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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青袍瞬间被划出五道爪痕,他本可以躲过这一抓的,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不会
躲。
就算那五根爪子真真戳进了他的心窝他也不会躲,他只知道伸手扶住她,让
她不至于跌倒;他的心远远比不上她身上的一小块瘀青,于是那爪子便在他的
心口停住了,掌心贴著他光滑微凉的肌肤。
“早晚真会被我抓死……”火红儿嘟囔著,娇躯依偎在他胸前。
掌心之下,他的皮肤好凉好凉,从来都是这样的,无论她的手有多么炙热、
无论她多么努力贴住他的肌肤,想给予他温暖都没有用,木长青的躯体总是这
么凉凉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间所有。
木长青温柔地拥抱著她,下巴抵住她散发著奇特香气的长发,他几不可闻地
喟叹一声。
如果……如果可以就这样到地老天荒,那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就这样拥抱著,在这幸福的瞬间死去,他真的宁愿……死在她
的爪上。
而她聆听著耳边传来稳定的心跳,那声音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只有这种声
音可以让她忍不住叹息,忍不住要紧紧地、紧紧地贴住他。
于是,她踮起脚尖,轻柔地靠在他的肩头,将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她已经
感动得想哭。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可以就这样拥抱著,在这幸福的瞬间死去,她愿意。
她的心不断不断地呐喊著:我真的愿意!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他就要死了。知天命的他老早预知了自
己的死期,就在这个山顶上、就在这个深秋;在枫红时刻、在他毕生最得意的
两个徒弟长大成人之际。
他应该要了无遗憾的,毕竟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对上天最后给他的习
题尽力了;但他却依然还有遗憾,遗憾自己不能活得更久,不能看到挚爱的徒
儿改邪归正……
他清澈的眼光凝视著徒儿身后的合影……
一度,那影子真的消失了,如影随形的魔影在火红儿纵火的那天消失得无影
无踪,那真是他们师徒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可是随著时间一天天过去,合影不
知不觉地再度出现,从淡淡的、几不可见的一抹阴影变成一团乌云,如今暗影
已经与火红儿形影不离,成为她身影的一部分。
他知道、木长青知道,连火红儿自己也知道,那抹合影又成为他们心头上无
法漠视的一部分。
这孩子魔性如此之重,他跟木长青两人的爱也无法将之驱离。
凝视著小徒儿那张绝美艳霞的小脸,辜大师傅不由得深深叹息了。
缠绵床杨的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火红儿迟疑了一会儿才握住他,这
才惊觉师傅早已瘦得不成人形,他真的已经很老很老很老了。
回想当年,这只手每隔几天总会牵著她漫步穿越白云学苑到校门口吃—碗热
呼呼的糖馄饨。
那条路很长,路上充满了学生的嬉闹声、练武声。他们远远地就能听到糖馄
饨小贩所用的响板趴跶趴跶地叫唤著。
那样的日子总是在傍晚有著暖暖夕阳的时刻,金色的阳光照耀著一老一小,
他们沉默无语地走著,偶尔她会抬起眼睛狐疑地打量著老人,等著他随时用力
甩开她的手……可是那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凝眸注视著老人的脸,看到他脸上那温柔的笑容,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那些吃糖馄饨的日子,老人坚定地牵著她的小手,每当她贪婪地喝著热甜汤时,
他总带著这样的笑意温柔地轻抚著她的发,轻拍她炽热的手。
火红儿微微抿起唇,别开脸,不愿意让老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悲伤;她的师傅,
是这世上第一个对她毫不设防的人;他毫无芥蒂地收留了她,每天每天都用这
种温柔宽容的眼光爱怜地望著她,守护著她成长。
而他……就快要死了,就在今晚。她仿佛可以听见从冥界传来的催促声。
握著老人枯瘦的手,她心中充满了悲伤,而那种悲伤说下出口、流下出眼泪,
这世上……她再也不是任何人心爱的小徒儿,再也不是了。
老人的另外—只手握住了大徒弟木长青的手,他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以眼
神与徒弟交流;对这个木讷寡言的徒儿,他心中有太多骄傲,也有太多不舍。
他将要吃苦啊……这天性憨直、丝毫不懂得人间险恶的首徒。他只能深深一叹。
这两个徒儿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多想知道……多想知道啊。可惜上天却不愿意再给他多点时间,他们只能
到此为止了。
于是老人将两个徒弟的手轻轻叠放在一起,来回凝视著他们,那珍爱无比的
眼神仿佛要将他们的形貌永远镌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他微微一笑,如同每天早晨教他们练功时低下头来凝视著他们的那种温柔…
…
陪伴老人多年的水烟杆终于熄了,如同老人的生命之火。
心爱的徒儿们,永别了。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月光照耀著白云山山顶的小山洞,这是
他们几年来的住所。山洞看起来很小,但其实里面别有洞天,师傅跟师兄在山
洞口做了木门,山洞里面也布置得颇为素雅,就算在严冬里,他们三个人躲在
山洞内生火也不至于感到寒冷。
这些年来,除了莫三师叔刚开始时来过几次要求师傅把她交出去之外,他们
过著真正隐居山林的生活,日日云淡风轻的生活几乎快闷死她了。她一直期待
著可以离开这里,而今,那样的时刻终于来到。
月光下,她凝视著山洞前的墓碑,眼前彷佛又出现老人温柔的微笑、和蔼宽
容的脸庞。
自始至终,她没有流过半滴眼泪,相反的,她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如
果不是白云学苑那些欺人太甚的可恶家伙,她的师傅又何至于孤单被留在这山
顶上?
她想起了莫三先生那张咄咄逼人的嘴睑,想起过去学苑里那些孩子们对她跟
木长青的嘲笑,想起了宗人凤那张伪善得扭曲的脸庞。如果这些人都还好好的
活著,她的师傅为什么要死呢?
她的师傅既然已经死了,她又怎能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
复仇之火熊熊燎原,她几乎想立刻转身往山下冲,但却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
;她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无法移动脚步,因为她知道只要跨出这里一步……只
要跨出这里一步,她就要跟这个地方永别。
背对著师傅的墓碑,背对著山洞小小的木门,心里有某种声音尖叫著想留下
;她知道,只要她想留下,木长青便会在这里陪她终老,他们可以在这里无忧
无虑、安安静静地过一生。
那会是很美好、很幸福的生活,她知道,她真的有机会拥有那种幸福,只要
她现在不走……
山洞里背对著她的男人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吧?她几乎可以这么肯定了。这
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待她更好。一个女人所求的下就是这样吗?多么想就这样说
服自己,留下吧,不要再去想报仇,让心头上那血腥的痕迹淡去,不要再跟自
己过不去、不要再跟这个世界过不去了。
为什么她做不到?
她用力抱紧自己下断发抖的身体,内心的怒气像浪涛一样下断翻滚、挣扎。
她的眼睛转成火红,嗜血残忍的念头一再涌入她脑海中,叫那些平静、那些
幸福都去死吧!在她的怒火平息之前,她将永下得安宁!
她不能留在这里……继续留在这里她会发疯的。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一定
要!
月光下,她的眸子转成野兽般的火红色,回头再望一眼那孤零零的墓碑——
她飞身纵起,往山下直扑。她的血液沸腾了,体内嗜杀的恶魔全数苏醒。是封
印解开的时候了。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 寒寒 ★兽的赤红色眸子在夜里窥探著……月夜
蒙上了阴影,皎洁雪白的月光黯淡了。
那双魔眼虎视眈眈,悄悄地凝视著,是复仇者的眸。
远处传来雪狼凄厉残酷的呼叫声,腥甜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多年多年以前,也在这样一个夜里,她也曾在某人的窗外窥视著……
她的嫉护犹如野火燎原,她的护恨强烈得几乎撕裂了她。
当时她不断地想著: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的话,大师兄就会属于自己了。
那个该死的、甜美得人见人爱的小女子是多么凝眼的存在,使得从来都不动
凡心的辜大师兄也受不了诱惑。他们背地里偷偷来往著,学苑里到处都有他们
留下的龌龊痕迹。
她不能容许,绝不能容许自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被那女人抢走;于是,就在
这样一个夜里……她放火烧了那女人的屋子,而自己就躲在屋外兴奋地听著她
凄厉的哭叫声……
也是这样的夜。
只可惜烧死那个女人之后,辜大师兄却依然不是她的。他经常用一种奇特的
眼光打量著她,什么话也不说;那是一种悲悯的眼光,就像看到一个异类、怪
物似的同情眼光。
于是她开始在夜里梳头,就像那个女人常做的,夜里对著镜子慢条斯理地梳
理著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嘴里轻轻哼著歌,赞美自己的美丽容颜。
她多想变成她……
于是,也在这样一个夜里,她的屋子也起火了,烧去她苦心照料的美丽秀发,
烧去她那张平凡无比的脸孔。
原本她是可以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彷佛在火光中看到了当年被自己
烧死的女人。她吓傻了!那双在火光中依然显得如此清澈明亮的眸子、那头即
使在火光中仍显得那样柔美漆黑的长发……她不服气!竟然连—个死人也来嘲
笑自己!
她宁死也要跟那女人纠缠下去!有她在的一天,她绝不许、绝不许任何女人
亲近辜大师兄——就连那个小女孩也不许。
然后,辜大师兄闯进来了,如她所愿的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她跟前,他的眉
毛胡子全都著火了,可是那张俊逸好看的脸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他朝她伸出
手,他抱住了她,那是她毕生的心愿;只是用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跟一头长发,
她终于换来了美梦成真的一刻。
她的英雄、她的王子、她的梦想、她的幸福全都在那一瞬间实现,就在像这
样的夜里。
“唉……如果不是我辜大师兄,你早就死了,你还不明白么?”宗人凤端坐
在镜台前梳理著自己所剩无几的乌丝,对著窗外那双魔眼叹息似的说道。
“不。”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冷笑。“你说错了,应该说如果没有我师傅,你
早就死了才对。”
宗人凤梳理头发的动作停了,她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刷地滑落
脸庞。“你是说……”
“我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