向灯,驶入了中间的车道线。前面的车也小心地并了线,又挡在她前面。她刚想使劲按喇叭以示抗议,忽然看清是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即刻明白,对,是孟媛!
她有点高兴。孟媛也是早早出来,没有直接到徐娟家。她轻轻敲了一下喇叭。孟媛也回应了两声。孟媛说好了是五点四十分在民族饭店的入口等贾戈和徐娟的,怎么改变主意也要去接贾戈?那她一定是不放心自己开车吧?
正琢磨着,她的车载电话响起来。
“嗨——阿芳,不许开这么快。”
“我错了,孟主任。孟主任,您怎么……”
“我刚学会开车时,也像你一样,就喜欢快。嗨——通过路口在人行道上千别踩急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