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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五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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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人,都有一个受附于悬念的冒险思想。马万寿何尝不是?况且他现在的
拥有可以说都与冒险有关。

    再一次坐上车时,马万寿老实许多了,他找个临窗的空位坐下,两眼几乎贴在
车窗玻璃上看窗外的景物向后移动。看见田野里的牛群优哉游哉地嚼着青草以及绿
油油的庄稼一浪赶着一浪地荡漾以及庄稼地里被惊飞的鸟儿,他就想,人,其实和
这些向后移动的景物没什么两样,当景物向后移动到某一景段时,就说明人生也到
了某一中点或终点。

    当列车经过一座山坡时,不知怎么的,马万寿就觉得那山是一个仰卧于天地之
间的女人,凸凹起伏,连鼻子嘴的轮廓都清晰可辨。那一泻而下的坡分明就是女人
的瀑发。他觉得这山很早以前肯定是女人变的。

    想起女人,马万寿又想起岫,想起岫的种种。

    在岫之前,虹才是马万寿的女人。

    虹和岫以前是很好的朋友,那时马万寿刚刚搞到三十万,新买了房子,装修完
事搬家那天,约了好几个朋友来聚,其中有覃凯歌。虹也约了几个朋友,其中有岫。
大家吃着点心唱着歌吵着乐着玩着,进行到一半时,覃凯歌拉着马万寿到一边说:
“哥们,帮个忙中吧?”

    马万寿和覃凯歌从小光着屁股在一块长大,两家门挨门一个院子。覃凯歌只比
马万寿大七天,两个人好得要命,所以覃凯歌刚开口马万寿就接着说:

    “谁跟谁的事,说这个就见外了,有什事只管说,只要能出上力的,没二话。”

    覃凯歌就指着岫说:

    “你认识那个女孩吧?给兄弟搓合搓合,你也知道兄弟这事还没着落。不知怎
么搞的,今天见到她就眼热。”

    马万寿听了,当时迟疑一下。说真的,在印象中,他也觉得岫不错,比虹强。
虹整天大吵大叫,不是吃就是玩,拿马万寿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一点办正经事的样子。
而岫则言语很少,凡事很听话,这一点,马万寿就觉得比虹强。但碍于面子,他当
时还是满口答应覃凯歌说:

    “没问题。”

    到了夜里,马万寿就把白天覃凯歌和他说的话跟虹一说,没想虹也很赞成,说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准成。于是第二天虹就活动开了,经过她的安排,他们四个
人在一家酒楼里聚了一次,至于钱当然是覃凯歌请客。虽然当时岫没有好意思表态,
但大家心里也都有谱,这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剩下的情节是人家两个人的事,马
万寿和虹自然也不多掺和。可是每每覃凯歌和岫两个人来玩,看见,马万寿心里就
酸楚楚的不是味儿。

    终于有一天,岫是一个人来的,找虹有点什么事,偏巧虹不在,等到亮灯时分,
岫说不等了就要走时,天空竟一个闷雷,雨便瓢泼般的下来了,并且下到十点钟也
没个住头。没办法,岫只好住下来,好在有两个卧室,加上平时在一块又玩得厮熟,
一男一女,一人一室,原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睡着睡着马万寿竟打开岫住
的那间房门,爬到岫的床上来,外面雨下得忒大,岫觉得反抗也没有用,就任他在
身上窜动。在马万寿浑身流着汗安静下来的时候,岫说:

    “覃凯歌还没有沾我的身子,这下他肯定不会要我了。”

    马万寿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说:

    “我会要你,已经不是一天的。”

    岫噙着泪问:

    “虹怎么办?”

    马万寿回答:

    “她自己走人,反正谁跟谁也没正式登记结婚。”

    岫便用被角擦了擦眼睛。

    时间又过一多月的光景,这事就在四个人中间摆明了。其实虹还是挺明智的,
似乎也不在乎。在马万寿和岫结婚那天,虹还送来一大束鲜花,并祝贺说愿你们的
生活花繁似锦锦上添花,并且在以后,她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照样和岫和马万
寿一块玩,还教会岫玩麻将。只是和马万寿再也没有那回事了。

    总林铺果然名副其实。郁郁葱葱的林子把个小镇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进入就有
一种返归自然的感觉溢来。它位于安徽和江苏之间。

    马万寿下了火车,正踌躇着走出火车站时竟意外地看见一块写有自己名字的纸
牌正高高地举起着。他立即走过去,先把那位举牌子的年轻人打量几遍,结论还是
不认识。他就问:

    “是接我的吗?”

    那位年轻人反问:

    “你叫马万寿?”

    他点点头。于是那位年轻人几乎没有好好看他一眼,就先钻进身后的小车,把
车子发动起来才伸出头对愣着的他说:

    “还不上车等什么?”

    车子开了很久,那位年轻人都一直专注地开着车一声不语,而马万寿则心里在
打鼓,可是人家不吭声,自己又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马万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
烟递过去,但是年轻人还是看都没看说:

    “车内请不要抽烟。”

    弄得马万寿挺尴尬的,就把烟重新装回袋里,干咳两声还是忍不住问:

    “师傅,你是……”

    年轻人回答:

    “司机。”

    废话,倒挺干脆的。马万寿想。接着他又不失时机地问:

    “我们这是去……”

    年轻人接上话说:

    “上海。”

    上海?这地方马万寿可从没到过。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看到年轻人那副冰凉
的面孔,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小车又跑了两个多小时,路就开始变宽变平滑,道两边的楼房也越来越高,越
来越显示出大都市的风范来。大约又跑了五十分钟一个小时的光景,就正式进入上
海市。马万寿正在左右往窗外看时,车子竟靠路边刹住,年轻人依然不动声色地对
马万寿说:

    “下车吧。”

    马万寿一脸惊异,说:

    “这……”

    “对,就这。”

    年轻人重复一遍,又说:

    “包车的人讲好的。”

    这时马万寿才算明白,这车原来是别人租来接自己的。于是他就从车里挪出身
子,还没等站稳,那车又“吱溜”一下窜走了。

    下车后,马万寿才觉得好累,仿佛这几个小时的车竟像坐过一个世纪那样长久。
他想既然有人租车要把自己拉到这儿,那么肯定就会有人来找他。但是看看如行云
流水的来往车辆来往行人,竟没有在他身边停下来的,大上海似乎没在意他这么个
人的到来。也许,对于上海来说,他这么一个马万寿实在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他自己明白,现在要做的事是等,等与他这次远行有关的人或事出现。于是,
他从上午十一点等到下午,直等到华灯初上以至群灯阑珊,他也没有离开一步,怕
与他有关的人失之交臂。这其间,马万寿没有吃一口饭,肚子叫得咕咕响;这其间,
他还想过给岫打个电话。由于一路上思想太多,竟然忘记了给岫打电话,可怜的岫。
马万寿此时也感到一阵孤凄。看看已至午夜,一阵街风袭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冷了
一下。这时,马万寿开始觉得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他便决定现在就给岫打电话。

    电话打了好久才打通,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听就是岫:

    “喂、喂——哪、哪里?”

    岫在那头的声音喘着粗气。马万寿觉得挺奇怪,夜已这么深,还在干什么?他
忽然想起那事,脑瓜一紧,忙问:

    “你在干什么?”

    “噢,是你呀,都这时候了还能干什么。”

    岫在那头回答说。这时马万寿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岫。而没等岫对那个
男的说马万寿就问:

    “他是谁?”

    “还能是谁?凯歌!他在你走的当天就回来了。现在人家可是发大财荣归故里
哇……”

    岫还要说下去,马万寿烦躁地吼道:

    “不要讲啦!你可要放自重些,回去咱们算帐。”

    没想岫更干脆决绝,说:

    “好哇,我等着你,你可要快点回来。”

    说完岫就挂了电话。马万寿又连喂两声,只好恨恨又无奈地放下电话。没想到
岫竟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来他还想打过去,想想又算了。

    马万寿准备走出电话亭时,一转身,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面前,十八九岁的样子。
也许她已站有一会儿时间了,只是他自顾打电话没注意罢了。他正要开口,女孩倒
先轻启朱唇,说:

    “先生,去住宿吧。我知道你在等人,但那人肯定不会来。因为你已从上午等
到深夜,都没等来,还是先住下再说。出门在外,身体要紧。再说我们的酒店服务
一流、收费标准、国营业务、安全周到……”

    马万寿低着头向女孩摇摇手说:

    “走吧。”

    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女孩就把马万寿带到一家悬有“新野马酒楼”牌子的酒
店。看门面,也算得上豪华,服务也不错,根本没让费事,带他来的女孩很快就为
他办好一切手续,并热情地领着他去找房间。

    走进房间,马万寿正要说谢谢,女孩却将门一关,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并且三
下五去二的就剥得只剩下两点三点没有暴露。他惊讶地指着女孩问:

    “你、你这是干什么?”

    女孩立刻换了一副嗲腔,说:

    “让我来陪陪你嘛。先生——”

    还没等马万寿再说什么,门却被“哐”的一声撞开,眨眼冲进来四个大汉,女
孩一见,立即一副萎靡的模样蹲在墙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开了。为首的那个汉子
一把揪住马万寿便打,嘴里还说着好哇,你竟敢非礼我妹妹。

    其他三位也不由分说,一齐动手一阵拳打脚踢,可怜马万寿连分辩的话都没有
说出一句。过了一会儿,也许他们觉得打得差不多了才住手。为首的那位仍旧用脚
踩住马万寿的胸口说:

    “妈的×你小子胆子倒不小,告诉你,我们这可是正经地方。你说吧,公了还
是私了?”

    马万寿算是明白透了——进了黑店。说又有什么用?自己还是放聪明点吧。于
是说:

    “听老兄自便。”

    汉子说:

    “好!痛快。”

    汉子对其他三位一挥手,马万寿袋里的钱腕上的手表就被卸下来。临末有一位
瞅着他的腰说:

    “嚯,这小子熊样,还佩着真皮呢。”

    于是连皮带连皮鞋都在劫难逃。最后,四个汉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马万寿拖
出酒店,扔在街边的垃圾桶边,真的也像扔一包没有用的垃圾。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马万寿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冷。虽然如此,
可是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被拖出酒店大门一瞬间看见的一个人,那个人怎么那么
像让他曾经发了三十万元的那个药厂的东北老板呢?就是他——但又拿不准。

    天快亮的时候,马万寿闭着眼睛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生痛的腿上。挣扎着睁
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拾破烂的一只脚踩在他的腿上,一条腿高高翘着把半截身子伸
在垃圾桶里翻破烂。显然,在黑暗中拾破烂的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着的竟是一条人腿。
马万寿一抽腿,拾破烂的立即从垃圾桶里弹出来,惊悸地看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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