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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想办法通知的,这你不用管。”
她说得很有把握,好象她完全清楚该怎么办。莫非是通过军用线路?她反正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虽然他不愿意乞助于她,但他相信她能办到。她的话里包含着某种东西,促使他这么想。
“你是不是改变主意,留在这里过夜?”娜佳问。
他摇了摇头。
“那么你去洗澡,然后我们一起吃饭。你喜欢盆浴还是淋浴?”
“最好是淋浴。浴盆里越洗越脏。”
“我去点上煤气。”娜佳出去了好大一会儿功夫。他听到她关门、放水的声响,接着又听到她走进住所深处的房间,把什么东西打开后又关上了。这套住所很大。后来,她回来了,说:
“我给你在那儿放了一套衬衣。完全是干净的,是我自己给巴威尔洗的,我要证明我是一个好妻子,应该把我带到前线去。但是,他不叫我去。能穿的话,你就穿上。瞧你长得多么高大啊。”她朝他打量了一下,眼睛里闪现出女性常有的那种神情,虽然目前这跟他毫无关系。
后来,当他走到门口时,她迟疑不决地问:“是不是需要帮你一下?”
他转过身来,开始没理解她的意思,但看到了她的目光,才明白了。她指的是他的手。
“谢谢。”他笑了起来。“我对它已经习惯了。它什么事都能做。只是不会弹钢琴。”
他不慌不忙地洗完澡,穿上了巴威尔的衬衣——衬衣刚好合身,只稍微嫌短些。他装好假手,穿上军便服,梳了梳头发。只要束上腰带就行了。他把腰带连同武装带和手枪皮套都挂在外间的衣架上了:他不愿把这些东西带进浴室。必须到外间去拿,但是,现在不便走出去,因为几分钟以前从那儿传来了吵闹声,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知哪一个走进了住所,在外间吵吵嚷嚷,娜佳起初回答得很轻,现在越来越响了。
“别打扰我,走!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不按铃就进来。真是蛮不讲理!”
“到你这儿来就应该这样,”一个男人的宏亮的声音回答。
“马上就走,听到吗?”娜佳克制着自己,但她的声音仍旧听得清楚。“你是从什么地方闯到我这儿来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男人的声音说。“我们比预定的日期回来得早。我直接到你这儿来了。而你……”
“走。”
“为什么?”
“以后再谈。 走。”
“你先回答:谁在你这儿?”男人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我可不是瞎子!”
听到这里,辛佐夫想到了自己的制帽和武装带。他感到进退两难:不知是留在浴室里被迫从门后听着这一切好呢,还是索性走到外间去。
“走!我不愿意跟你说!”
“永选呢还是现在?”
“现在。也是永远!你到底走不走!”
辛佐夫拉去门钩,走了出去。外间亮着灯。最外面的那扇门敞开着,娜佳反抄着手,倚在门边的墙上,满睑怒容。
在外间的另一端,通向餐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身穿便服,外面套一件纽扣一直扣到颈部的雨衣,头发被太阳晒得颜色显得有些异样。他严然以主人的姿态,用手撑着门框,摆出一副挑衅的架势。
辛佐夫感到此人有些面熟,但事态发展得如此迅速,以至他来不及追忆到底在哪儿见到过这个人。
“瞧,耶稣显灵了!”年轻人看到辛佐夫,用带着醉意的声音说。“现在,至少全明白了。”
“不管明白不明白,走!走出去!听到没有!”娜佳叫了起来,她的脸抽动了一下。
看来,她不希望辛佐夫走出来。但现在已经晚了。
“需要我帮助吗?”辛佐夫转过身来问娜佳。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很尴尬,无论怎样做都不见得高明。
“他是谁,是你的打手吗?”年轻人在辛佐夫背后问。
娜佳没立即回答。起先,她用哀求的目光朝辛佐夫背后的那个人看了看,似乎还指望他会听她的话。
“随便你怎么办吧,万尼亚,只要能叫他走。求他已经求够了!”
辛佐夫转了个身,向面熟的年轻人走去;那人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门口,露出惊异的神色望着娜佳,好象他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最好听从劝告,马上就走!”
象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一样,辛佐夫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只有一点他是清楚的:无论如何现在必须叫这个年轻人离开这里。
“您最好别走到我跟前来,”年轻人逼视着向他走来的辛佐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辛佐夫睑上猛击一掌。
辛佐夫知道那个年轻人要打自己,但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等到抓住他的手时已经挨了打。于是辛佐夫便使出浑身气力,把他从门边一把拉过来,然后把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后,扭得他的手骨咯吱作声。
年轻人试图挣脱被扭住的手臂,挥动左手,甚至碰到了辛佐夫的假手,但辛佐夫用右手把他背后的手臂扭得更高。于是那人呻吟起来,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利。
“松手!”
“把你带到门外,我就松手,”辛佐夫说。“老实点走,要不然叫你再尝尝我的厉害!”
他觉察到,当这个年轻人叫痛时,娜佳差一点向他扑过去,但她克制住了,重又靠在墙上,只是含糊地低声说:“别把他的手臂扭伤了。”
“我不会把他扭伤的,只要他老老实实地走。”
年轻人不再对辛佐夫和娜佳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跨过门坎,在楼梯口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辛佐夫松开了他的手臂,仍旧站在他的背后,没移动一步。不知为什么,他不好意思马上回到屋子里,随即把门碰上。
年轻人动了动背后的手,仿佛试试手臂有没有坏,然后放下手臂,又走了一步,向辛佐夫转过身来。他脸上没有怒色,只有惊讶的神情:他没想到辛佐夫会这样扭他的手臂。也许他是看到了辛佐夫的假手,所以才动手打人。假如真是这样——他是个十足的浑蛋!但是,也可能他只是由于喝醉了酒,才这么干的。
年轻人不知是惊呆了,还是想记住这一切,在辛佐夫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下楼去。
辛佐夫走进屋子时,娜佳依然靠着墙,站在老地方。
“真不象样,”辛佐夫不知该说什么好,用手摸了摸脸。他的鼻子在淌血。
“把衣服脱下吧,”娜佳说,同时离开墙壁,走到他的身边。“你的军便服上有血。我给你洗一洗,时间久了,会洗不掉的。”
他没反对,随即把军便服脱了下来。
“我马上拿去洗,”娜佳又说了一遍。“你到客室里去坐一会儿。把头向后仰,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他走进餐室,坐了下来,从马裤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血,继续仰起头坐着,心里在想这个打破了他鼻子的年轻人。不管他有没有喝醉酒,总之事情很清楚,巴威尔不在这里时,他在这个家里享有权利。但愿她不要辩白,不要为自己开脱!但愿她别来这一套!
“怎么样?”娜佳走进来问。
“大概好了。”
辛佐大从圈椅里站起来,瞥视了一下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套餐具的桌子。桌上还放着一瓶伏特加、一盘香肠、一盘冷菜,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新鲜黄瓜。
“军便服让它晾晾干,”娜佳说。“你就这样坐下吃饭吧。他把你打痛了吗?”
“象被鸡爪子抓了一下。但我的鼻子不中用。在孤儿院时就这样。稍微碰一下,鼻子就会淌血。所以打架时,我甚至不等流血就停手,怕打下去自己会吃亏,”辛佐夫骤然回忆起童年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
“他太放肆了!对不对?”娜佳说。“喝醉后总是这样!”她仿佛是在讲辛佐夫在这以前早就认识的一个人。“他总是突然从什么地方闯来,不按铃就进门。总之,他的行为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想法!使人想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请你不要谈下去了,好吗?……”辛佐夫说。他的语气使她不由得沉默下来。
“要吃什么菜,你自己拿,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娜佳往酒杯里斟了两杯酒。辛佐夫取菜时,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怕你把他的手扭坏了。真可笑!以后我看到他时,大概总免不了要笑他。不过,幸而没有把他的手臂扭坏,否则事情就麻烦了!”从她说话的口气来看,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人的手臂扭坏,辛佐夫应该明白这一点。
辛佐夫又试图追忆,他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但仍旧记不起来。可是,他也不愿意问。
“不瞒你说,”娜佳说,“我在认识巴威尔之前,就跟他有过交往。而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
“我已经跟你说过,别详细谈了,”辛佐夫重复说。
“好,我不说了。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巴威尔吗?难道你会做这种蠢事?”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没有你,他那儿的事也够他操心的了。”
“问题就在于——没有我。假如我跟他一起在那儿,这儿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你以为我要这样吗?如果巴威尔和我在一起,你以为我还需要旁的什么人吗?没有他,才发生了所有这一切……”
这番话看来是真诚的,她说了实话,没为自己开脱。所以辛佐夫没打断她的话。
“嗯,事情就是这样……”娜佳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她抓住酒杯,但没把它举起来,转动了一下,仍放回原处。“我愿意上前线,到他那儿去,就是明天动身也行。”
“请你原谅,”辛佐夫说,“根据你的话来判断,事情只能是这样:要么让巴威尔把你带在身边,要么让他跟你一起住在莫斯科,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对,只能是这样。没有别的出路了。还会有什么别的出路呢?剧场里才有各种出路:大门、边门、太平门,还有别的什么门。可是在生活中,每一种处境都只有一种出路。我不会一个人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别人不肯老实说,而我愿意坦白承认。差别就在这里。要是命运在另一个时候使我和你碰到一起,我大概也会看中你。你什么也不告诉巴威尔,这对他更好。假如你告诉了他,我反正会想尽办法,对他撒谎的。我会发誓赌咒,什么都干得出来,因为我怕失掉他。我怕失掉他,因为我爱他。老实对你说,甚至我在嫁给柯赛廖夫以后,我仍旧记着巴威尔。命里注定我是属于他的。我这样的人正好配他这样的人。你们男人应该理解这些……”
辛佐夫一面听着,一面在思忖,“你们男人”这个概念,对她来说,既是可爱的又是可恨的——两者兼而有之。对她而言,他本人也是这个概念的一部分,也是一个她可能看中的男人——如果不是现在,那就象她所说的那样,在另一个时候。从“你们男人应该理解这些……”这一句话,可以引出离题很远的话……
他举起酒杯:“其他的都不谈了,来,为巴威尔干一杯。”
“不过你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