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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嗨——”
贾戈学着她。
他只停留一秒钟,然后走过来。她站起身,迎过去。
“嗨——没死呢?”
“没。你呢?”
她知道自己想扑进他的怀里,他的眼睛让她受不了。她站在办公室中央,没有扑,而是扬起双手。她在等待,等待他过来,他一定会过来,搂住她。每次分别后的重逢都是这样。
可他没有,速度好像放慢了,还是那样的眼睛看着她。她受不了,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他抱紧她,必须稍弯下一点腰才能抱,然后,把她抱起来。她的脚离开地面,而后转半圈,又放下。
“嗨——”她好像想起什么,“叶子君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贾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会来的,别急。”
他想说大堂门口牌子的事儿,看出她眼睛发红,便没有说。刘建华全告诉他了,是孟主任决定把它挂在门上。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她拽了拽衣服,相信贾戈一定看见了牌子,只是还没提起。她等着他提。“说话呀?”
“我上午给你转大麻花去了。”
“鬼才信。”
孟媛从茶几上拿起电话,看了他一眼。好像知道贾戈跟叶子君有什么秘密——她在乎吗?不知道。她要给餐厅去电话。
“喂?对,是我。把饭送到贾总办公室,现在。嗨——送我这儿来吧!”
她改变了主意,像贾戈不想此时问牌子一样。
“嗨——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好像就是要他提牌子的事。他没有,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支放在嘴上,被孟媛一把拿下来。
“叶子君怎么样?报道发不发?我跟律师打过招呼了,正准备文件。《亚太时报》要是上午见报,过不了中午我们就起诉,谁怕谁呀?”
是的,她没什么怕的。这世界上没有一件她可以感到害怕的事。
门铃声响起。
孟媛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是徐娟。
贾戈回过头,以为是餐厅送午餐来了,当看见是徐娟的时候,不由地站起身。
“徐娟,你好。”
“贾总,您回来了?”
徐娟走过来,想抬起手,因为她和他这段距离太长。她还没有走到贾戈身前,孟媛并非故意,一下就站在她和贾戈之间。
“嗨——阿娟,什么于主任?”孟媛看出她表情有些阴郁,不知道是不是还因为刚才自己哭过?她都没事了,徐娟干嘛还要满脸愁容呢。“你怎么啦?”
徐娟苦笑了一下。孟媛挡不住她和贾戈交流的视线,她看见她想看见的来自他的温和又亲切的目光。这就足够了。她没时间和贾戈说些与工作无关的话,因为那位于主任代表全县人民——老太太就这么说的,后来补充一名是代表全县“妇女儿童”,对总统套房没有事先把注意事项告诉客人,才造成她的县一个身怀婴儿的妇女——她没说是她女儿,正面临着一种灾难。什么灾难?老太太没说。她当时不知怎么,忽然间打了一个喷嚏,她的感冒加重了。但在老太太看来这完全是设计好了的一种蔑视。老太太拍了一下桌子,完全像训斥她们县里的一个女人,她是训惯了的,都是为女人们好。她是妇联主任。妇联主任最要紧的是不让妇女被别人欺负,无论他是谁。现在就有一个妇女被总统套房的鬼都弄不明白的设施不仅仅是欺负,简直是恐吓,摔了一个屁股墩。花十万元住进总统套房,可不是来摔屁股墩的,要把孩子摔出来呢?那孩子不该出世的时候出来了,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世界,大脑发育还未成熟,难免把够歪的世界看得更歪了。这关系到中国二十一世纪将主宰世界的人成为痴呆儿,总统套房负得了责任么?
徐娟差点笑了——根本笑不出来。
“徐娟?”
贾戈看出徐娟一刹那的走神,把刚才趁孟媛开门时偷偷放到嘴上的烟又拿下来。
“嗨——阿娟,于主任是谁?”
徐娟的目光与贾戈眼睛对视一下,然后看着孟媛。
“孟主任,我们可能真遇到麻烦了。”
12
王卫东吃完午饭,陪着秀英走出大套房,没有向东穿过大堂,而是径直出了西门,站在那里看雨。绿油油的大草坪泛起白色的水花,煞是好看。往南边一点,便像颐和园长廊似的一条长廊,如同一条弯曲的蛇一般伫立,被雨水冲击着。秀英没在北京看过雨,不知北京的雨下起来如此暴烈,脾气也是蛮大的。又一声炸雷在头顶上响,她紧抓了卫东的手,卫东哈欠连天,大有立即倒下便睡的困意。转身想回去,却见长廊下边一个瘦小的人在雨中漫步,仔细一看,竟是主任妈。
“大东,咱主任妈干嘛吧?”她问。
“嘿,嘿,主任妈够神的,”他睁着总想闭上的眼,咧了咧嘴:“没准想把这雨也弄到县里去,给妇女们些滋润吧?”
“咱主任妈从哪儿弄来把伞?唉——上面还印着总统套房,倒有些能耐呢。”
“咱回去。”
卫东握着秀英的手,回到大套房。
他困,只想睡觉。昨天半夜启程,虽是把身子搁在“红旗”轿车里曾几次睡着,那许多好吃的进了肚,便是越发睁不开眼,秀英脱了衣服,又是一丝不挂地外面只穿了睡衣,上了床,肚子一阵阵地疼起来,便要卫东一边用手在肚子上揉,一边要卫东讲北京的故事。
“北京没故事。”他又打了个哈欠,手也没劲了,只觉得秀英圆鼓鼓的肚皮凉,便又抄起遥控器关上空调。
“咱要听嘛。”秀英撒着娇,扭了一下身子,因为有了卫东的孩子,比以往更有资格让卫东心花怒放没脾气。
“讲个什么呢?”卫东闭着眼,说。又歪着脑袋看她,做出一种思索状,这时门开了。
主任妈在外面转了一圈,老脸放着新光彩,一推门就进来了。她一边甩着手中的伞,还一边把湿了的鞋在地毯上蹭蹭,进了睡房。
“吃完就睡,卫东同志,你会更胖的。”主任妈在沙发上坐下,说:“太胖了对心脏不好。”
王卫东本不高兴主任妈像逛自由市场似的想进就进,想走就走,可一听她这么关心自己,确有一番感动。
“谢谢妈——主任!”他大脑迷糊。
主任妈摆了一下手,脸上少有地漾出笑来。
她久违了属于自己的兴奋,午饭前居然能可着性儿地把总统套房大酒店的公关部长教训一通,这使她开心。她终于有事可做,而且做完第一步。她扬着老脸,瞪着老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长着资本主义脸蛋、穿着资本主义衣服、洒着资本主义香水的徐娟丫头,红了脸儿,羞答答,在这为社会主义革命了几十年的人面前,老老实实低下头,还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这资产阶级压根儿就没有对得起无产阶级的地方。在这个美人沃精面前,她终能挺起本已干瘪的胸来。她一下有那么多能说出来的思想如此灿烂,灿烂得眼前这个姑娘——谁知道是不是“姑娘”?资产阶级原本就没有贞洁可言,肮脏又丑恶。八岁就来例假懂得女人来潮是排卵,哪像县里的女革命同志,十五岁来月经见着血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失魂落魄映红了脸。
主任妈因为高兴谈性大发。看见王卫东同志睁着迷迷登登的眼睛怕是听晕了,嘴巴张着还流出口水来,越发有了激情,更觉得这黑胖子和秀英都是满亲的,原来怎么没留意?
王卫东犯困,睁不开眼。
可他必须得睁开眼,请主任妈到北京来总统套房就是为让她高兴。她这不高兴了吗?他有点迷糊。原本不会喝酒,那会儿的半杯扎啤下肚这会儿开始搅乱神经。他扭过脸低下头看着床上的秀英,秀英两条光光的腿从睡衣中露出来,里边原本什么也没穿。他看见她女人身体,每一处都泛着健康又诱人的光芒,原比主任妈的思想灿烂得多。酒助性起,王卫东的手便不老实起来,权当主任妈是一具出土文物。
“妈呀——”
秀英叫了一声。主任妈没被吓着,王卫东打了一个冷颤,困意全无。
“嗨——阿娟,”孟媛走出办公区,忽然停住脚。回过头来看着徐娟,似乎想起什么:“给孕妇检查,你这大小姐还是回避一下,我自己陪着大夫去吧。”
“不要紧。”徐娟当着两位男大夫禁不住脸红了一下。“于主任人老了,难免话多又不中听,还有那位大胡子,是个急脾气。我还是陪孟主任才好。”
“嗨——是为我呀!那你可得跟着。”孟媛笑着说,又对着身边两位大夫边走边说:“我担心你们两个男大夫去检查,没准会让老太太轰出来。你们也是,学什么不行非学个妇科?”
孟媛的话把两位大夫逗乐了,紧跟在她后面,走入大堂。
孟媛按响总统套房门铃。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位老太太——就是那位“于主任”吧,打开门,警惕地盯着他们。
“你好,大妈。”孟媛微笑地点了一下头。不料老太太挡住门,瞪着她。
“大妈!”老太太脸涨得通红:“谁是你大妈?这没有!”
“于主任,您别生气。”徐娟笑着用手挡住门:“这位小姐,不,这位同志陪医生来的,不知您老,全怪我。秀英同志怎么样了,于主任?我们非常重视您的意见,这不,专门请了大夫来。”
老太太这才悻悻地开开门,算是让这几个人进去,还狠狠地剜了孟媛一眼。孟媛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终于明白头会儿徐娟表情为什么那么痛苦,她自己也着实领教了一番。她走进大客厅稍稍放慢脚,等着老太太走在前面,却见老太太关上门出去了,一个黑胖子从睡房探出半个身。
“你们快来!”
王卫东喊着,便又回过身走到床边,看着秀英下身溢出的水已湿透睡衣,早已慌了神。
“你好,是王先生吧?”孟媛走进睡房,伸出手:“我叫孟媛,我们通过电话。”
“噢,噢,”王卫东看见两位大夫走过去,才缓缓出一口气,握了孟媛的手,又看见高高个头长得漂亮的小姐也伸过手来,便想一定是主任妈说的那个资产阶级小姐,“是部长吧?”
“你好。您叫我徐娟就行,王总。”徐娟笑盈盈地说。
“别跟主任妈——那老太婆叫真儿,有事冲我。”王卫东爽快地说:“你们俩快坐,我还想请你们呢,来了就好。”
孟媛和徐娟都有些感动。这个人满通情达理的。
“嗨——王先生,对不起,我说话就这习惯,您别介意,”孟媛还有些心有余悸,微笑着说:“您爱人怎么样?实在对不起,没能向您详细介绍这里的设施情况。”
“真让我寒碜!”王卫东摆了一下手:“怕是回去也成话把儿了,主任妈闲不住的!”
医务室吴大夫走到这边来,对孟媛说:“得赶紧送医院,孕妇已经破水了。”
“哎呀,怎么搞的嘛。”孟媛一听“破水”二字,知道马虎不得,赶紧对王卫东说:“王先生,你们预约的哪家医院?”
“医院?”王卫东瞪大眼睛:“什么医院?”
“王总,不要紧,”徐娟转回身就要走出睡房,也说:“我们都帮您安排好了,我马上安排。”
“回来!”王卫东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一跳:“送医院干什么?”
“王先生,您爱人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