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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法律上要和她结合,他甚至特别坦荡的跟麦阿贵通过电话,告诉他,地球是圆的,他不知道多伦多在北京的上面还是下面。总统套房开业前,贾戈把他的办公室的睡房就当成了家。她也经常就不回去,和他在那豪华的卧室中度过数不清的夜晚。开业以后,好像反而没有时间了,或许自己的妈妈与公公都已年迈,她不能不两头照顾,常常要开着那辆桑塔纳回去。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兴奋。在深圳两年,贾戈看着一座座高大的酒店,也许就有了一种梦想。是她帮他实现了这个梦。她的伯父实际上好像不需要弄懂什么,就同意她协助贾戈起草的方案,而且自己真的去了美国。她弄不懂李经伦到北京时,为什么见到母亲总是老泪纵横。她也不明白,李经伦看见她时,那目光总有些异样,说不出什么时候,也会默默流下泪来。老人们也爱哭,她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爱哭的。
身后的无线机响起来,她把手伸到后腰,取下来,一看才想起来,与计算机联网的无线机定时传出信号。是的,该给住在天津的那个叶子君打电话了。这个叶子君让她心烦。
她从草坪上站起来,指着一个最高个头的学生说:“嗨——小山,你带着同学们再练几遍!”
“没问题,孟老师!”叫小山的学生说。
“别忘了,明天早晨八点一刻,到这儿集合!”
说完,她几乎带着小跑,回到办公室去了。
5
孟媛的办公室足足有六十平方米,装修的豪华又温馨。这是李经伦专门为她设计的,与贾戈的办公室相差不多,只是睡房稍小一些。一进门有一个高大的屏风,正中间雕刻着一支玫瑰,在仿水晶玻璃的四周,是用真金镶嵌的花边。巨大的办公台,有一张婴儿床大小。在它前面,紫红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围成了一个小会客区,中间摆的是红木水晶茶几,上面放着法国产的玻璃烟缸,还有一座君瓷花瓶,上面插着一束玫瑰。在办公台一边,有一棵巨大的铁树,被截去了树冒,在古老的树干上冒出葱郁的叶子。西边是一间睡房和浴室,在两个门之间,一个根雕花架上也摆了一盆玫瑰,还有射灯照在上面。绕过屏风,第一眼最醒目的是办公台后面的木墙裙上方,悬挂着一幅笔锋苍劲的草书,也是贾戈请书法家挥毫,写的是贾戈赠给孟媛的话:“感性重于理智是青春的熄灭,痛苦重于信心是人生的死亡。”孟媛不喜欢这句话,弄不清是贾戈给她的鞭策,还是她本不需要的警示?但她并不在乎,就由了它去,因为从内心里她也不一定喜欢这间办公室,总觉得太做作,一切都因为太真实了反而变得虚伪。她不喜欢排场,也不喜欢玫瑰——或者说她没有什么可喜欢的花,也没有任何要讲的气派,但还是听从了贾戈的意见,既然是李经伦为自己设计的,也就不要改动。这里到处都是玫瑰。她不知道“玫瑰”究竟意味着什么,常把自己的办公室视作美国伯父具有什么象征意义的展览室而已。
她走进房间,奔向办公台,还没抓起那部桔黄色的直线电话,先忙不迭地一口气打了三个喷嚏。刚才操练“总统卫队”出了一身汗,才觉得室内的空调开得太大,紧贴在身上的运动衣凉丝丝的。她看了一眼办公台上的石英钟,顾不上换下衣服,照着昨天记在台历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天津勃海饭店。
占线。她又拨了一次,还是占线的忙音。
她反而有点高兴,看了看表:十一点十八分。看来勃海饭店的服务员真算是一流的,说明这会儿叶子君还真的就在房间里。昨天打电话过去,518房间总没人接。叶子君住的是一套高档套房,总机告诉了她房间的直拨电话号码。她那时只好打到五层服务台,一位小姐告诉她,518房间的客人只有中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才会在房间里,然后就要去参加午宴,几天来都是这样,至于晚上几点回来就不一定了。她便想,这种风骚的女人肯定是要再化一次妆才肯赴宴的。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叶子君,但从那份毫不负责任的新闻稿清样中,她就相信这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贾戈初识的那段时间里,她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有个叶子君。贾戈偏偏说那次壮阳酒新闻发布会叶子君也在场。管她是谁,她今天就是要找到她。她想弄明白叶子君既然写了这篇稿,为什么不登出来,而要用黄帽子?信箱把清样寄给贾戈?信封上还有“急件·亲启”字样,她想都没想就给拆开了,差点没气糊涂。至于找到叶子君到底要说什么,怎么说,她并没有想得太好。她才不像贾戈那样,遇到什么可能不是问题的问题,也要先把话在脑子里转三五圈才说出来,还以为就真的万无一失呢。她就是她,不会把什么都想好了再说。男人们都太累。她自信根本用不着多想,她有一种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觉。只要听到叶子君的声音,从那语气里一瞬间就能找准感觉,她已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孟媛了,跟贾戈在一起,她找回了本来的那个自己,不会再是羞答答地面对陌生的一切,而是瞪大眼睛要看清将会发生什么。她知道自已经常是凭着感觉活着的人。尽管昨天上午徐娟很委婉地提示她,关于叶子君的事最好让贾戈去处理。她当时就否定了徐娟的建议,确信贾戈不会出面去找叶子君,但这事又不能不办,关系到总统套房的声誉问题,只有自己出面才最合适。当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徐娟说:“阿娟,你太不了解贾戈了。”
北京一种市内可当日收到的街头信箱。
她走到电脑咖啡壶前,接了一杯为贾戈准备的清茶,刚送到嘴边就闻到一股强烈的怪味。她真不明白贾戈怎么会喜欢这样喝清茶,又把它倒回咖啡壶里,走到冰柜前,取出一瓶矿泉水。她一边喝着,一边又走回办公台前,把直线电话机与计算机的连接开关接通,使用自动拨号系统,只要对方一挂机,这个系统就能自动抢线,并回铃提示。
她放下杯,又打开计算机,并用内线电话拨通了客房部。
“嗨——赵志?我是孟媛。”
“孟主任,什么事?”
“你把明天住进来的客人备忘录给我传过来。”
“好,请您稍等。”
她放下电话。不一会,她敲击了一下键盘,计算机屏幕上便出现了“客人备忘录”表格:
姓名:王卫东 性别:男
年龄:39岁 国籍:中国
单位:山西环球运输总公司
职务:总经理
随行人员:10人
包房时间:8天
预定房间:总统套房及附属间
最低消费:1 元人民币/日
用餐标准:全部B类
特殊要求:1.总统卫队礼宾迎接
2.特别医护人员
3.保温车辆一部
她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看着备忘录。什么“特别医护人员”?还有“保温车辆一部”?她正琢磨着,电话铃响起,她忙放下杯,抓起电话。
“喂,你好,我找……”她认为是天津的电话接通了,可没听见声音。电话铃还在响,她这才弄清是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在响,忙挂上这个又拿起那个:“你好。”
“你好,孟主任。徐部长的电话,在一号线,要不要给您接进来?”
“谢谢,请接过来。”
她把电话键接到一号线,又看了看石英钟,贾戈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她听见电话里干扰声较大,知道徐娟是用贾戈的车载电话,便放大声音,说:“喂?阿娟?”
“什么阿娟,小媛媛,我是马达里!”
“嗨——你在干嘛?徐娟呢?”
“你等等,她正站在那边朝天上望呢!”
“朝天上望?嗨——望什么?”
“贾戈坐的飞机不知哪儿去了,半小时前还嗡嗡响,这会就没了。”
“你说什么马大驴?”
“唉——别急嘛!机场这边有雾,看不见了嘛!你的贾戈命大,摔不死的!别急,徐娟跑过来了,你等着啊!”
她感到脸上冒火。这时,另一部电话的铃声响起来,她急忙抓起来:“喂,你好,是天津吗?”
“你好,请问找哪位?”
“找——找叶子君,叶记者。”她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很耳熟,想不起来是谁。
“好家伙。是你吧?阿媛?”
“嗨——你,你是谁?”她突然反应过来,但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怎么接电话的会是贾戈?“贾戈,你在哪儿?”
“我在叶子君的房间,唉,阿媛……”
“我是徐娟……”
她左边手里的耳机传来了徐娟的声音:“孟主任,飞机改到天津降落,不知道贾总现在……”
她把两部电话同时挂了线,坐在那儿生起气来。
6
“总统套房”今天一早就显得热闹,孟媛早早来到大堂门口,等着接艺校学生的车。七点三十分,“总统卫队”的扮演者就来到了这里,二十个学生都穿着威武的军装,手里还拿着也是在舞台上用的全自动步枪。他们一跳下汽车,就哗啦啦地站到大堂门口,把两位迎宾小姐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要不,准是要来大人物了。
然而,谁都知道名字叫“总统套房”的“总统套房大酒店”,实际上“总统”一个没来,可“总经理”一类的可太多了,自打开业,还没住进来一位不带“总”字的人。这年月,据权威人士透露,从数量上看,世界上的总经理和世界上的老鼠已成正比。在北京,这种说法逐步得到验证:谁要是在大街上扔块香蕉皮,假如有十个步履匆匆的人被滑倒,这里面至少有七个总经理、两个董事长和一个正忙着要去印名片把头衔改成总裁的人。如果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就在这些人物们摔倒的时候,免不了还会碰着另一伙正计划当“总经理”的人——这些,都是马达里在员工餐厅用餐时,敲着饭盆发布的。
王卫东是北京人,但已在山西落户,才不关心北京正流传什么呢,乘着庞大车队中其中一辆最气派的“红旗”车,风风火火地赶向北京。他绝不允许别人不叫他“王总”而开口说话,况且他对丈母娘都是要唤一声“主任妈”的——尽管老太太十年前就离开了县妇联主任职位。他的身高挺直了腰能到一米七,长得又黑又胖,脸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泛着油光,他的腰围三尺二,裤长二尺七,常难为了第二位媳妇,不知该怎么帮他叠裤子。王卫东有两只虎虎大眼,走起路来八面威风,有神有派,还有钱。他有钱都是凭真本事挣来的,一不坑,二不蒙,三不骗。他新近花了好几万,才把原来的“卫东运输服务部”改成现在的“环球运输总公司”,气儿也并没有完全顺过来。主要是他这位丈母娘——又瘦又小的老太太,看上去跟出土文物似的,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一眼女婿。王卫东带着就要临产的媳妇赶到北京,要把孩子生在“总统套房”,不光要把老太太的眼神儿正过来,也要为自己正正名。况且他那么爱他的媳妇秀英,还因为自己当年被母亲生在一间破房子里,据说还是难产,出生的时候就不顺,三十九年来难免历经磨难。他就是要耀武扬威,而且还带来了县电视台的人,好好张扬一下,但也绝不是仅仅为自己,为秀英,而是要为他这拨到山西插队的哥们儿吐口恶气。
当年,他随着同学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