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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结果的事,应该决然地斩断,在这一点上,我真连她都不如。”
只是,他又感到,这个世界太无情,就象是这无边的沙漠一样,人与人就象是这沙漠中的沙粒,永远无法揉合在一起。感情实在是太渺小了,都是不值得寄托,不值得留恋的。自己以为那么深的不可移易的爱,就象这风一样,说去就去了,“唉,人生本无常!”他真的感到有点幻灭。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相信呢?”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跑了一阵,最后收住了马。
“怎么办?”
“不管怎样吧,必须对得住自己,对得住自己一个剑士的尊严。”
最后,他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回到了胡杨林地。
看到那两个女人仍站在沙丘上,翘首以望地等待着他,令他心酸不已。
他在她们面前收住马,看到小玉含着泪,为他的回来而惊喜既而悲恸,他感到心中一阵绞痛。
他下了马,走到洗心玉身边,不避仓庚地说:“我实在是太对不住你了,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和伤害,从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对你,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我真的想通了,祝福你。”
“好了,好了,我们也该走了。”仓庚看不得这动人的场面。
“谢谢。”洗心玉很感动,但心中也是一阵绞痛,“我没有看错他,我真的没有看错他,——老天爷呀!”
“我来向你们道喜,”北门晨风走进卧棚,对韦蒲说,“恭喜你们了!”
心中的疙瘩解开了,北门晨风只有将自己心中的痛苦强压下去,尽心尽力地做起来。韦蒲获得了意外的幸福,精神振奋,现在他真的渴望自己能走出这沙漠,把伤治好,好和洗心玉美美满满地过一辈子。
成了韦蒲的妻子,也就什么也不避了,洗心玉尽心尽力地侍候起韦蒲来。
到了第四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土崖,奇迹发生了,韦蒲没有死。他奇迹般地被爱拖着走出了这无边的苦海。
当他们来到老儿盖附近时,找了个人家安顿下来,北门晨风拿着尚留存的通关券到上郡去求助于负二夫妇。负二把他们安置在郊外一个比较可靠的士伍家里,终于没有了颠沛流离的痛苦了。这时,徐延龄已夺回雁门,切断了韩元亮的退路。单膺白又象一颗钉子,在榆中钉住了韩元亮的脊梁。几十万匈奴铁骑,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扶苏、蒙恬不时发动一次又一次旋风般的攻击,匈奴人已经在宰杀战马了。
这消息传来,真令人振奋。
韦蒲的伤口已严重败坏,尤其是大腿处的伤口,流出淡淡的绿色脓液,真的得到了安定,他的伤口却难以见到起色。洗心玉急得不行,她没想到韦蒲的身体是真正透支了,一时根本就好不起来,这一连几天都处在昏迷中。
大战终于打响,杨翁子、龙应奎(他现在在杨翁子手下)从北地向匈奴人的南边进攻;蒙恬、王离从上郡向西;徐延龄从北向南:彻底摧毁了匈奴人的抵抗。各种绘声绘色的战斗传闻到处流传。传得最真的是韩元亮为了突破重围,亲率精锐进攻榆中,妄图杀开一条血路。结果被那里的守军射杀了。说是俯尸无数,血流成河。
仓庚他们终于以手加额,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趟北来,总算没有白来。为国家、为黎庶、也为他们自己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这一辈子他们都可以问心无愧了。在这振奋人心的时候,北门晨风想起了美丽居,想到自己总算为她复了仇,又由洗心玉的这番变故,他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妻子来。再说,如今他在这里,也是多余的人,只能是徒生哀伤而已。所以这一天晚上,他来向仓庚、韦蒲夫妇辞行,他们也理解他的心情,也不挽留。
“这之后,你们到哪里去呢?”北门晨风问。
“我们还没商量好。”洗心玉答。
北门晨风这样问,是知道他们有难处,这样若大一个国家,没有他们可以栖生的地方。
“这样吧,到我的季子庐去,我的家仆认识你们,他们都可靠。”
洗心玉和仓庚商量了一下,仓庚喜欢季子庐,就答应下来。
“那好,我写一书去,你们带着。”
“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们。”
“这?好,我直说了吧,我只是叫他们别通消息到成都去,省得麻烦。”
说得仓庚和洗心玉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仓庚和洗心玉来送北门晨风,送了一程又一程,终于要分手了。仓庚故意停了下来,让他们二人再一次作别。北门晨风没多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在马上作了一揖,说了声:“保重!”掉转马头,就去了。
这一刻,洗心玉感到自己的心空落落空荡荡的,支撑着她这么些日子的天空一下子就蹋陷了下去,原来以为了却了的,都没有了却;原来以为过去了的,也不曾过去。到了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北门晨风才是她的真正至爱。然而,现在,这一切再也不可能了,是她自己用自己的手,把这一切都掐灭了。
北门晨风也感到万分痛苦,但他已经绝望,只有狠下一条心来,不再想!
两个人的心都在滴血。
一、三晋路上
北门晨风再也没有回头,骑着马顺着直道而去。他和洗心玉在一起,无论现实多么真实,都能忍受,象孤独的人看见自己的影子一样,虽是自欺,却也是一种支撑。只要他们在一起,眼前的真实世界一点也不重要,再大的痛苦也不存在。爱使真实变成了虚幻,爱使真实变得不真实起来。
北门晨风不回头,他知道那晨风正吹动着小玉的额发,在她身后有一棵老槐树,象一个老者。平常的日子,小玉总喜欢站在一棵老树下,孤零零的独自徘徊,她总是那么寂寞,令人看了心酸。现在她又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且不会离去,她要看到他走到天尽头,看到他一直走到消失。她对他的留恋,正是他对她的留恋。他们彼此不能分开,这摧心摘肝般的痛苦,看似向世俗和伦理屈服,却是再一次顽强地在向命运挑战,只是以离别的方式,以保持着自己在对方心目中亘古不变的最美好的一面,而显得格外凄凉。
北门晨风就这样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悲伤,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直到看不见,洗心玉仍站在那棵老槐树下。这是一个秋天的早晨,生命的烂熟遮掩不住心中的凄凉,她感到自己的心被人摘走了,原来那么现实的生活和人生,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着落,就象一个空瓢落到了一个空桶里,那空落落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确定。原来曾是那么明确的目标和情趣,都变得索然寡味起来,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她感到好无助、好无奈,颓丧到了极点。
“不,我还有我的丈夫!”她寻求着心理的支持,这也是自欺,“韦蒲不是北门晨风,韦蒲虽然没有北门子那样的隽永灵动,却有他的厚实和真诚。”她至所以嫁给韦蒲,正是想以此来对抗自己越陷越深的内心。那知自己的怯懦和无奈,却造成了更大的伤害,“这对韦蒲不公平,对自己也不公平。”
“好在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如果是在傍晚,在夕阳中,”她想象着在那幕色四合的原野上,徐徐的晚风从余辉中款款地吹来。慢慢地带去了这夕阳中的温情……,把那令人留恋的黄昏都带走了,无论怎样留恋,都无法挽回,“哪何以堪?”
“不能这样,”她猛地觉得自己好无耻,毅然决然转身,泪水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仓庚没有言语,她们回到负二为他们安排的士伍家门口,仓庚先进去了。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拭去了泪水。但她没有勇气走进去,她想让自己高兴一点,不能让韦蒲看出来,那不好。
这一天,她都情绪怏怏,她很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场,却不可得。
这一天,已是上郡榆中大捷后一个多月。
韦蒲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只是人依然极度虚弱,大腿处的伤口一直不能收口,这本是应该让洗心玉感到高兴的事。但今天,送走北门晨风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烦躁不安,她虽极力压抑着,但越压制越不能忍受。
只有翠帘的儿子了哥哥缠着她,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洗姨,让我摸摸行吗?”了哥哥用手摸了摸洗心玉的剑,这孩子,喜欢剑。
“这可不行,了哥哥。”洗心玉把剑往高处放了放,让了哥哥够不着。
了哥哥很懂事,他知道,洗姨不许。但他心里实在是喜欢剑,说:“洗姨,我不动,只看一看,行吗?”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稚趣。
“了哥哥,你是个男孩子,是吗?”洗心玉逗他。
“嗯!”
“男孩子怎么会喜欢剑呢?你看,姨和姨姥姥都是女的,你看,了哥哥,是不是?羞不羞?”洗心玉依然逗着他。
了哥哥不响了,有点害羞,心中的欲望被表面的尊严压倒了。
“我又不喜欢剑,”他说,“我只不过是看看……”他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眼里充满了泪水,惹得大家都笑了,连韦蒲也笑了起来。
洗心玉把他拢进怀里。
仓庚走过来,用手拉开洗心玉,对了哥哥说:“别听你姨的,她逗你呢。但小孩子,不许玩剑,知道不?”
这时,门外响起了马车声,洗心玉一听,知道是翠帘来了。翠帘的马车“咯噔咯噔”的,象山中老樵夫在打柴,缓慢而有节奏,洗心玉分辨得出来。
“娘!”了哥哥叫道。
“是不是又吵你姨姥姥了?”翠帘对仓庚说,“这孩子,吵死了。”
“有趣着呢,”洗心玉把刚才的一幕说与翠帘听,说得翠帘也笑了起来。
“这孩子越发无法无天了,看被宠的。”
“师太,姑娘来,”翠帘对仓庚、洗心玉说。又对了哥哥说,“了哥哥,你出去。”
“娘来了,了哥哥不出去。”
“听话,来,”翠帘抓了一把果子,塞进了哥哥手里,看着孩子出去了。回过头来对仓庚、洗心玉说,“不好了,城里到处在抓洗姑娘呢。”
“我?”洗心玉吃了一惊。
“正是,我也不知道,是负二知道的,我就来了。出城时,果然见张着你的图画,就知道,这里是住不得了,你会被认出来的。”
“那你怎么办?”仓庚想到负二和翠帘。
“现在别管我们,你们快走吧,只怕迟了,就来不及了。”
“不,翠帘,”洗心玉一想,不对,他们住在这里,也非一日,虽然谨慎,也不是不出去的,她料定负二、翠帘两口子会受到牵连。她劝说道,“你们也必得离开,否则一定会出事。”
“不会的,我们自己知道。”
“翠帘,你一定要听我的。”洗心玉说。
“什么一句?翠帘,你现在就不能回去,带着了哥哥和我们一起走!”仓庚说。
“那负二呢?”
“我自会去通知他……”
“不,还不到这地步呢,”人在紧要关头,总会被一种惰性所制约,翠帘没想得那么多。再说,她也舍不得那一摊子家业,所以她说,“你们就别【奇】管我们了,你们【书】快走,这负二的朋【网】友会给你们准备好马车,只要你们不在了,这里就不会有事。”翠帘说完这句话,拿出一包上金来,说。“你们拿着,路上用,别的,我们也帮不上……”
“翠帘,一旦事发,你知道后果吗?”仓庚担心着翠帘,不敢猜测。
“我想过了,你们又没去过我们那里,这里又是负二信得过的,你们不必为我们担心,只要你们不出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