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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活着,那该多好。你们会看到我,会看到季姬,看到我们姐妹相逢。对,我们一定会相逢,我一定要找到妹妹,带她到九峰村去。然后就与她相守至终老,再不分开。我终于有了一个妹妹,这在旁人目以为常的事情,对我却是这么保贵,这么重要。如果当时,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我一定要将她带走。她是多么孤独,多么不幸。”于是她仿佛看见了季姬。当时她虽贵为公主,但她一点也不快乐,也不幸福。从她的言谈中,从她的眉宇中,她都能看得出她的不幸和艰难。当时,她曾记得,季姬这样说:“在这样世界上,我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唉!”那时,季姬就这么长叹了一声。她还记得,后来,季姬又说,“一个人,没有亲人,那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记挂你,会为你担忧。你的欢乐,你的痛苦,都会没人去关注。洗姑娘,如果你是我的姐姐,那多好。”季姬多可怜啊!她的无奈,现在想起来都令她心痛,“可真没想到,她真的就是我的亲妹妹!”
想到这里,洗心玉感到很幸慰,她让马徐徐地走。此刻她正走在一个山冈上,右边是溪涧。涧中是长发一样细密的苔草,绿得发寒,在流水的梳理下飘动。一段枯木张牙舞爪地横呈在涧石中,浸入水的部分在腐烂发黑。冬天的涧水真清啊,一片落叶,顺水而来,随水跃下。但它没有汇入主流,只是打了一个旋。然后,飘入涧水中的一片回流之中,不能再向远方飘去。
如今的她,不再年青了,不会为一片落叶而大惊小怪。但奇怪的是,当她把这片落叶远远地抛到身后时,它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所有的生命都有着它的追寻,所有的追寻都无法畅达。”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她竟这样想。这样一想,她就想起了这次寻找,立即有了点担忧。
“是啊,我怎样才能找到季姬呢?”虽然,她早就知道,季姬在楚营。而且,她又不降楚,这才是她的个性。“可她却怎么这样傻,为侠义所困,而虞姬……。唉,现在,她的处境一定非常艰难,项羽已是众叛亲离。可她,季姬呀季姬,你怎么这样不晓事?”她知道,如果此时项羽一帆风顺,季姬一定会离开他。但现在,项羽一直走下坡路,那季姬就决不会离开他!这就是做人,这就是侠义精神。如果换了自己,也一定是这样。那怕就是错,也要错到底,决不找借口,说什么向道义靠拢。她无法去责备季姬,却很为她担心。一个被意志控制的人,怎样才能让她醒悟?“她会听从我的话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可她真不应该跟着那暴君啊!”
“假如自己不能说服她,那谁能说服她呢!”洗心玉想。更可怕的是,如今楚军一败涂地。城父一战,天下传得沸沸扬扬,由于楚军殊死抵抗,汉军伤亡惨重,一怒之下,引起了屠城。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着急起来,为季姬担心。“季姬,你是否知道,如今在天底下的某一处,竟会有一个人在为你深深地担忧?再就是季姬还不知道我是她的姐姐呢,她会相信我的话吗?假如她不信,我又怎么办?阿母又不在了。要是姨在也好,可现在姨又到哪里去了呢?对,如果北门晨风在,或许也有用。干吗又是北门晨风?不,不,北门?对,北门!”洗心玉一想到北门晨风,不由得心猛地抽紧了,“北门晨风,季姬?季姬,北门晨风,”洗心玉的脑子全乱了。她想起了授衣夫人,想起了她的话:“‘北门杀了你母亲,你还为他辩解?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可这是……,怎么说呢?应该是,对,北门应该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啊。是他救了季姬。只是由于阿母的误解,已使季姬把他看成是杀母仇人。这下可好了,一个那样傻,一个又满怀仇恨,他们两个见了面,还不是你死我活?如果是这样,北门晨风可就危险了。”想到这里,她仿佛看见北门晨风看见了季姬,高兴地迎着她想对她说,而季姬却突然将牙关一咬,等到北门到得近前,猛地抽出剑来……。“啊!”洗心玉被自己虚构的想象吓坏了,差一点没叫出声来。“天地神君,我求求你了,千万别让这样的事发生,千万别让季姬犯傻。季姬,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直到这时,洗心玉都以为自己已经跳出了这情天恨海,已经斩断了这情愫,已将北门晨风视为一般的朋友了。可现在她才明白,北门晨风从来没有从她心中消失过,她每一次对他的排斥,都是更深一层的爱。那是她永远无法正视的伤口,是她不敢直面的惨淡人生,是她的良心对亡夫的责任横加在自己心灵上的枷锁。而爱是无法锁得住的,爱君临一切,包括道德与良心。她可以做到不去想北门晨风,但却无法将他从心中抹去。尽管她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嫁给韦蒲,都是为了抗拒这永远无法得到的爱的浸凌。但她还是失败了,她依然爱着他,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要爱。
现在,两个她最爱的人,却要作着这样的见面,她害怕得不得了。刚才的一切欢乐,都不存在了,她更急于去寻找到他们。一个是她必须带走;另一个,则是她必须要劝他离开。只有她,才能拯救他们。“云中阳,请给我力量!”只在这时候,她才想起了自己的夫婿,满怀愧疚之情。
这一路上,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白天想的是这些,晚上想的还是这些。
这一日,她行走在青弋江畔鸠兹邑,见一老乞妇坐在路旁。洗心玉一见,大吃一惊,这老乞妇不正是她在广都墓门和咸阳平民墓区见到的老乞妇么?怎么她总是在自己生命中一再出现,似有所悟,知此人决非寻常之人。于是上前一颔首,说道:“老人家,认识小女子否?”
“一块拙玉而已。”只见这老乞妇吐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不好界定,是说洗心玉是一块拙玉呢?还是指当年洗心玉解给她拿去卖的一块佩玉?但这句话却有着异常丰富的内涵。洗心玉又感到有些惊讶,再看这老乞妇,已全然没有了卑琐之状,显出一种仙风道骨的超然来,正用清澈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洗心玉又是一惊,心想,以我知世之深,世上高人,不应有我不知道的,难道还有这样的人竟然能屏蔽天下,而不露出一点痕迹来的么?
“老人家,弟子是否可以问一声,你是谁?”
“不要急急忙忙就称弟子,”那老乞妇又语出惊人,“你就不怕乱了辈份?”
洗心玉一听此言,琢磨道:“乱了辈份?是说我说高了,这是自然的。看她这样德高望重的样子,自然是自己冒犯了。这样一想,就更不得要领,那一定是师太辈的人了。我的师太是无级越女桃氏妇,早已不在了。除此之外,哈婆婆的师傅孤刃峰上人穹雷氏自然也是我的师太,可她早已被哈婆婆杀了,哈婆婆不是为此背负了一生的恶名么?只是……”。洗心玉沉吟了一下,想,“季姬是我亲妹妹,她的师傅,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也可称为我的祖师辈了,师傅叫他为前辈,可那也只是礼数,不真是我的师祖。再说他是师祖,也不是师太……”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拿手来。”
“师太是想验验我的功力么?”
“……”那老乞妇看着她,不语。
洗心玉只得将手伸出,放在老乞妇的掌中。
老乞妇用鹰爪一般的瘦手,一把抓住。洗心玉不敢用功,怕伤了她。
老乞妇微笑了一下,知此女心地善良,说:“不妨,你只管用功来。”
洗心玉听她这样一说,知是此道中人,就试了一下,发觉果然。此老乞妇的功力之大,超乎她的想象。于是用尽内力于一掌,也似乎有些敌不住。
那老乞妇遂放了手,笑说道:“好,好,尸后小子。”
“师太难道是孤刃峰上人?”
“你乱猜个什么呀?”
“可我师傅说……”
“拿出手来!”这老乞妇又一次这样说。
“她为此都背负了一世的恶名。”
“你难道要气死我吗?”
这一句话,令洗心玉全明白了,这老乞妇可能是要将自己的内力传授于她,这是武林中传说的一种极高境界的功力,即使是自己的两个师傅,也是做不到的。但看见这老乞妇如此羸弱清瘦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有何德何能?能受得起如此恩惠?于是她说:“师太,弟子不忍,”接着,又赶紧分辩道,“弟子不敢。”
“有剑以来,天下剑士莫不怀求‘原剑初创’,但无一人,达此境界。今老妇人知天命将终,吾观汝十余年矣,欲将此身功力交付于你,成就吾毕生之追求,或许能成就这剑坛之至境,此吾一愿矣。”
洗心玉无奈,只得再次将手伸出。
洗心玉只感到似有一种热流穿透手心,如火一般地灼烧着她,如受刑一般。这时,她发现这老乞妇浑身都在微微颤动,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她想缩回手来。却被这老乞妇用内力吸住,挣脱不得,她立即进入了一种恍似梦幻般的状态之中。突然她觉得世上的一切东西都变得通明起来,她能看见师太身体内的五脏六腑,看得见她滞重的血液在流动,听得见她的心跳,嗅得到一种幽冥似的芳香,她迷失了自己。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她渐渐恢复了心智,听到了那老乞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就象灯干油尽一样倒了下去。
“老人家!”洗心玉一把抱住。
“好了,”这老乞妇低声说了一句,“你去吧,不必为我伤心,愿也罢,不愿也罢,今天我是要去了,所以你不必如此。”
“老人家给我如此大的恩惠,我却不知道老人家是谁?师太莫非是孤刃峰上人穹雷氏么?”
“不是!”这老乞妇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洗心玉发现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凉,不觉慌了。这老乞妇果然就这样坐着逝去了。洗心玉伤心了一回,将其安葬。想想,这老乞妇可能就是穹雷氏,她只是叫师傅传此讹言,为了剑道,隐了自身而已。但又拿不准,只得放下。不一日,来到历阳。
历阳县邑,数百里外的大战,已经深深地震撼了这座城池,许多难民逃到了这里。城中的大户都在准备车辆,打算离开此地。各种谣言四起,一些从城父、六县逃难至此地的苍头黔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汉军的暴行。
“……他们见人就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述说,“真可怕,到处都是恶鬼呀,一个也不放过。我伏在死人堆里,他们就从我身上踩过去。我一动不敢动,流的血差一点把我淹死了。这些该死的汉兵,和楚军一样,全他妈的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好的……”
大家围着他,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会杀到这里来吧?”
“谁知道?这仗也不知是怎么打的?真是杀得昏天黑地,到处都在杀。今天楚军杀,明天汉军杀。杀过来,杀过去,杀的都是我等下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大仗,真是杀人盈野,杀人盈城。整个方域之中全都变成屠场了。……行行好吧,就看在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份上,给一点钱吧,我已两天没吃东西了。”他底气十足地开始乞讨。人们纷纷避开。
那边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搂着个孩子,在哭自己的媳妇。孩子要妈,她哭得很伤心。她伸出一支肮脏的手在乞讨。洗心玉给了她一大把复行钱(为二世发行),然后,她走进一个客栈,要了一些饭菜。邻桌是个军爷,说自己是淮南王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