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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居一看假印符,还真是吓了一跳,以为夏禄文真有这么阴险,便愤怒起来:“你骗我,这不是你的印符”!这一句话也叫夏禄文吃了一惊,他想不通,这女人怎么就会知道这印符不是真的?一瞬间,还真的产生了怀疑。问题是,他已被眼前这个“吴玲儿”迷住了,急不可耐地只想得手,甚至还想用强。只是怕这吴玲儿坚决不从,反而坏了事,只得暂且忍耐一下,反正她也是逃不掉的。这时美丽居说:“我是相信大人的,但不见真印符,我是决不卖账的!”这话说得有些模糊又似乎很清楚,但口气却很坚决,不容商议。
夏禄文真怕她闹起来,一叫喊,便很难看。忙说:“别,别,我的小姐姐,我给你看就是了。不过印符不在这里,在衙署。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拿来给你看。”
“再不见印符,我就走了,我不会让人蒙骗的。”
这一句话,就限定了夏禄文。他走到门前,还回过头来问:“你为什么非要见我的印符不可呢?”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见真人,我能轻信吗?如果你不是夏大人,怎能救我父亲?只有你骗我的,哪有我骗你的?”
夏禄文想想也是,只得去了。这真是“只因为此红颜故,那有浮生片刻闲。”
返回后,他把那印符示给美丽居看。
美丽居一看,知道是真的,但她故意装着不信,说:“大人又来骗我。”
“天打雷劈!”夏禄文急了。
“如果你又骗了我,我又如何知道?”
“这能假吗?你看看,这铜印黑绶,不是朝廷,谁敢拥有!”
“你真是夏大人?”
“哪还有假?”
“大人真的肯救民女的父亲,”
“你父亲本来就是冤枉的,我只是为他昭雪而已,谈不上相救。”夏禄文已打算放了那吴富臣,象这样不干朝廷,又不牵涉到那一个朝廷大《奇》员的案犯,要判《书》要放,往往就在主《网》审官的一念间而已。“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就是写照。秦朝的吏治还算是清明的,但那时的吏治本身就带有很浓厚的个人色彩。曲解为狱,比比皆是。
“大人,民女代父向你跪谢了,——谢大人救父之恩。”说着,美丽居装出要下跪的样子,却被夏禄文一把挽住。
“来,来,姑娘,你我同饮一杯如何?”夏禄文又露出了他的本性。看着夏禄文这副迫不急待的样子,美丽居这个闯荡天下多年的女魔头,怎不引起她的警惕?她早已猜度到那酒中必有文章,只要人一饮用,必遭此贼荼毒。
关键在夏禄文那一把酒壶上,那是一把鸳鸯壶,一把壶能倒出两种酒来。
“来,来,为令尊的获救我们同饮一杯。”
美丽居拿了酒,脱了一件外衣,露出略有略无的迷人体态。她靠着夏禄文坐下,夏禄文喜不自禁,美丽居故意依着他,寻思着,该怎样来对付这酒呢?因为她从不饮酒,一饮酒,就上头。再说她也知道这酒一定有问题,决不能饮!突然,这酒的气味直冲她的鼻子,她感到一阵恶心,这些天来,稍微有些好转的妊娠反应,没想到此刻又出现了。
“你怎么了?”夏禄文看着她,一见美丽居这模样,马上就明白了,“你有身孕?”
美丽居一看事情可能要败露,她是什么人?越是紧要关头她越不会慌张,于是断然处置之。只见她猛地一口含了这酒,转身吻住夏禄文的嘴,再一手捏住他鼻子,用腿紧紧地将他夹住,让他动弹不得。那夏禄文在她这里,简直就是一只小鸡,“唔唔”地挣扎了两下,那一口药酒全灌进了他的喉咙,甚至连美丽居因恶心吐出来的秽物,都进了他的肚里。
夏禄文挣扎着,他看见了美丽居冷酷的杏眼和寒入他骨髓的目光,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他真没想到,一个这样的窈窕淑女,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狰狞可怖?
美丽居紧紧地夹住他,使他动弹不得,用她的嘴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等待着那药酒的发着。夏禄文没有挣扎多久,他的思想已经混乱,一片空白。不一会儿,就被他自己的药酒麻翻了。
当美丽居感到自己紧紧夹住的夏禄文已经瘫软下去,就把他甩向一边,无限厌恶地站了起来。美丽居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留后患。她抽出一根准备好的丝绳,在夏禄文脖子上一绕,“嗨”地一声,一使劲,将那夏禄文的脖颈紧紧勒住。直等到她确信这夏禄文已是死定了,才找了点水,漱了漱口,狂吐了一阵。然后把夏禄文的尸体移到床褥上,把他安放成睡熟的样子,盖上被。遂持了印符,整理了一下自己零乱的装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一个弱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被人强暴过后的弱女子。
她从门缝偷偷窥伺了一番,悄无声息地翻出支摘窗来到后园,从那里攀过墙垣,逃出了这夏禄文的外宅。
这时,夏禄文的门子还只见到夏大人的房间里烛影正红,在暗自思忖:“这时候,大人还不知怎样地被翻红浪,马跑南山呢”。后来,他看到那烛火灭了,又想,“大人是玩累了,也许,该是他进入梦乡的时候了……。”
十二、功败垂成
出了夏禄文这外宅,美丽居不慌不忙,从深深的巷子里走出。沣镐大道那边的雍门宫灯火点点,她向西左转再向北进入瓦子巷,她知道洗心玉和依梅庭在那里等着她。转进瓦子巷确定无人跟踪后,便急匆匆地朝前走去,一个人影向她迎来,她知道是依梅庭。依梅庭向她这样走来,应是安全无虞的信号。
“拿到了?”见到美丽居,依梅庭才松了一口气。
“拿到了,”美丽居把印符交给依梅庭,“看看,是不是这个?”
依梅庭拿过印符,确定无疑之后,才对美丽居说:“我姐姐在那边,”他指了指巷子深处。“记着,你们在沣镐大道等,半个时辰不到,我就可以办妥。当然,也怕发生意外,如出了意外,你和洗姐姐就走,千万别莽撞。这里是廷尉府,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得逞的,千万听我一句话。”
“怎么这么罗嗦?”美丽居当时一门心思只在自己的夫婿身上,她嫌依梅庭婆婆妈妈。这时她才看见依梅庭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样子。“谅也无大碍,这是他常做的。”她想,便朝巷子深处走去。远远的一辆轻车停在那里,她走过去,看见了洗心玉。洗心玉一付平常女人打扮,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洗心玉让她上了车,放下车帘,叫她将衣着换了。
“怎么样?”洗心玉迫不急待地问。
“成了,那淫贼,一辈子也不会近女色了。”美丽居一边换衣一边说。
“杀了?”
“没杀,这样!”美丽居作了个两手交互勒紧的动作。
洗心玉张了张嘴,她不敢想象,便将轻车驱动。
“又来了,是不是?不是说你,小玉,你们至简堂呀……。你说,这能饶过他吗?就是他死了,我还不放心呢!”美丽居就着马车的滚动声,说着。
她们将车赶到沣镐大道一旁,这是她们和依梅庭约定好的地方,她们就在这里等着他解救出北门晨风来。
依梅庭拿着夏禄文的印符,心里就踏实了,这原本是他常做的。他立即回到廷尉府,用这印符换了押解犯人的印符右券,叫了个皂隶,这才符合平日提审囚犯的常例。那皂隶见是依大人,又有廷尉府的印符右券,如何不信,便同依梅庭一同去押解北门晨风。
二人从廷尉府出来,进入一片禁中小巷,廷尉府大狱在廷尉府西边。这两地之间另有几条小巷朝西南转,通向沣镐大道。他们二人向廷尉府大狱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廷尉府大狱门口。两个狱卒见是依大人,虽是熟人,依然验了依梅庭的提人右券,才将其放行。他们进了这廷尉府大狱,那是一条封闭的深巷,两边的砖墙又黑又高。此时这里只有燎火在熊熊燃烧。
在这狭窄逼人的深巷中走了百十来步(如是犯人,就会产生绝望),依梅庭和那皂隶才走到这狱中治所。这是个小庭院,白天阳光从庭院的天井中射下,使整个院子明亮;晚上虽然灯火通明,却依然显得阴森可怕。几十个狱卒守在这里,守值的是廷尉府的狱吏大名鼎鼎的空谷啸兰剑芒显。芒显和依梅庭平日交情尚可,但却很看不起依梅庭。别看此地人数不多,依梅庭知道,此地藏有许多机关,仅那百十来步的深窄小巷,就装有暗弩无数,更何况还有这天下一流的剑士芒显。所以人到了这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依梅庭努力控制着自己,他感到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特别紧张。其实他不知道,任何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紧张,主要是看人的意志,是控制得住还是控制不住。现在,他就感到自己控制不住了,但这只是他个人的感受。在芒显看来,他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这么晚了,提谁?”例行公事,芒显问。
“北门晨风。”依梅庭说得就是这么随便,语调平静。
“北门晨风?”芒显又问了一句,他知道这是个很重要的案犯,他用疑虑的眼光盯着依梅庭看。
“正是,——北门晨风,夏大人要提审他,问洗心玉,你知道她。”
这理由非常充分,芒显没察觉到什么,他只是刹那间犹豫了一下。
“印符在此。”依梅庭拿出押解犯人的印符右券,交与芒显。
芒显接过印符右券,将自己的左券拿出一合,分毫不差,他没有怀疑的理由,一切均付合程式。秦廷的官吏,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按律行事,决不通融,去徇私舞弊,何况这是芒显!他虽有些疑虑,但马上就将这排斥掉了,吩咐一个狱卒:“带北门晨风。”
那狱卒从狱中治所走出,朝右转进。依梅庭听见他开了狱门,然后就听到他朝下面的囚室走下去的平实的脚步声。那里是一长阶,那声音一步步向下,似乎又转了个弯,便听不见了。其实,他到过那下面,知道那里有许多囚室。只是这里的囚室关的犯人不多,不同于郊甸外的廷尉府另一大狱,这里关押的都是比较重要的案犯。
他静候着,有一言没一言地和芒显搭着话。这等待的时间,好象特别长,又流逝得特别慢。
“你不知道洗心玉吗?夏大人说,这个女人到了咸阳……”
“是吗?”芒显对此不感兴趣,他有点不愉快,本来,今天他司值,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可这夏禄文一提审,这一夜就全泡汤了。他是狱吏,空有一身本事,按说他本可以不司值。就因这里是朝廷的重要囚室,廷尉大人又从来行规蹈矩,因此,特命他和几个有秩干吏到此来轮值。
秦廷的官吏,平日看起来,还算融洽和睦,实则并不尽然。由于秦皇的严密监控,再加上他那疑神疑鬼的个性,他又深谙韩非子的御臣之道,这在廷臣中造成了一种人人自警的氛围。君王的威望无处不在,以至深深浸入了人们的灵魂。也就是说,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们都不会说出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只会说一些程式化的语言。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不觉得了,还以为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心里话。人们在这样的威慑中,说话是从来不用思想的。
芒显是个不得志的干吏,越是不得志,越是瞧不起象依梅庭这种春风得意之人。对依梅庭他是又羡慕又妒嫉,即:既表现得迎合他们而和他们亲近,又常常冷讽热嘲地去讥刺他们。
“你们郎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