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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最重要也最著名的法学家的《释法》。我相信,我毋需做什么说明,我说的就是布莱斯通法官大人①。”
①英国18世纪法学家。
这番话,实际上那天晚上大部分的谈话,都因米考伯太太对米考伯少爷行为的纠察以及米考伯少爷对这纠察的不满而不时打断。米考伯少爷时而往靴子上坐,时而用胳膊夹住他的头,好像那头要落下一样,时而到桌子底下踢特拉德尔,时而两脚交叉,时而把脚伸到常规禁止的远方,时而侧脸枕在桌上而让头发在酒杯里散开,时而把那老动个不停的四肢摆布或某种有违社会公德的样子。我一直坐在那里,不断为米考伯先生宣布的消息而吃惊并想其中意义,一直到米考伯太太又有机会谈话。
“我特别请米考伯先生当心的是,”米考伯太太说道,“在他投身于这法律的分枝部门时,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他不应忽略他终有一日会升至树顶的能力。我相信,米考伯先生从事于那么适合他丰富才干和雄辩口才的职业,就一定会出类拔萃。喏,比方说,特拉德尔先生,”米考伯太太摆出意味深长的架式说道:“一个高级律师,或者甚至是个大法官。一个人不至于因为从事了米考伯先生现在接受的职业,而失去或得上述职务的可能吧?”
“我亲爱的,”米考伯先生说道,但同时也用探询的眼光看着特拉德尔,“我们以后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类问题呀。”
“米考伯”,她答道,“不!你在人生方面的错误就是看得不够远。就算你不想对得起你自己,你也应该对得起你的家庭,你须一眼就看到你的才干所能到达的极点呀。”
米考伯先生一面咳嗽,一面表情极得意地喝着酒,并仍然看着特拉德尔,好象很想听听后者的意见。
“嘿,实实在在的情形是,米考伯太太,”特拉德尔温和地向她挑明事实道,“我说的是简单明了的事实,你知道——”
“正是这样,”米考伯太太说道,“我亲爱的特拉德尔先生,谈到这么一个重大问题,我希望尽可能平淡和准确。”
“——是,”特拉德尔说道,“法律的这个分枝,纵然米考伯先生是个正式的初级律师——”
“正是这样。”米考伯太太接过去说道。“威尔金,你那么翻眼睛,你会让你的眼睛无法还原的。”
“——和那,”特拉德尔继续说道,“并没关系的。只有高级律师才有资格得到那职位,米考伯先生如果不进一个法学院学习5年,就不能成为高级律师。”
“我听懂了你的话吧?”米考伯太太用她那种对真理再热诚不过的神气说道,“我亲爱的特拉德尔先生,当那个时期结束,米考伯先生就有资格做一个高级律师或大法官了,我说对了吗?”
“那时他就有资格了。”特拉德尔特别强调了有资格几个字。
“谢谢你,这就很够了。如果情形是这是,即米考伯先生并不因为担任那职务而有任何权利损失,我也就放心了。我嘛,当然,”米考伯太太说道,“只能说些女人气的话;可我一向认为米考伯先生具有我在娘家时听我爸爸说过的那种司法头脑;我希望米考伯先生现在能从事一种职业,而这职业可充分任其才智得以发挥,使他获得一种主管的地位。”
我非常相信,米考伯先生正用他那司法头脑的眼光看着坐在大法官座位上的自己。他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秃脑门,挂着一脸自负的任其自然的表情说道:
“我亲爱的,我们不要卜算命运吧。如果我命中注定要戴假发①,那我至少在外表上(指他的秃顶)已为取得那称号而有准备了。”米考伯先生说道,“我不吝惜我的头发。也许正是为了特殊的理由,我才被夺去了头发呢。我不知道。我想,我亲爱的科波菲尔,教育我的孩子献身教会工作;我不否认,我会因为他扬名四海而快乐。”
①英国律师和法官都在出庭时戴假发。
“献身教会工作?”我一面仍念念不忘尤来亚·希普,一面说道。
“是呀,”米考伯先说道,“他的颅腔共鸣特别,应一开始就先加入唱诗班。我们是住在坎特伯雷,由于和当地的关系,无疑能让他在大教堂中补上任何方面的缺额。”
再看看米考伯少爷时,我就发现他那样子挺像是从眉眼后发音的;他给我们唱《啄木鸟》时——他当时得在唱歌和上床两件事上选一样做——她的声音就像是从那里发出的一样。对他的这番表演进行了一番恭维后,我们就开始了泛泛的一种谈话。由于我无法隐瞒我已改变了的处境,我就向米考伯先生和太太谈了。我很难描述他们因为我姨奶奶陷入困境感到有多么快乐;并因此有多么友好和亲近。
当我们几乎是在喝最后一道酒时,我提醒特拉德尔说我们应该先为我们的朋友的健康幸福干杯,然后再分手。我请米考伯先生为我们斟满酒,按规矩干杯——隔着桌子和他握手又亲了米考伯太太,就这样来纪念这重大的聚会。特拉德尔在第一个动作方面效仿我而行,而在第二个动作方面,他自认为友情深度还不够而没效仿。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米考伯先生把拇指插到背心口袋里,站起来说道,“我青年时代的伴侣:如果允许我这么说——还有我可敬的朋友特拉德尔,如果允许我这么称他——请允许我代表米考伯太太,我本人、还有我们的子女,用最热烈而最没有折扣的言词对你们的善意予以感谢。在这将我们交托给全新生活的迁移前夕,”米考伯先生说道,好像他此去是离乡去异国一样,“我也许应当对我们面前的这两位朋友献上几句临别赠言。不过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前面讲过了。我就要成为那学识渊博如海的职业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凭着那学识渊博如海的职业为媒介,我要力精图治,不致蒙耻,不管我将升至何种职位,米考伯太太也必会予以支持。由于眼下的金钱债务压力——当时举借时以为可以马上偿还,可是由于时势捉弄至今未能偿还——我只好采取让我天然的本能退缩的装束——我指的是取下了眼镜——并拥有一个我无法称其为合法的姓。有关这一切,我要说的是:云雾已从那可怕的场面上散开了,太阳又高高升起在山巅。下星期一,在下午4点,马车到达坎特伯雷时,我的脚就要踏上我的地方——而且我的大名是:米考伯!”
米考伯说罢就坐下,一连喝了两杯酒。然后他又很严肃地说道:
“在离别之前,我还有件事必须做,那就是完全了结一个法律方面的行为。我朋友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两次为了我的方便而在期票上具名,如果我可以用一通俗的说法的话。第一次,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被投入——让我简言之,投入了困难中。第二次,尚未到期。第一次的欠款额为,”说到这里,米考伯先生仔细察看有关文件,“我相信,二十三镑四先令九便士半;第二次,据我帐上记载,为十八镑六先令二便士。如果我计算无误,总数为四十一镑十先令十一便士半,我的朋友科波菲尔可以替我核对一下这个数吗?”
我照办了,证实无误。
“尚未偿还我的债务前,”米考伯先生说道,“就离开这城市和我的朋友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我将感到精神上难以忍受的痛苦。因此,我已为我的朋友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准备了一个为达到这目的而拟好的文件,现在就在我手中。我请我朋友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收下我这张四十一镑十先令十一便士半的借据;恢复我的道德尊严,从而感到又能坦然在同胞面前行走,我将感到快乐。
说完这一番话后,米考伯先生也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他把那借据塞到特拉德尔的手里,并祝后者万事如意。我很相信,不但米考伯先生觉得这就等于还了钱,连特拉德尔自己也在没来得及想清前亦认为这和已偿还没有区别。
由于采取了这一道德的行为,米考伯先生在他的同胞前行走是如此坦然,当他用灯给我们照亮下楼的路时,他的胸似乎又宽出了一半。我们双方热情洋溢地分手。我把特拉德尔送到他门口才独自回家,我暗自想着这一切离奇矛盾的事时不禁想,这样不负责任的米考伯先生所以从未找我借钱,或许是念在我曾做过他房客的旧情上吧。如果他向我借钱,我也肯定不忍或不敢拒绝他的。我相信他是知道这一点的,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这是他值得表扬之处。
第三十七章 一点冷水
我的新生活已持续一个多星期了,我要对付艰难的伟大决心比过去更为坚定了。我还是走得很快,并且一般来说总认为我日益进步着。无论做什么事,我都决心尽可能用心用力。我把自己看作彻底的祭品。我甚至想到要素食,还有过这种模糊想法——我应该变成一头食草动物,被献给朵拉。
除了从我的情书中得到些模模糊糊的暗示外,小朵拉根本没想到我已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了。不过,又一个星期六来了。在这个星期六的晚上,她就要来米尔斯小姐的家了;米尔斯先生去玩牌后,我便去那儿喝茶——在客厅中间的窗户里挂了只鸟笼,以此为信号通知我。
这时,我们在白金汉街安顿得很好了,狄克先生在极快乐的状态下继续抄写工作。姨奶奶在克鲁普太太身上大获全胜,不但辞了后者的工,还把埋伏在楼梯上的第一把水壶扔到窗外去了,并亲自护着刚从外面请到的一个佣人上下楼梯。这些有力的措施使克鲁普太太很吃惊,以致她以为姨奶奶疯了,于是她只敢缩在厨房里。由于姨奶奶从不把克鲁普太太或其它任何人的见解放在眼里并以此而得意,所以曾一向勇猛的克鲁普太太几天内就怯懦了,不但不敢和姨奶奶在楼梯上交锋,反而把她那抖擞威风藏到门后(只是偶而可见她的宽裙裾闪过)或是什么阴暗的角落。这情形让我姨奶奶感到说不出的高兴。我相信,每当克鲁普太太大约在楼梯附近时,我姨奶奶便疯疯癫癫地把帽子戴上后在楼梯上走上走下,以此为乐。
由于我姨奶奶非常讲究整洁又很灵巧,所以经她在我们的住处做了许多小小改良后,我似乎不但不更穷,反而更阔气了。改良之一是把食品储藏室变成了我的更衣室。又给我买了副床架,并装饰了一番,白天尽量使它看上去像个书架。我是她不断关心的人,就是我那可怜的母亲也不可能比她更爱我,或比她用更多心思让我快活了。
皮果提视被允许参加这些劳作为了不起的特权。虽然她多多少少对我姨奶奶仍有往日的那种敬畏之心,但却由于受到后者许多鼓励和信任而成了最好的朋友。可是在我要去米尔斯小姐家喝茶的那个星期六,也是她该回去的日子了,她得回去料理汉姆呀。“那就再见吧,巴吉斯,”我姨奶奶说道,“多保重呀!我以前真没想到我会因为和你分开而感到难过呢!”
我带皮果提去马车站的票房,送她上路。分手时她哭了,像汉姆那样叮咛我再三,要我照顾她的哥哥,自从在那个晴朗的下午他动身后就不曾有过消息了。
“喏,我真正亲爱的卫卫,”皮果提说道,“如果你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