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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渡假村由二十余幢西班牙大屋顶式的小别墅组成,它座落在僻远的海边,
四周绿树葱笼,知了在浓密的树荫叽叽地叫个不休。
谭龙在1 号别墅大客厅迎接他们。看上去他情绪很好,他把孙利、钱大宏和周
丽娜分别安排,让他们先住下休息。
“萨老师,”他搭住萨悟空的肩膀说,“我们到外面兜-圈。”
这是一个环境优雅的疗养胜地,每一幢别墅的造型、外观和色彩各不相同,门
前都栽种着芭蕉、棕榈和夹竹桃,屋后被浓密的香樟树覆盖,谭龙他们企业集团许
多重要的商务谈判都安排在这里进行。
“这地方好,安静,没有噪音,”萨悟空说,“以后有机会,住到这里来,享
享清福,看看书,写写剧本。”
“你还会来?你和我一样,没有这个福气,你扔不下上海,”谭龙张开双臂,
伸伸懒腰,显得很轻松,他告诉萨悟空,那个缠住他的女人被他弄到美国去了,
“现在,我可以放手搞了。”
萨悟空问他,什么时候变动职务。他说要到年末,因此,想抓紧把手头几个项
目落实掉,也算是政绩吧。他向萨悟空透露一个情况:“据香港方面反馈过来的信
息,钱大宏这人可能有金融诈骗嫌疑,他在境外拖欠了好几家银行资金,杜明同志
要我对他保持警惕。”
“我看这个人也有点野豁豁,搞什么娘娘高空缆车,听起来就很玄,”萨悟空
问:“那么,这次怎么和他们谈呢?”
谭龙诡笑一下,说:“把他现有的资金,先填进我们合作开发的房产项目,拖
住他,再看看,这人倒底有没有噱头。那个高空缆车嘛,管它搞成搞不成,报上去
也算一个项目,我们心里有数,和他捣捣浆糊算了。”
接着,谭龙说了和台商周思同的合资项目,他说进口的流水线己经在安装了,
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告诉萨悟空:“你那个李梅丽啊,听说上次突然消失,是被
一个台巴子打伤的,门牙都掉了两颗,听说伤得很重,只能回家休养。”
“是吗?”这件事,虽然发生不久,可对萨悟空来说,好像己经是上一辈子的
事情了,这期间,像经历了多次改朝换代,但经谭龙一提,它猛地从记忆中跃出来,
仍给了萨悟空狠狠一击,他产生对李梅丽的欠疚,情绪激动起来,“他妈的,这些
人怎么这么坏!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萨老师,你就别管了,没人知道她的近况,”谭龙说,“据说,给了她几十
万补偿,也算交待得过去了。”
“我记得……”萨悟空仍有些气愤,他竭力回忆着,“李梅丽对我说过多次,
周思同那个项目里的流水线,是有问题的……”
“你啊……”谭龙拍了拍他肩膀说,“你以为我那么傻吗?他的流水线报价有
水份,我早就怀疑,让它进来再说,花头大家都会搞,再说,生意嘛,哪一桩没有
水份?走,那几个台商都在这里,你千万别动声色。”
俩人沿着别墅间的林荫道转了一圈,把问题都沟通了,一起走进一幢外墙天蓝
色的门楣上标着“逍遥”两字的别墅。
“哦~~兄弟!”人高马大的马财雄和身着粉红T恤的周思同还有他们的马仔
“小赌王”一起涌出来围住萨悟空,他们和萨悟空在多次饭局上招过面。
马财雄虽然看上去粗壮,也算是台大国文系毕业,颇通文墨,对萨悟空有着一
份特别的亲热,他和萨悟空相互搂拍了一阵。
马财雄把萨悟空拉到一边,他说:“迪科广场就要开张,选歌手啦,模特表演
啦,还要请萨老师多指点。”
说心里话,撇除李梅丽这个因素,萨悟空对这几位台商还是心存好感的。他们
在台湾也不算成功人士,就说马财雄吧,也四、五十岁的人了,在台湾炒地皮失败,
炒股票失手,把一份好端端的教师职业也丢了,怀揣了朋友资助的几万美金到上海
闯业,大胆承包一家宾馆21楼的娱乐厅,引进了旖旎的台北娱乐风情,引起不小轰
动,一炮打响,赚了数百万。他又把赚的钱大部分用于公关,总算和谭龙合作、搞
定了一个更大的项目,但还得靠朋友凑股金维持,他们几个台湾老乡抱成团,在上
海滩上跌打滚爬,都很讲义气,也很不容易。
“我有一个梦想,”他对萨悟空说过多次,“要把迪科广场搞成远东地区最有
特色最红火的娱乐场所。”
萨悟空每每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就产生羞愧,梦想,这个词离他实在太远,他
对尚有梦想的人,都脱帽鞠躬、表示尊重。但他自己一旦坠落梦想,就会陷于一片
迷雾之中,他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座“城堡”,像一座森严的宫殿,巍巍矗立在他面
前,挡住他的去路,又拦住他的退路,“城堡”高大的围墙,进而把他团团围住,
使他既找不到路又找不到门,忽而呢,它又退到地平线上,像海市蜃楼,可望而不
可即,他是怎么走,也无法靠近的,有人又指示他,必须进入,别无其他选择。这
就使他陷于无法自的困顿中。他只能放弃他的这种格格不入的梦想,投身到现实潮
流中,予以自我解脱。
还是马财雄的梦想好,具体而又实在,马上可以兑现。他说:“那没问题,模
特表演队马上可以拉一支到你那里,上海的舞厅歌手,你要多少有多少,回上海后,
我介绍一个叫高中旭的东北小伙子给你,他学表演的,可以担当你们那里的艺术总
监。”
到晚餐结束,该谈的都谈好,这帮人就开始忙碌着安排节日。周丽娜是一到渡
假村就钻进为她和钱大宏单独安排的一幢别墅,不见人影,连饭菜也是派专人送去
的。很自然,钱大宏随之而去。
饭后,周思同则翻着花名册,不断给在上海的小姐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终于
被他约定了一个,他让对方别怕路程远,爱是没有距离的,马上打的过来,费用加
倍。
谭龙则在马财雄和他的马仔陪同下进入棋牌室打麻将。
剩下不赌不嫖的孙利,他对萨悟空说:“走,我们开车出去兜兜风。”
“干什么、去哪里?”萨悟空对他的心血来潮觉得不可思议,方园几十里都是
农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点上,他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在富人中不多见,从不参赌,也不嫖娼,女人
是沾边的,但往往处于被动地位,他是被奥黛特勾引到宾馆客房里的,影视明星周
丽娜也是被他的外表和出手惊人的大方吸引,采取主动攻势,傍上他的。
他呢,与女人相处,和别的男人完全不一样,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就像他和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样,既置身于其中、又游离于之外的
状态,有时,萨悟空实在弄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看这会儿,人们都各就各位散去,他忽然变得神不守舍,在“逍遥”别墅客
厅里转来转去,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
起初,萨悟空给对他开玩笑:“不去看看周丽娜?”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周丽娜是谁,或者这个周丽娜好象从来没有与他有过什么密
切关系,他抬眼诧异地瞥一眼萨悟空,漫不经心地说:“看她,看她干什么?”
他不俱备常人普遍有的情感。他走到门庭外,对茫茫夜色望了一眼,他似乎看
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什么东西,他又像在倾听什么,外面树丛里有夜鸟哀婉啼鸣,很
远处也可以隐约听到些许无可名状的夜声时高时低的波动,他一定是听到了冥冥之
中勾魂的召唤,他决心很大,再次对站在身旁的萨悟空说:“走,开车出去兜兜。”
说走,自顾自地往门外停泊着的林肯车走去。
萨悟空想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开往海边,尽管上海的海边,一片烂泥,一片芦
苇荡,没什么好看的。但让仲夏夜的海风吹拂,听听风中的芦苇刷刷摇动的响声,
遐想着远处的惊涛骇浪,也许会有点意思,便就上了他的车。
开始坐他的车,萨悟空也担惊受怕,生怕这个灵魂时不时出窍的家伙,又是打
手机,又是谈生意的,会把车开上人行道,和电线杆相撞,或者钻进公交车的肚子
里去,坐的次数多了,就渐渐消除这种担心。
萨悟空明显感觉到这个家伙、一定存在超人的第六感觉,方向盘在他手里,就
像长在他身上一样,常常离开前面的车,只有几十公分距离,冷丁刹住了。“我就
是车,车就是我,我在,车在,我不在,车也就不在了。”有一次,他像说什么禅
言一样,对萨悟空说了这么一段稀里糊涂的话,萨悟空也没在意。
当时,他突然把林肯车开到绿岛三温暖酒店外,他停车对萨悟空说:“你不是
想进去看看吗?”
真奇怪,萨悟空内心确实惦记过这里的事,但因为终日和欧阳明丽厮混在一起,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同时,谭龙也明确表,廖言和银行之间有问题,这家酒店碰不
得,你也不必再去卧底。而金小玉又彻底搞定了萨悟空介绍的那家郊区企业集团的
总裁,没谈几天,就和廖言签下了转让合同,她又要周旋那位总裁,又要经营管理
酒店,够忙的了,尽管如此,金小玉还是几乎天天要和萨悟空通电话,每次都邀请
他去吃饭、宵夜、到空中巴比伦喝一杯。他都借故推辞。金小玉通过高中旭获悉了
他的活动,她在电话里屡次提到:什么模特呀,T型舞台呀,东北小妞呀,你现在
活络,整天猫步走走……把萨悟空说得不好意思为止。
这些日子来,他不得不常想到她,毕竟在萨悟空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
在“红房子”西餐馆请他吃法国牡蛎、喝昂贵的法国干红,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替他
买过一件上千元的T恤;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用这样商业化的手段搞定他、对他
发动如此凌厉的攻势,把他放倒在酒吧的长条吧台上……
金小玉绝对不是一个虚无的形像,她就像上海的淮海路和南京路一样,具体而
又实在地存在在那里,她是有着极其现实的磁性,在不远处始终牢牢地吸引着他。
想到她,萨悟空同时也会联想到一艘在大海中出没的灯火灿烂的夜航船,如果生活
中没有了那样的一条夜航船,人将会失去任何依傍、陷入无比虚空的汪洋中、茫然
无措。所以,他不得不把她和与她相关的一系列想象挂牵在心上。
但他决不会对别人说,更没有告诉孙利,这个家伙是通灵的,他一定是先知门
外站哨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萨悟空下车后,又转身不解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去吧,”他己经启动车子,也不作解释,只说,“你要车,就来电,我来接
你。”说着,驾车消失在街上如潮的车流中。
萨悟空在绿岛三温暖门口,被从里面匆匆出来的林惠敏拦住。
“快,快,”她拉着萨悟空就走,“快离开这里,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啦,”他边跟着她边问,“出什么事啦?”
林惠敏把他带进酒店不远处一条弄堂里,她站在弄堂的铁门一个阴暗处,忽然
抱住萨悟空的腰,呜呜哭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