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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做好事,不问前程。”——老马
紧靠着这一句右边,又是一句。
“只做坏事,焉问前程!”——老牛
下面则写着:“刀杀老牛。”紧接着是:“吊死老马。”
洗心玉看到这里,莞尔一笑。
针锋相对呢?谁人稚趣如此?想想,在第一个休歇坊那句“鱼儿不来,苦啊!”与这里的第一句大体相似,都有个意思,作践揶揄哈婆婆。哪后一句是谁写的呢?看着那怪异遒劲的笔触,她似乎醒悟过来,这老者真是怪异,如此年纪尚有如此童心,她竟对哈婆婆生出一丝亲近来。别人都怕哈婆婆,她好象不怕。原因再简单不过,一个一辈子没遇到过挫折人见人爱的女孩子,自然对人不存偏见。
过了石墙,洗心玉正惊讶于眼前的这么一片惨淡,这和她心目中的邛崃剑庭大相径庭。即使在心中有所准备,也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一片残破,就是她要找的邛崃剑庭。正想仔细去感悟,去思量,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何人敢在此窥视?”
四、哈婆婆的三颗缺齿
洗心玉正打量这邛崃剑庭蓑败的门庭,只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她转过头去,见是一个干瘦、满脸是麻瘢的有些呆滞的女子,这个女子并没有在看她。这女子的头发焦黄,给人的感觉不舒服,长着一对斜视眼。
“你是何人?”洗心玉不理她,反问道。心想:“怎会有这么难看的女人?”
这女子思维不敏捷,似乎有点呆傻。听到洗心玉这问话,就把自己的职责忘了。反而只记得洗心玉的问话,唯恐自己回答得慢了似的,忙回答道:“小伍起。”
洗心玉就知道,这是哈婆婆的五颗缺齿之一,是最末的那一位。洗心玉不喜欢作弄人,据实以告,说是来拜访西天师尊的。但她没说出自己的来处,也没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见到哈婆婆。
小伍起也不理她,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洗心玉不得要领。心想:“哈婆婆怎会用这样一个人来看大门,岂不误事?”“记着,这可是邛崃剑庭!”洗心玉正想穿过这半颓的墙房,猛地这样一想,“不对,这里如何会有等闲之辈?”猛一收脚,那小伍起手持的一支竹节如飞一般刺来。倘若不是洗心玉,可能已遭了毒手。洗心玉不由得心中一惊。
再看那小伍起,依然一付麻木不仁的样子。
洗心玉就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别看她一付无知无识的样子,却是和自己一样精明的。只是她是哈婆婆的弟子,难以理喻,这般怪诞罢了。但一个长年放任自己,寻求怪异的人,他的个性中有其长处,也就自有其短处。洗心玉看小伍起邪趣如此,心想:“得想个法子治住她”。她想了想,叫住小伍起:
“你来,看——”洗心玉叫来小伍起。
“这位姐姐,叫我作什么?”
“喏,这样,”只见洗心玉伸出两手食指来,相对着。突然她用这两手食指顺向转了三圈,再逆向转了三圈,再猛地拉开,以极快地速度对撞而来,在两指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间,便停住了,不差分毫。“你做得来做不来?”洗心玉看着小伍起那一双斜视眼,心想:“有得你斜的。”
小伍起斜着眼睛看过来,说:“你不也没对准。”
“我怎么没对准?这不——”洗心玉又做了一遍,她对得准极了。
“是不是,没对准,你看,你也对不准。”
“我对准了!”洗心玉叫道。
“我看,怎么就没对准。”
洗心玉猛地想起,她是一对斜视眼,可能还是一对不同程度的斜视眼。心中暗骂道:“该死的斜视眼!”知道拗不过她,就说:“你管我对得准还是对不准,你来对对看。”
“是这样啊,来,你看——”只见小伍起伸出两根食指来,顺转两下,又逆转两下,猛地拉开距离,然后慢慢地对过去……
“怎能这样?”洗心玉一巴掌打过去,“三次,要快!”
小伍起再做,极快,她当然没对准。她却跳了起来,看着相距不远的两根手指头,叫道:“我对准了,我对准了!”把个洗心玉气得牙齿直痒痒。“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我今天算是碰到鬼了”。突然,她灵机一动,对小伍起说:“是呀,你以为我是要你对准?其实不是。对准容易,倘若对不准,那是没有一个人做得到的!”
这一招还真灵,不管小伍起怎么转,怎么对,响起来的都是她那失望的惨叫声:“这下可完了,这下可完了”。每次她都没对准,可在她看来,都成对准了。她真的象是遭到了雷殛,“怎么会这样?”她想不通。她越是想不通,就越是做不好;越是做不好,越是想做到,只见她不停的转着手指头。洗心玉想往屋内走去,但看见小伍起在看着自己,不敢冒然从事。后来看见小伍起那么聚精会神的在玩这手指头,才猛地一拍脑门,“你怎么了?她看着你,不正是没看着你吗?”便轻移脚步,朝那破屋走去。
小伍起沉浸在她那无法解决的困难之中。
洗心玉走进那缺齿般的、大张着嘴的颓屋。这颓屋没有屋顶,光亮直照下来,显得黝黑又明亮。黑的是年代久远,亮的是一泻无余,因而幽深。洗心玉无遐去顾及这些,脚步匆匆,正待转过这屋,只听得一声尖如豺狼般的笑声响起,随即就是四句短语迸出来:
“此路无路,无路是路。你说是路,偏是无路!”
洗心玉听着这短语,感触着这短语中透出的杀气,循声看去,大吃了一惊。原以为小伍起已是奇丑无比了,但这一个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拄着拐地跳了出来,她是一个拐子。这怪物秃了一片顶;疤拉眼;嘴巴歪斜着,流着口水;一只左手佝偻在胸前抖个不停,只见她一钟一钟地拄过来,乜斜着眼地看着洗心玉。
“能,能见到你,真高兴。”这丑女抹了一下流下来的口水。
“不,不是任人——人,都可以到达……这里的。”她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里的”三字吐出来。
、奇、“贫女——女子珍珠帘西施罗。”
、书、听她介绍自己叫珍珠帘西施罗,洗心玉差一点没吐出来。天底下也有这样怪诞之事,名实竟会形成这样巨大的反差,西施和东施怎会统一得起来?洗心玉知道这是哈婆婆的三弟子,自然不敢怠慢,将对小伍起说的话说了一遍。
、网、珍珠帘“嘿嘿”地笑笑,那笑容可怕极了。只见那疤拉眼露出充血的眼白来,颇带一股狠劲。假如不是洗心玉,任人都被吓死了。她看着洗心玉,笑着,她这笑是她的肌腱缺损引起的本能。凡是到得这里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她的笑也没笑退过一个人,比如当年龙应奎。但她无法不笑,她的脸上的肌腱每一抽动,都会牵引着她的嘴角向上弯,象是骷髅张开了上下腭一样。她对着洗心玉笑,一会儿看洗心玉,一会儿看自己身旁的颓墙。然后用拐一下一下拄过去,把那墙上的石块拄下来,就象拄一片泥灰一样。然后用那拐把掉在地上的石块轻轻一研,那石块顿成齑粉,她精心细致地做着这件事。
别看她两只手在颤抖,可那拐一拄一个准。
洗心玉一看:有了!她对西施罗说:
“这个不好玩,我有一个好玩的。”说到这里,她就不说了。
这吊起了西施罗的胃口:“你,你说?”西施罗被激将起来,口吃得更利害。
“喏,这样,”洗心玉一本正经地从自己手腕上褪下她那串珍珠手链来,对西施罗说,“你看,我这手链上的珍珠好看不?”她说着,把这串手链对西施罗摇摇。
西施罗不响,吊着眼地看过来,那口水一滴滴地滴下来。
洗心玉一把把这珍珠手链扯散,对西施罗说:“你能不能把它再穿起来?假如你做得好这事,自然有能耐,”她挑衅道,“你敢不敢来试一试?”
“给我?”西施罗盯着洗心玉,贪婪地说,“给,给我?”
“对,穿好了,就给你;穿不好,放我过去。”
“不悔?”西施罗咧了咧歪嘴。
“当然!”
“那好!”只见西施罗一把把这些珍珠要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只见她那手抖抖抖的,一下子就把这珍珠手链串起来了。看得洗心玉目瞪口呆。她真没想到,西施罗还有这本事?别看她残到这样。
那西施罗收了珍珠手链,斜着眼睛地看着洗心玉,暗自得意地笑着,把个洗心玉气得个半死。
“不好玩。”西施罗歪了歪嘴,又瞪着洗心玉,似乎有所期待。
洗心玉恨不得在她那歪嘴上打上一巴掌,瞧她那付得意劲儿,正用她那条残腿缠在拐上。
“你是不是要好玩儿的?”洗心玉气极,看到这里,灵机一动。
“嗯。”西施罗的稚趣一点也不比小伍起差。
“看着,”洗心玉用一只手叉进另一只抓住自己对耳的手,伸直了,然后弯下腰去,说,“看清楚了没有?这样……”
西施罗瞪着她那疤拉眼,点点头。
“你把你的拐放在墙边,就这个样子,转十圈。再用另一只手,同样做,再逆向转十圈。然后拿起拐,用双腿缠住,——看好,我在这里画一个点,你让你的拐拄在这个点上。拄准了,证明你的素质好,若是拄不准,我看,你就算是白活了。”
“什么东西?”西施罗是问有什么东西给她,否则,她不做。洗心玉没想到西施罗这样贪婪,想了想,没办法,只得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来,说:“做到了,这个归你。”
“我看看……”西施罗要看这玉佩。
“做不做?不做我收起来了。”洗心玉抓住她的心理。
西施罗看看洗心玉,又望了望那个点,慢慢地拄到墙边,把拐放了。她一条腿站着,一条腿掂着,把一只手插进另一只抓着对耳的手中,然后飞快地左旋右转起来。之后,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拐,再用双腿缠上去,整个人就伏到那拐上。只听得“扑嗵”一声响,天旋地转的,她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而那双缠在拐上的腿却一下子又放不开。
洗心玉一看机会来了,岂去理她,三步并着两步地走了过去。
西施罗眼睁睁地看着洗心玉过去,心里着急,那缠在拐上的腿越发放不开。好象是八条腿的马一样,这条腿绊那条腿的,她被自己绊死了。
洗心玉过了西施罗,转过这一颓屋,眼前一亮。只见前面显出一片院落,很是干净,也清静。正欲迈步。
“小女子,好手段!”她突然听到一个悦耳低沉的女声传来,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洗心玉刚看过西施罗和小伍起,乍看到这女子,真有点不适应,疑若自己看花了眼。此女子端庄大方,面目慈善。洗心玉正迟疑,但一想:“莫非是师傅所说的哈婆婆的大弟子天中剑曲云芳?总算有个象人样的。”这样一想,就笑了起来。
“不得无礼!”洗心玉正这样笑着,却被这女子看破了心思,心中一惊。
“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邛崃剑庭的,具实讲来,你是何人?”
“那你就是曲云芳,大名鼎鼎的天中剑罗?”
“你呢?”
“你这名号可不好听,有点杀气腾腾的,”洗心玉不理她,“只是未免中气太足。”
“看你也是彬彬有礼的,不会是名实不副吧?既已知我,就该报个名来。这里既是邛崃剑庭,岂容任人来往?看你也是聪慧女子,我这一关好过,并不为难你。只出一题,答得上来,我自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