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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有一个人选。”他对赵成说。
“谁?有,你就直说!”赵成语气中有种不满。
“艾陵都尉章启!”
赵成知道这个人,知道此人暴燥,刚愎自用。但他没有反对,他还在听,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不到时候,他不拍板。
裘之胜知道卫尧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正在担心着自己。他知道赵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一旦主意拿定,就没有谁能使之改变。当他听到卫尧说出章启时,就想:怎么会提出这么个人物来?转而一想,不是他,又是谁?此人剑艺高强,又机警胆大,能办事,只是脾气暴燥……。当然,应该让赵成同意,但要让赵成同意,总应该有个道理,这道理是……?对,只要有人扶持,有人扶持,他就是最佳人选。这样一想,他立即想起了单膺白。单膺白一向标榜自己和侍御史赵成的关系,裘之胜刚才还看见赵成放下名谒,当时,就思量:“莫不是单膺白的吧?谁知道他又在做什么?假如只是拜访……,但假如不是呢,这样的人,是应该提防的,最好让他走远点。既然他是赵成的人,那就让赵成用他。这样一想,心中有了主意。
“章启脾气不好,怕不是好的人选,”裘之胜以退为进“只是,在此地,也没有比他更胜任的人了,他剑艺高强,这正好对付至简堂。至于急燥?只要有人在旁劝解,帮他拿拿主意,就决无大碍。”
“督邮说的是。”卫尧见裘之胜说到点子上,马上附和。
“你认为呢?”赵成看着夏禄文。夏禄文想了想,“我看也是这样。”他说。“只是派谁去协助他呢?”
“有一个小吏,”裘之胜装着并不知道单膺白和赵成关系的样子,“叫单膺白,赵大人应该知道。”
“不必牵涉到我,就事论事。”赵成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和公事牵涉到一起,也不希望别人把单膺白看作是他的人。
“不,不,我是就事论事,赵大人不信,可问王大人、夏大人,这单膺白确实办事谨慎勤勉。”
“是有这样一个小吏,”王琦说“有所耳闻。”
“是这样的!”夏禄文清了清嗓子说“他是一个啬夫,工作勤勉。一个乡,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确实是一个有才干的人。只是,他是被贬斥的下吏,怕难以委以这样的重任。”
听夏禄文这样一说,又看到大家都首肯,赵成难道还不了解单膺白?他只是不想与单膺白牵涉太多。现在,既然大家都称赞他,这就不是他的事了,跟他赵成没关系。想到这里,他高兴起来,立即传单膺白、胡宪进来。
单膺白依然是当年的样子,但比赵成印象中的他更显朝气,没有一点消沉颓废。这令赵成惊讶。单膺白看见的赵成,却是一点也没变,他对赵成有一种依附感。赵成叫他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在这一刻,他作出了决定,(他有这个权限),决心提拔他:一是他知道单膺白的贬黜是有冤情的,可以乘这个机会给他一点补偿。二、也是差事,这差事只有单膺白才令他可以放心。三、这是博阳邑众干员的举荐,与他没有关系,不落人以口实,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他立即与杜庠、王琦、闾丘衡等官员协商了一下,遂决定擢跃单膺白为尉佐,并下达了这一次押解官的任命。
“令艾陵都尉章启为此次押解主官,立即发符将他调来。博阳尉佐胡宪、单膺白二人为副,共同协助章都尉,押解临淄郡、薛郡、琅琊郡等地属县近千户豪民至咸阳。
任命之后,赵成很高兴,站了起来,携起单膺白的手:一边交待事宜;一边说些别后之事。众官员知趣的退了出去。
“多谢大人提拔!”单膺白发自肺腑。一头拜倒。
“起来,起来,不要谢我。要谢谢你自己,是你自己做得好,又有各位大人的举荐。你要是做得不好,我也不能提拔你……”
这一席话,令单膺白真的受到感动。
迁徙工作最大的问题,就是牛马车。迁徙户自备牛马车远远不够,便由各县在自己境内征调,再出售给迁徙户。各种各样的牛马车征调来,有的要修复,有的要改装,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单膺白自己承担了。另一件难事就是迁徙户的人员去留和财产,那些人是必须去的,那些人是可以不去的,这里面有个甄别。当然,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田舍是无法带走的,被剥夺,到了咸阳再另行划分之。杂物都必须变卖,这些工作不得不带有强制性的去做,博阳邑及附近数县产生了极大的混乱。胡宪负责这件事,从中中饱私襄,给钱财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迁徙户把不该带走的人和不想舍弃的东西带走;不给钱财的就是可以带走的人和物,他也坚决不让带。
一群群的人拥进这些豪民的院落。他们带着好奇,看着这些富户堆在院落里的器物,看到了貂席和流黄蕈、彩绘鎏金凭几、琥珀枕、翠羽扇、琉璃屏风、青玉五支灯和息烟灯、装饰着流苏的鸠杖、绳拂、玉虎子、绿釉唾壶、温炉、毡毯、重茵锦被、帷帐、石榻、檀枰、彩绘髹漆床、以及铜釜、镶金嵌银碟、耳杯,真令他们大开眼界。这些平日看都看不到的东西,鬼斧神工做出来的东西,如今都贱卖了。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将这些东西据为已有。开始了讨价还价,他们极力压低价钱,死死地攥着心爱的东西不放,以至发生了争执,如不是军卒在,他们就恨不得抢了去。而真正的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心爱的器物,一样样被别人买走。仿佛挖心摘肺一般,这种痛楚渐渐变成了不可忍受的仇恨:“活该啊,报应!”他们以幸灾乐祸的咀咒,来慰藉自己的失落和痛楚。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怎样的混乱——比如发生了冲突,有人自杀了,有人被抢了。——出发了日子终于来到。
这是秦历二月下旬,一个阴冷的天气。压在天空中的云层好几天了,都没有散开。好在没有风,一切都凝固着,道路两边的蓑草稀稀落落的,颇像老人蓑老的发。间有黑黝黝的冻枝直插苍穹,凛然而又决绝。
胡宪和单膺白把军卒分成十二人一队,一队负责三十户。章启则摆出一付肃杀的样子。人们坐在车上,但大多数人步行。相送的人汹涌着,抓着不放。看热闹的人开始还兴高采烈,看这些平日有钱有势横行乡里的豪民的下场。但随即而来的生离死别,让他们笑不出来了,开始有了哭声,人们相拥着,有辞别父母的、有别亲辞友的,人越来越多。情绪有点失控。单膺白不免有点担心起来,他劝章启立即开拔。章启下令开拔,军卒们开始分开人群,车队开始蠕动,人们发疯般地拉住不放,哭声一片。军卒们拉又拉不开,开始还是劝、骂,后来就挥起了皮鞭。但随着每一鞭下,人们的情绪激动起来,章启拔出了剑,博阳县尉卫尧又带领数百军卒赶来,终于把相送的人隔开。这支绵延数里的苦难之旅,开始向西北大河方向前行,它是那么长、那么沉重、那么缓慢,好像承受了无数重的苦难和情感拉开了一个苦难的行程。北方来的风开始刮起来,过了一会儿,天空开始洋洋撒撒的飘起了雪花。这雪花落到地面上就化了,道路更显泥泞。人们一边朝前走,一边回望故里,那里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这人群好像是被这悲痛凝固住了一般。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倚垣扶杖在风雪中,颤抖着,显得异常憔悴。他们立在那里,伸长脖子望着远去的亲人,这些父亲、母亲,也许并不是,只是邻里、故友,叫他们如何放得下,在他们的迟暮之年,经受得住这样一场生离死别。他们的白发一缕缕的,就像那悲痛的思绪,在这茫茫的风雪中飘散,定格在那亘古不灭的历史之记忆中。
二、赵成和上古师,对峙的双方在思考
这次发遣,赵成最不放心的就是至简堂,这是一批什么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是一批剑艺超群的剑士。又有齐国王主田悯,还有洗心玉这么一个人物,——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就是揣摩也揣摩不了。万一有个闪失,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就是不去想这个洗心玉,只想这一批人都到了咸阳,这本身就是隐患。何况这漫长的数千里跋涉,万一再来个常山之变……?赵成的心如何放得下来。他不是没有主意,主意很简单:就是削弱这个势力,把这个势力拆散。只让几个去咸阳,余者则迁徙到琅琊郡去。但这事做起来不容易,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激起变故,这正是他难以下决断的地方。
这天,他与临淄郡诸大员以及博阳邑的官员再度议定这次发遣事宜,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不提洗心玉,尽量避开这个褒姒似的人物,他只说至简堂。他的担忧是众官员所没有想到的。
“平常人家,都哭天喊地的,不胜其烦。这至简堂,哪个不是死士!”章启的意思很明白,这事要做得风平浪静不容易,“分开他们就是了,还敢造反不成!”章启快人快语。
“不,不,”夏禄文马上否定了,他明白赵成所虑之事的深意和难度。
“时间太紧!”章启也不是不明白,但他侧重点在时间,认为不必顾忌过多。
“哼!”夏禄文轻蔑地看了看章启,为他的急燥而不语。
“你就直说嘛!”王琦当然也明白这里所包含的诸多缘由,他想听听夏禄文的主意。
“大人所虑极是,”夏禄文对赵成说“迁徙还未开始,不想激起变端,就算是把她们都收拾了,也是失误。齐地初定,人心不稳,万一惹起事端,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这还牵涉到洗心玉,”他总是记得这个洗心玉“万一陛下怪罪下来,我夏某承担不起。”
“谅她们也不敢,事实就是如此。”章启想起了卫尧收拾徂徕山。
“不是不敢,是不为。”
“夏公说得有理。”王琦也明白徂徕山之事。
“膺白,你说说看?”赵成点了单膺白的名。
“夏大人的意思很明白,”单膺白当然同意夏禄文的看法,但他毕竟年轻,有着一股冲劲,“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事前有所防范而已,事情未起,就将它解决了。我们是要找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这是赵大人的意思,最好是能妥善处置之。但如果做不到,再强行解决,也未必不行!”
“好,好!”杜庠很欣赏单膺白的见解。
“夏禄文,你再说下去。”赵成听了单膺白的表述,不得要领。他又对夏禄文说“你有什么主意吗?”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夏禄文突然不说了,似乎有点为难。
“说下去,”杜庠不耐烦的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
赵成看了夏禄文一眼。
夏禄文不语。
“有什么顾虑吗?”这是赵成在问。
“不存在,我是就事论事,只是牵涉到一个人。”
“谁?”
“故齐降吏孙致礼,他与千空照的关系不一般,”夏禄文终于露出了他处心积虑的险恶用心。当他明白是孙致礼坏了他的好事时,就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但也不尽然,这人聪明,不会不明白,孙致礼其实是救了他,事后他才知道,洗心玉是因为长得像皇上喜欢的女人姜弋,才被发遣的。但他不能容忍的是孙致礼对他所施的手段,对他施手段的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样的人,是不能容忍的,他要把目前这个炙手的醋栗,丢到孙致礼的手上。
“那么,他有二心?”赵成盯着夏禄文。
“谅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