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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2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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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应该让现在这种严肃的政治变得轻松才是,”嘉普拉太太说。“你们看到了吗,韦斯帕那边,他们谈论的都是厨房啊、小丫头什么的。而这边呢,老天啊,我们坐下来吃东西之前,却要先为党派联盟里死掉的人逐个地默哀!”
    “为什么?”法尔萨贝拉太太问道,“最近您丈夫的政治同盟里有人被杀了吗?”
    “您不看报纸吗?”嘉普拉说。
    “我当然看了,但是没有留意!”法尔萨贝拉有些不高兴地说。
    “三天前,巴乌利的文化处干事被杀死了。”嘉普拉说。
    “哦,这是胡说。这些文化处的干事其实都是饿死的。”法尔萨贝拉说。
    “这我可不知道,”嘉普拉说,又重新开始翻报纸。“总之我要把头发染个颜色,这样能轻松一下气氛。对了,托尼到底来不来了,还是他也被人宰了?”
    农乔和阿嘉迪诺互相看着。
    
    托尼忘记下车了。
    他的紫红色菲亚特127型轿车就停在离他的美发店不远的地方。他也穿着典礼服,两只手抚在包着蓝色长毛绒的方向盘上,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头顶处反光镜那里垂下一个橡胶做的飞碟,散发着香味,晃来晃去。
    他正听着比吉斯乐队的《悲剧》。
    
    恩奇诺是个哑巴。他听得见,而且所有发音器官也都正常,但他这一辈子都没开口说过话。他母亲和他有同样的毛病,他父亲就是因为这才娶的她。而萨尔舅舅让恩奇诺做他的司机也是由于相同的原因。
    于是,今天,当萨尔舅舅说:“他*的,咱们怎么还停在这里?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去托尼那里,到美发店去!我知道你是哑巴,但你可不是个聋子!”恩奇诺没法说:“您瞧,您可什么都没跟我讲过!”他发动汽车,汽车颠簸着出发了,恩奇诺手心都是汗,这不仅是因为他戴着手套,更重要的原因是每次去托尼那里时,他都会变得有些紧张。
    卡梅拉姨妈的白头发在托尼美发店的门口出现了。
    阿嘉迪诺和农乔互相看着。“我的上帝啊!”阿嘉迪诺小声说,他在米兰打过工。“这已经够糟了!”农乔嘀咕,他可从来没离开过卡塔尼亚。
    “您好,太太!”阿嘉迪诺勇敢地说道。“见到您真是太意外了!您别跟我说……说……您终于决定要剪掉这一头白发了!我一直就说它们不适合您!”
    卡梅拉看看阿嘉迪诺,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挺着胸径直朝一把椅子走去,坐下来,好像坐到了宝座上一样。她把提包搂在胸前,说:“第一,我还是位小姐,不是太太;第二,我是不会弄我的头发的;第三,我来是因为我和我的外甥约好了,他在哪?”
    “我也在等他呢,”嘉普拉太太说,“今晚我要参加政治晚宴,而托尼却到现在还没露面。”
    “亲爱的嘉普拉太太,”卡梅拉姨妈说,“您这个空空的大脑袋上围着毛巾,我都没认出您来。”
    农乔和阿嘉迪诺互相看着。
    《悲剧》……
    磁带放完了。托尼正准备把磁带翻个面再听,突然好像猛然惊醒一样。“糟糕,”他说道。他下了车,用钥匙锁了车门,扭着屁股,跑着穿过拥堵的翁贝托大街。
    他平静地走进美发店,表情镇定,好像刚从酒吧回来一样。
    “大家好。嘉普拉太太,向您致意,”托尼弯下腰,吻了下她的手。“法尔萨贝拉太太,也向您致意!”他走近法尔萨贝拉太太,但是亲近这个正在晾趾甲油的“产妇”对于他来说太难了,于是他踮起脚尖,来了个轻盈的原地半转身,走到了卡梅拉姨妈身旁。
    “姨妈,你来啦?”
    “来了。”
    托尼亲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说:“姨妈还好你来了,你知道萨尔舅舅正计划着干一件事情。我现在就跟你说说这件事。”
    “托尼,你刚刚干吗去了?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嘉普拉说。
    “农乔,把纸片拿过来,我们现在给嘉普拉女士做头发。”托尼说。
    农乔正在给法尔萨贝拉洗头。他关掉水龙头,走到美发店的后间。
    “托尼,”法尔萨贝拉太太说,脑袋还留在洗头池里,“下个礼拜你也给我做一个你们的特色服务,因为我要去参加市长的晚宴,我们商定好了肉价!和市长本人!”
    托尼看看阿嘉迪诺,眼神在对他说:你们两个笨蛋,我就晚来这么几分钟,你们就让顾客吵起来啦?
    阿嘉迪诺把刚才给嘉普拉按摩用的毛巾叠好,避开了托尼的眼神。
    “当然了,法尔萨贝拉太太!”托尼说。
    “我看这个蠢货市长也活不了多久了!”嘉普拉太太小声说。
    “对,就是这里。停车,恩奇诺。你去把我的外甥叫出来。那种又是水又是香波的地方我是不会进去的!”萨尔舅舅说。
    恩奇诺眨眨眼睛,很紧张。他关了汽车发动机,下车,走上人行横道。
    
    农乔从美发店的后间出来,手里拿着几卷彩纸。托尼把它们从农乔手中夺过来:“好了,”他说,“嘉普拉太太,我现在为您……”
    恩奇诺进来了。他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眼神锁定托尼。他像往常一样用大拇指做了个手势。托尼看看卡梅拉姨妈。卡梅拉姨妈点点头。
    “那个……那个……那个……”托尼说,“对了……你们忘记做‘特别护理’了!”
    阿嘉迪诺看着他。特别护理,特别护理是他*的什么鬼东西?
    托尼把纸卷用力地摔在地上,然后用鞋跟踩在上面。
    “你们疯了!完全疯了!你们是想让我把你们扔到面包店,或者……小酒馆里去打杂吗?嘉普拉太太来了,你们却没有做‘特别护理’!这……这太让我吃惊了!现在这样,我出去散散步,去报摊买一本《名利场》,好让自己平静一下,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嘉普拉太太的‘特别护理’已经做好了!太太……太太……您说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您跟我说解雇他们,我立马就解雇他们!”
    托尼看着农乔和阿嘉迪诺,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恩奇诺的一只胳膊冲出门去。
    “什么是‘特别护理’?”嘉普拉太太疑惑地问阿嘉迪诺。
    “糟糕,真的,太太,我刚刚忘记了。十分抱歉,昨天有一个酒吧开张,我弄得太晚了,不是吗农乔?”
    “非常漂亮的酒吧,新潮前卫!”
    “农乔,我们马上来做特别护理!”
    “什么是特别护理?”法尔萨贝拉太太刚刚在洗头池边睡醒。
    “一个特别的东西,太太!”
    “那给我也做一个!”
    “当然了,您不用担心。”
    恩奇诺把托尼带到车子旁边,就好像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子一样。托尼走一步身体就晃一下,再走一步,又似乎感到头晕目眩。到了车子旁,恩奇诺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谢谢,”托尼说着坐到萨尔舅舅身边。
    萨尔舅舅瞧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望着车窗外:“我路过。”
    托尼雇用农乔和阿嘉迪诺的那天,萨尔舅舅就路过,然后跟他说在圣?贝里洛,同性恋就混迹在妓女中间,“你要看清楚他们的车是停在哪排的!总之,这帮人都做了手术,你在报纸上不也看到的吗?”托尼开始出汗了。“可是舅舅,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事情啊?”“聊天嘛,不是吗?”萨尔舅舅说。“对了,你的那两个新伙计,他们在谈恋爱吗?”托尼感觉血糖一下子低了下来。萨尔舅舅是真的想知道一下,因为他的一个美国朋友曾经跟他说过,这种小店里的男孩们总是被撮合谈恋爱或者结婚,因为这样他们就能更安心地工作了。但是托尼可不知道这些,因此,“不!”他喊道。“他们没谈恋爱!”
    “你路过这里太好了,舅舅!”托尼现在在说。
    萨尔舅舅点点头。当然好了。“听着,你还记得尼克吗?”
    托尼没说话。
    萨尔舅舅还是继续望着车窗外。“我已经想过了,”他说。
    “啊,”托尼说。
    “我决定原谅他。”
    “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托尼摇摇头。
    “因为,”萨尔回头看着他说,“他让全家人很没面子。不只是我,或者你!全家人,让全家人都没面子。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干的,你说,什么时候你能见到斯卡利全家人聚在一起?在托尼家烧烤的时候。而这个混蛋就在所有客人面前让咱们全家人颜面尽失!”“可是舅舅……你看……”
    “闭嘴,”萨尔舅舅说。“现在我被迫要原谅他。或者杀了他。你选哪个,托尼?”
    托尼不说话,眼神很迷茫。
    “根本就是个没用的问题,对吧,托尼?”萨尔舅舅说。“因为你很爱这个混蛋……甚至我敢肯定,如果让他和咱们家结亲戚的话你会非常高兴的,对吗?如果我说错了,纠正我!”
    托尼不说话。他的表情就是那种在琢磨自己事情时的表情,就好像一直对自己喋喋不休地重复:我血糖低,不舒服,所以,求您了,别再说了!
    “他*的,托尼,”萨尔舅舅说,“别惹我生气啊。我跟你说如果我说错了纠正我,难道你真的他*的认为我说错了?”
    “没有,萨尔舅舅……只是我血糖低……”
    “谁管你血糖低不低啊,托尼!”萨尔舅舅说。“这里现在已经一团糟了!”
    “没错,萨尔舅舅,”托尼说,“我很喜欢尼克,如果他能和我们结亲戚的话我会很高兴……”
    “很好,托尼。很好!你说服了我!明天晚上你准备一个烧烤聚会,我们看看尼克和明蒂的眼睛会不会对上!”
    “我只……邀请尼克和明蒂两个人吗?”托尼说。
    “托尼啊托尼!你不止血糖低,智商也低!你要邀请所有人!所有人!妈的,真不知道拿你们这些外甥们怎么办!”萨尔舅舅说。
    
    在托尼美发店里,阿嘉迪诺正在郑重其事地表明拍马屁并不是为了奉承某人,而是为了使隐藏着的某些东西暴露出来。你知道,很多东西。比如说,在你看来,萨尔舅舅为什么总是那样表现……阿嘉迪诺一边说一边弄着蒸馏水,就好像是在弄一杯饮料一样:“卡梅拉小姐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对吧,小姐?她喜欢留着白发,这就是智慧的象征,对吧,小姐?但是……我觉得在西西里同时住着许多有着完全不同背景的人,这样挺好的。你说对吗,农乔?”
    农乔激动地点点头。
    “一个像卡梅拉小姐这样如此……高傲地守卫着传统的女人,这么说对吧,嘉普拉太太?而像您,则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不受束缚的,充满活力的……”阿嘉迪诺的形容词已经用光了。
    “……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的,在社会中交际自如,还有政治头脑!”农乔接着说,脸憋得通红。
    “我们也不能忘了,像您这样的一位夫人,”阿嘉迪诺说,“法尔萨贝拉太太,像您这样的一个女人,一个……一个……”
    法尔萨贝拉的脑袋从洗头池里抬起来,很好奇他会说什么。
    “没错,就是……”阿嘉迪诺看着农乔。农乔也看着阿嘉迪诺。
    托尼进来了。他脸色苍白,流着汗,喘着粗气,浑身颤抖,胳膊下面夹着一本《名利场》。“你在做‘特别护理’吗?”
    “托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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