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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敏把他带进酒店不远处一条弄堂里,她站在弄堂的铁门一个阴暗处,忽然
抱住萨悟空的腰,呜呜哭泣。
“我,出事了,”她说,“金小玉要去报案。”
萨悟空脱开身,扳起她的脸问:“说吧,出什么事。”
林惠敏仍又双手缠住他腰,把脸贴在他胸上说:“我们飞单,被金小玉查到了。”
她告诉萨悟空,经理陈钢、她,还有厨师长三人联手,趁酒店转让,混乱之际,这
几个月来,每天开“鸳鸯联”收费单据,或有上联没有下联存根,到厨房出菜后,
销掉上联,这就叫飞单,这样每天贪污数百元,累计好几万了。
“你倒蛮聪敏蛮能干,魄力也蛮大,”萨悟空笑了,问:“你拿了多少?”
“八、九千,”林惠敏说,“都是陈刚想出来的花头,我吓都吓死了……”
好吧,好吧,萨悟空答应帮她忙,去跟金小玉说情:“你是小孩子,是被陈刚、
厨师长他们拉下水的。”
“不,”林惠敏对他说了实话,“是我和陈刚一起想出来的,我想,廖老板太
坏,这里好多小姑娘都受他骗、被他搞掉,再说,他也钱多,趁他不注意,就捞掉
他一点。”
“好吧,”萨悟空说着就脱开她,“我们去酒店,我会帮你的,你会没事的,
不管怎么说,你是荒野老师的学生嘛,也是未来的大作家嘛,我不帮你,被金小玉
送进监狱,未来文坛上就少了一个天才,太可惜了。”
“不,我不是荒野老师的学生,我是你的学生,你第一天到三温暖就说过,你
不能赖账……”林惠敏仍拉住他衣袖不松手,“再说,你对廖老板说过,你很喜欢
我的……”
“我对他说过吗?这个廖言……”萨悟空笑起来,“大概说过,说了就忘了,
真该死,不过,我是说,你太小,这要等待,等待你慢慢长大,让人等得心焦啊,
廖言倒是表扬过你,说你是一个伟大的处女,一般,我是不敢和处女接触的,你还
是处女吗?”
林惠敏勾着脑袋,就是不吱声。她似乎心事重重,逐渐松开了手。
萨悟空搭着她的背,边走边说:“不要马上回答,想好了,再回答,过三个月,
半年,一年以后,再回答,也可以,当面不好意思,来电,在电话里回答,也可以
的。”
在接近绿岛三温暖时,林惠敏忽然停住脚步,不走了。
“怎么,”萨悟空回头问,“不敢回去了?”
不,不是不敢,有你在,我怕什么,我是不想再去了,我在那里做了一年,我
看得多了,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奇怪,这个世界上的人,
一个个都很奇怪,我不想再出现在那里了,我要走了,我再不会踏进这家酒店一步
……
林惠敏是躲在背光的暗处说这一番话的,她边说边往后退几步,她完全退到了
暗处,萨悟空分辨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了,也很难理解她究竟想干什么,便愣在原地,
她见萨悟空没走掉,还在听她诉说,她又说道:“我走了,我永远不会再去,我不
愿见到这家酒店里任何一个人,他们不会来找我,金小玉也不会来找我,是吗?你
会拦住她的,是吗?萨老师,其实,金小玉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她对你最好,我
都知道,她其实也很不容易,你去看她吧,她天天盼看你,我真的走了,走了……”
说完,林惠敏转身,她先慢慢走几步,然后,加快了步伐,萨悟空一直望着她
细细长长的背影,见她摇摇晃晃地远去,越走越快,她是对着最前方的一盏橙黄色
的街灯走去,越走越快,渐渐地,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目力能及的最远端,
能看见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霓虹灯,闪射着眩目的彩光。在高处,插入云雾的五星
级宾馆希尔顿大酒店一间间方格状的客房里亮着灯火,半边夜空,也被它照亮,明
晃晃的。
再见不到林惠敏的的影子了。后来,再见到她时,林惠敏就成了林惠敏子,成
了一家KTV包房里的陪侍小姐。
萨悟空似乎若有所思,他转身,就进了绿岛三温暖。
这会儿,大概过了晚餐高峰时间,楼下仅有一对客人在用餐,金小玉穿着一身
藏青职业套裙装,匆匆从楼上下来,她一眼见到萨悟空,便脸露惊喜,招招手,自
己又返身上楼,萨悟空跟她走进空寂的巴比伦酒吧,只有离开它,才会发现它的奇
异,置身其中,它就显得平淡。也许,是人的感觉在起作用。萨悟空在车厢座边坐
下。
“总算来了。”金小玉摸了他一下脸腮,说:“胡子拉茬。”金小玉的手心里
传递出一种母性的关爱。她在对面座上坐下。
“知道吧,”金小玉问,“这里发生的事?”
萨悟空问是不是陈刚他们贪污营业款的事。
“这是一件事。”金小玉简要复述了一遍。她说:“这件事不难处理,退陪,
走人,大家私了,否则报案,刚才,那个收银的小林吓坏了,她跑了,其实,我倒
不会为难她……”
“她还是很帮你的,她走了,就算了,她岁数还小,就不要再追究她了,”萨
悟空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反正,前半段是廖言的账,到你这里也没多少钱,是吧?”
“你倒会做好人,见一个帮一个,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把她的账一笔勾销。
还有,你那个东北小妞嘛,逢场作戏也就算了,弄得像真的一样,还真把她弄到法
国去,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收买了那个高中旭,他什么都告诉你了。不过,她去法国,是她
的运气,她具备这个条件,和我没多大关系。”
“你就会怜香惜玉,我这块玉,就没人惜,唉……”金小玉叹口气,“许多事
情,难以预料。”
“你太要强,”萨悟空说,“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经营一家酒店,把
男人都可以累死,不要说一个女人了,应付方方面面的人和事,我知道,你很不容
易,我是很理解你的苦衷的,所以,你看,我尽最大努力帮了你……”
“是的,我知道,我很感激你,”金小玉把手伸出去,重重按在萨悟空的手背
上,“我知道,你尽力了,要不是你帮忙,我也不可能承包这家酒店,只是,我心
里,很矛盾……这你明白吗?”
“我,应该是…明白一点的吧……”萨悟空把香烟空壳捏掉,他一时难以理清
纠缠在这里面的情感关系,“前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我,还是,
不出现为好吧。”
金小玉迅速站起来,转身走进吧台,从酒橱底下抽出两条中华牌香烟,返身放
到萨悟空面前的茶几上,她又勾着脑袋,匆匆转进吧台,用高脚杯倒了满满两杯红
葡萄酒,放在茶几上,这才回到萨悟空身边坐下,她一边拆香烟,一边说:“你是
一个聪敏人。”
“说句心里话,有时,有许多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金小玉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给萨悟空一支,帮他点上,自己吸一支,萨悟空
给她点烟时,见她眼眶里噙着两颗泪珠。
“又碰到什么事了?”萨悟空要用餐巾纸帮她擦。
“没什么……”她拨开萨悟空的手,自己用餐巾纸擦了擦,她朝萨悟空举起酒
吧,“我们喝一杯……”
“干杯!祝你事业顺利!”萨悟空喝了一大口。
金小玉仰脖,咕嘟咕嘟,把满满一杯都喝了下去。
“你到底怎么啦?”萨悟空扳过她肩膀问:“你说吧,能帮得上忙,我还是会
帮的。”
“算了,”她又一次拨开萨悟空的手说,“我自找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我想……”萨悟空想起谭龙在电话里多次提到廖言和银行间的债务问题,他
说,幸亏没收购,要不就会陷进一个上千万的债务泥潭里,他说,“不会是廖言的
债务转嫁到你们头上吧?”
“你怎么知道、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原先知道一点,不多,谁知道,他向银行借了那么多。”
“他这家酒店其实不值一百五十万,现在以三百万高价转让,这也就算了。可
是去年,他又以这家酒店作为抵押,借了七百多万,到深圳投资,他说亏光了,只
有把这家酒店交给银行,银行怕坏账,就和廖言联手来骗别人上当,谁成了这里的
法人代表,谁就从法律上得承担另外七百万债务,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圈套,”
金小玉说,“他和程大力他们事前都隐瞒了这笔债务。你看,事情烦吧?”
“烦,这些家伙,都很狡猾,”萨悟空说,“那你怎么办呢?”
“有什么办法?要么,他们不追索前面的债务,要不,就得和他们打一场官司,”
金小玉说,“我己经通过在司法部门工作的亲戚了解到,廖言和程大力他们之间事
多着呢,廖言在深圳根本就没投资那么多,也没亏,他是把财产转移了,而程大力
他们中有人拿了廖言的好处,想把这件事嫁祸给别人了事,没那么容易,我要跟他
们斗一斗,看鹿死谁手,我准备跟他们打一场官司,我还准备了充分的材料,我要
举报他们……”
她越说情绪越激昂,越说她的形像越模糊,说到后来,萨悟空光听到她的声音,
一点都感觉不到身边有一个女人存在。他不喜欢这一类女人。在这个男人逐鹿的世
界里,你瞎搅乎干什么?你就好好做一个女人,寻觅一种适合自己的浪漫、温情的
生活,你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他想,这也就是和金小玉的关系,只能是那么短暂的
一瞬吧。
既使身处“空中巴比伦”里,也不会增添什么,也不会有其他的内容。
这时,楼下电话上来,金小玉接了电话说,她尴尬地说,那个总裁要过来。萨
悟空就顺势说,没关系,没关系,那我还是先走一步吧。
那一夜,好像又坐上了孙利的林肯轿车,那一夜,好像他是坐在后座,他挤在
奥黛特和欧阳明丽中间,这还是孙利建议的,你们挤得紧一点。他说,他要飙车了,
你坐到后面去,后座安全一点。
你胡闹什么?他是一个疯子,他把车驶上沪青平公路,转到七宝,又飞 快地
到了九亭,他先是把车速加到120 码,这已经是后半夜了吧,公路上,夜行车稀少,
他不断加速,140 ,160 ,他没有什么具体目标,只是朝着松江方向飞驰。
奥黛特很年轻,又很疯狂,她一定又吸食了南美大麻,她在车里顿脚击掌,连
连叫好。欧阳明丽更年轻,她在孙利那里喝了半瓶“路易十三”,也许,这会儿,
她正攀到了大兴安岭上那一株白桦树的树梢尖,她已经双脚站在树梢尖上,也许,
她正想纵身一跃,她“萨,萨,萨……”地结巴着,也吃吃地笑个不止。
萨悟空既没有喝“路易十三”,也没有吸食南美大麻,夹在中外两个漂亮女人
中间,等于喝了“路易十三”和吸食了大麻。
这就象《海上花列传》开篇里描写的花也怜侬:“也不知花也怜侬如何到了梦
中,只觉得自己身子飘飘荡荡,把握不定,好似云催雾赶的滚了去,举首-望,已
不在本原之地了,前后左右,寻不出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