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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把这个责任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老赵坦率地说,“我同意秦妈妈的意见,我们支委都有责任。”
“我要不要负责任,还要看以后的事实。”杨健慢慢地对大家说,“这牵涉到怎么看民主改革的成绩问题。从数字来说,沪江这次民主改革,一类有九十八个,二类有八十五个,三类有九个,四类,目前一个也没有,将来会有一个或者更多,和别的厂比,成绩确实不能算大。但从沪江情况来说,这个数字是符合实际的,运动初期所掌握的材料,到运动末期来看,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变化:一类少了二十三个,因为有的材料,经过反复核对,有的与事实不符,有的是同名同姓,其实并不是我们厂里的工人,因此数字下降;二类八十五个,比初期掌握的材料增加了十二个,说明放手发动群众以后,以苦引苦,有的工人主动交待了问题,上升的数字是可靠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三类增加了一个,这就是韩云程工程师,他是秘密加入国民党的,初期我们并没有掌握他的材料,也是主动交待的。四类分子,在支委会上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个,但目前还不能向群众宣布,到一定的时机,再宣布。别的厂四类分子多,因为别的厂有四类分子;沪江厂只有一个,因为沪江厂原来只有一个陶阿毛,而且目前还不能公布。民主改革,主要是纯洁工人阶级的队伍,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还要进行生产改革。看一个厂的民主改革成绩,不能看一、二、三、四类分子的数字,要看这个厂原有的一、二、三、四类分子是不是都搞出来了,特别是三、四两类分子,如果都搞出来了,这是很大的成绩;如果这个厂原来没有四类分子,运动结束,还是没有四类分子,这当然也是很大的成绩,因为同样达到纯洁工人阶级队伍的目的。要是这个厂根本没有四类分子,用逼供信的办法,搞出几个来,这不但不是成绩,可能还是错误。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那些厂搞出四类分子来是用逼供信的办法。我的意思是说,要实事求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都是成绩。你们看,我这个说法对不对!”
赵得宝凝神谛听杨健侃侃而谈,分析得有条有理,摆事实,讲道理,很有说服力,眼睛里流露出敬佩的光芒,感到自己看问题不免片面,羞愧地说:
“我只看到数字,没有想到各厂具体情况不同,不能用数目字来比成绩。”
“杨部长讲的实事求是,对我们教育很大。在运动中,我曾经追求过数字,杨部长老提醒我要从实际出发,要实事求是,今天听的体会的更深刻了。”余静经常注意从杨健领导工作中学习他的经验和注意政策方针,自己的工作能力和政策水平也随之不断提高了。她感激地说,“杨部长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
“实事求是不是我讲的,是毛主席在延安中央党校讲的,我不过是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办事,按照他老人家的教导去做罢了。”
“毛主席的指示我们知道,也学习过,可是在实际工作中有时就忘了。”余静惭愧地说,“这次在区里上民主改革学习班,记得也学习过实事求是,可是没有像杨部长这样坚决贯彻执行!”
“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就是要坚决贯彻执行,决不能疏忽大意。党支部以后要坚持每天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制度,全体党员都要学,能带动群众和积极分子学习,那就更好了。”谈到这里,杨健想起过去余静曾经要求区里派党员干部到沪江厂来,加强沪江厂的工作。他说,“会后党支部要把发展党团员工作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上次我和余静谈过发展党团员加强领导问题,这次在厂里工作一段时期,觉得你们在发展党团员的保守思想还没有完全克服,群众当中涌现的许多积极分子,至今还站在党团大门之外。经过民主改革,纯洁了工人阶级队伍,许许多多工人的政治历史都进一步搞清楚了,应该放手吸收一批那些具备入党入团条件的人到党团里来,吸收新的血液,充实党团力量,加强骨干,提高领导水平。”
余静接受杨健善意的批评和帮助,她说:
“主要是我的责任。上次在区里,听了你的指示以后,党支部认真研究了,也布置了,落实到人头上,每一个党员都分配了培养对象,可是对培养对象要求高了一点,发展的速度慢,到现在发展的数字也不大,主要是保守思想做祟。”“现在加速进行也不晚。”杨健安慰余静说,“民主改革以后,发展党团员的对象更多了。”
“是呀,有些工人早就具备入党条件了,就是没有办手续,就说汤阿英吧,民改前就应该吸收了,可是到今天还没有办手续哩!”
“你说的对,秦妈妈。”余静向她点点头,抱歉地说,“阿英找了我几趟,老是没有挤出时间来,我答应今天下午一定和她谈一次,没料到支部会开了这么长,她还在俱乐部等我哩,你们继续开会,我去和她谈一下就来。杨部长,好啵?”
“你答应她的约会,应该去!支部会主要议程也讨论完了。”
余静霍地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走出去,听管秀芬和汤阿英在谈郭彩娣,便插上去说道:
“好人,就应该欺负她吗?”
余静看见管秀芬指手划脚讲郭彩娣,她便打抱不平。管秀芬一见了余静,收敛了脸上胜利的笑容,肃然起敬地望着余静,抱歉地说:
“我不过说说,怎么敢欺负她!”
“我晓得你,嘴上总爱沾别人的小便宜,你一天不挖苦别人两句,大概心里不舒服的。”
余静这几句话说到管秀芬的心里了。她不否认,但也不愿承认,理一理鬓角上披散下来的头发,娇嗔地说:
“看你把我说成个啥样子了?余静同志。”
“你以后少说两句,别人就不会讲你了。”汤阿英劝她。“别人讲我的辰光,”管秀芬不服气地说,“你们怎么不开口呢?”
“用不着我们帮忙,谁也讲不过你。”余静指着操场旁边那一排柳树下面的椅子对汤阿英说,“我们到那边去坐一歇。”
她们三个人慢慢走过去。
俱乐部里欢快的歌声萦绕在操场的上空,最初是一个人唱,现在许许多多的人跟着一道唱,声音高亢,直冲云霄。这歌声有一股感染的力量,听到的人忍不住要随着歌唱,连柳枝仿佛也听得十分高兴,在下午的阳光里摇来摆去。管秀芬一边低低地随着俱乐部的歌声哼着,一边看到余静和汤阿英好像有事体要商量,怕夹在当中妨碍她们谈话。她说:
“我到俱乐部看看他们去……”
“也好。”余静看管秀芬大步向俱乐部走去,便小声地问汤阿英,“巧珠奶奶这两天对你好些了吗?”
“好倒是好些,就是还有些别扭,讲话不是那么投机。”
“这也难免,别说她那么大年纪的人,就是学海,我开头和他谈,他也扭不过来,觉得脸上没有光彩,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我给他好说歹说,谈了足足有三个钟头,举了许多例子,他才认识到这是朱暮堂的罪恶。我又把你和他结婚以后的情形,给他再三再四地谈,你照顾一家老少,在厂里生产也好,近来政治上进步很大,就是和张小玲她们出去参加青年团的活动,厂里党支部都了解的。他这才打消了对你的怀疑。那天幸亏他的态度很好,虽然没讲话,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叫巧珠奶奶没话可说,不好再推在他身上。你想想看,学海是工人,又是青年,一直在厂里做工,现在还积极参加民改,一时都不大容易想的通,何况巧珠奶奶哩。讲话投机,就是有共同语言,你要求太高了。我看巧珠奶奶有不小的进步哩。”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的多了。你看事体比我高明,我为啥想不到这些呢?”
“你现在看事体比过去高明多了。这个,要慢慢来,不能急。我的水平也很有限,在厂里还可以勉强应付,一到杨部长面前,或者到区里去开会,我发觉自己更不行了。”
“余静同志,你太客气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水平,那我睡着了也要笑醒的。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吧,听了巧珠奶奶闲言闲语,心里乱的很,幸亏你,不然这件复杂的事体,谁也谈不清爽的。你一谈,学海通了,连奶奶也通了,真叫人服帖。”她眼睛里露出感激和敬佩的光芒。
“这不是我的本事,是党的力量……”
“党……”一个崇高的尊贵的字眼又在汤阿英的脑海里发出春雷般的响声,接着是耀眼的闪电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事物。她见过不少党员,也不止一次到过党支部,更听过多次党课,但都没这一次给她这么深刻的印象。她听到这个字,眼前像是升起了太阳,万道霞光照着前进的道路。有了它,天下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有了它,世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她激动地说,“是的,这是党的力量。”
她说完了这句话,眼眶润湿,忍不住流下了感激的泪珠。党比娘还亲啊!如果没有党,她不能回到张家去;如果没有党,她不能在厂里工作下去;如果没有党,爸爸在乡下永远也不会翻身;如果没有党,爸爸他们也不会住在朱暮堂的大厅里;如果没有党,她也不会成为民主改革运动带头的人啊!如果没有党,旧中国不会推翻,新中国不能建立起来;劳动人民仍旧生活在苦海里啊!想到这儿,她的眼泪雨似的直往腮巴子上流,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忍不住放声哭了。
余静不了解她内心的感触,让她哭了一阵,抚摩着她的头发,亲切地低低问她:
“巧珠奶奶对你又不好了?”
汤阿英摇摇头。
“那是学海对你不好吗?”
汤阿英又摇摇头。
“为啥哭呢?”
她哭了一阵,心里感到无比的舒畅,擤了擤鼻涕,拭去泪水,微微的笑着,说:
“不是为了别的,我太激动了,谢谢你,谢谢党……”
“用不着谢,这是我们的义务。”
汤阿英紧紧抓住余静的手,感到那手上发出无穷的热力。使她浑身暖洋洋的。她望着余静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余静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握住她的手。汤阿英嗫嗫地想说啥,半晌又没说。余静问道:
“有闲话,说好了。”
“我……”汤阿英从俱乐部出来,虽然和郭彩娣、管秀芬谈话,可是她心里老惦记着余静约她谈话这件事,心头又一次升起了希望,她长久盼望实现的心愿不知道这一回有没有可能,她焦急地等待着余静。余静一见面就那么关心她和她家里的事,她觉得应该说出自己的心愿,可是又有点腼腼腆腆,张开了嘴,又激动得说不下去。
“啥?”
“我可以不可以……”说到这儿,话已经到了嘴边,怕自己不够条件,汤阿英又说不下去了。
“怎么样?”
“我可以不可以入……”
余静见她好久没说出来,已经猜出七八分了,便接上去说:
“你想入党?”
汤阿英一个劲点头,恳切的眼光停留在余静的脸上:
“行吗?”
“只要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革命到底,可以申请入党,阿英……”
余静伸出手去,按着她的肩膀,几乎把汤阿英完全搂在怀里了。她感到汤阿英比过去更加可爱了。她们两人靠得那么紧,仿佛变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