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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美丽和忧伤 作者:裴在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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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每月老詹医生还会贴补女儿生活费用,并视其所需随时予以调整。
  他无所谓爱情( 根本就不曾爱过) 。成家、传宗接代、孩子与家庭生活也都可有可无。他一心想的只是出国。专科一毕业他的脑子便根植了这份妄想。即使知道自己的机会微乎其微,还是一周三天风雨无阻到补习班勤习英文,偶尔公司来了洋人客户,他也奋力争取,把握加强英语会话和增进洋务经验的机会。
  即使他说得再头头是道:这是一个移民的世纪,出国和旅游是所有人的愿望和梦想。不,它根本就是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远走他乡不仅意味着见识、冒险、新生和希望,同时也是自我过去的结束,与旧有一切的分道、疏离甚至绝断。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深藏不敢吐露的欲望。这大半世纪以来频繁的战乱,交通与信息的发展和便捷,尤其是商业文化的披靡扩张,使得世界上有几乎半数人的这道私心得以实现。
  末了嘉迎却不忘调侃他一句:不管怎么说,你这道私心的得以实现,还是因为我。
  摆明了契约买卖的婚姻就是这样的赤裸裸。
  他和嘉迎度完蜜月便快快地分了房。倒不为别的,嘉迎睡觉打鼾的声响,一会儿有若雷鸣一会儿又似火车,时不时还掺杂汽笛的尖声吹哨,以致他彻夜难眠。嘉迎解释小时候生过气管炎,导致气管生疤狭小,致使睡觉呼吸不是那么顺畅。
  老黄哀求了半日,嘉迎才终于点头答应了:好啦好啦,你就去另外的房间好了。不过……那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履行夫妻义务呀? 拜托! 你这什么意思? 我是说——啊,拜托啦,那当然是要的嘛。
  嘉迎仍旧放不下心:多久一次? 老黄信口:一个月一次好了。
  嗳,统计资料上说,我们这个年龄的夫妻是三至五天不等。
  我看,一星期一次最少了。
  某日他漱完口,穿戴齐整要出门时,才在梳妆台.上搁着的彩绘日历簿上,看见老婆大人的圈点。唔,真亏得她,都记着账呢。
  不仅如此,她把整本日历簿子都圈好了。只等着他每周履行一次义务。他顺手一翻,真是好厚一叠哩。
  从这以后,便开了他们凡事记账的先河。不仅房事记账,某人花了某人的需要记账,两人共同花销的当然更要记账,以便遵守他们分别开销的原则。嘉迎在家专攻读的是会计,正好学以致用。她虽不用上班,每日为着记账算账,以及作为好几个当红歌星歌友会的歌迷,就满可以从起床忙到日落,然后老黄下班回家,他们相偕外出吃饭。
  这种堪称幸福的日子总是特别好过,也过得格外地快。一晃眼,几本印刷精美厚厚的日历簿子,由台北而纽约,竟都一一圈点完了。
  没有真正具体的原因,他只是越来越没法同嘉迎燕好。他甚至不愿与她共享一间浴室,不愿瞥见她穿脱衣裳时的裸身,不愿闻到她身上洗发精或雪花膏的气味,甚至不愿瞥见嘉迎任何的女性用品。当然在迁入两套卧浴的新居后,这些末梢问题都迎刃而解。只是主要矛盾仍旧存在。
  他们争吵。为嘉迎打回台湾的国际电话却要他来分摊一半费用而计较不休。
  我们结婚说好了是各出各的花销,你怎么可以违反约定? 嘉迎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违反约定的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你不要给我鬼扯! 我们讲的是账单就是账单! 老黄火大极了。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明明跟她说东,她理亏了,讲不过了,便扯出西来跟你抗辩。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出国以后,他跟嘉迎的性生活更是急遽递减。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她丑,实际上是,日子一久,看习惯之后,嘉迎的相貌反倒不成问题。美与丑似乎只是在初见时会令人产生冲击和价值判断。久而久之,等它成为生活的惯例之后,也就照单全收。既是讨进门的老婆,捡到篮里就是菜,也没什么可挑的了。坏就坏在性欲并不那么好糊弄,怎么都勉强不来。并非他对性伴侣有多么高的期待( 即使对妩媚女子也充满过遐思) ,只是经过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例行公事化的敷衍、扭曲和压榨,他感觉不仅仅是自己的性能力、甚至性欲都在逐渐萎缩当中。或因长期的剥削而反弹,干脆向他迎头痛击,来进行一次彻底的罢工。
  与他恰恰相反,别看嘉迎虽然长得不行,却毫不妨碍她浪漫倾向的本质。每隔三五个月回台一趟,不为别的,而是忙着上电视。上电视干嘛? 当现场观众啊。嘉迎倒是说得理直气壮。为的是一睹她所迷恋的影歌星的风采。综艺节目,龙兄虎弟,狂歌劲舞,你说好了,没有一个她不曾上过。至于例行性的歌友会、庆生会更是每月不断。人在纽约的时候则靠电脑网络联系,email 不断。虽是快四十的女人,兴趣口味却还滞留在少女阶段,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童稚痴愚的少女。
  台湾九二一大地震。当时正值嘉迎返回台中娘家。消息传来,震央就距台中不远。守着电视,看一批批残肢断臂的尸首,从陷落楼层的废墟中被人拖出,死亡人数不断增加。他想办法联络嘉迎,却整整两日夜断讯不通。第三天总算嘉迎的母亲来了电话,声音悲切地说地震当晚嘉迎去了郊区同学家,直到现在都没她的消息,今天她二哥已经跑去现场等着了。老黄心里着实一惊:去现场等什么? 等嘉迎罹难的消息吗? 嘴上却安慰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那几日,每天新闻都强调仍旧有尸体断续挖出,失踪人口继续上升。等着等着,他照常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等着等着,他竟有些喜滋滋了。多年悬而不决的问题,便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两天,三天,五天。仍旧没有消息。嘉迎果真罹难了!奇怪,怎么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想挤也挤不出一丝哀伤。自己冷血? 全无感情? 或根本就是坏心,像天下所有的贪财负心汉,自己除了没有谋财害命之外,其他的全具备了。他对这个重大发现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竟是这样的人? 还真看不出来啊。
  他记起过去一个同事,是个男同性恋。与同居恋人的关系几年来都在爱、恨、不合和分不开之间打滚纠葛。就在最忍无可忍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对方得病死了。
  这个结局解决了一切。同事笑道:难怪有人处心积虑要谋杀他们的配偶。对方一死,原本的问题俱不存在了。什么感情,相处方式和房子财产全解决了。留下的只有回忆。回忆不论伤感或甜蜜,总归都是美好的。
  他不知道和嘉迎的这段过去,会不会成为同事口中那种美好的回忆。回忆是属于伤感和怀旧的玩意儿,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类多愁善感的家伙。实在要说的话,嘉迎和他之间是近乎玩世的一场闹剧。现在想来,她的诸多计较、吵闹、讽刺或调侃,往往多少带着撒娇的成分在内呢。
  地震发生后一周。毫无预警地,嘉迎突然拎着箱子出现在家门口。
  吓死了! 她拍着胸脯:我们对面那栋楼像积木那样塌下来,直直陷进地里去!所有的房子都像饼干那样在几秒钟之内整个扁掉。一层挨一层垮下来。死好多人!好大声,好恐怖哟。她拍着胸脯,绘声绘影,仿佛前一分钟才从地震现场脱逃。
  接着她话锋一转,兴致立刻来了:电视台都搭直升机来采访呢,还有人拍纪录片。我们刚好卡在山坳坳里,电讯中断,水和食物都靠直升机空投。唉呀难吃死了。所有人都集中到国校操场搭帐篷,偏又一连几天下大雨。我这趟可是逃难逃出来的,不容易哩。
  是啊,打了几天电话都打不通。他如常看着她,丝毫没有庆幸她生还的喜悦。但也并无失望之情( 看吧,这就是自己并不曾真正希望她死的铁证) 。
  你都没有担心我哟?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啦。
  这是实话。或许正因如此,他当时才挤不出一丝哀伤。
                                三
  天上开始飘起小雪。白色丁点的雪絮,落到头发肩膀,简直有些像头皮屑。
  没有孩子,有时候也会觉得生活空洞和遗憾。或许因此,他顶恨这间上下三楼都打成通亮大玻璃的玩具店。甭提有多张狂。每次经过都夹着脑袋快快走。仿佛怕多看一眼就会让那些乖张、恶形恶状的玩具进驻脑子,占据了他大脑皮层宝贵记忆网膜的空间似的。但是他想和嘉迎有孩子吗? 哦,不!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站在五十七街与第五大道的交口,他蓦然发现眼中这么熟悉的市街建筑,曾经是多么的特异和陌生啊。这一层陌生与疏离的时空感,突然如老友般再度造访。他犹记得自己兴奋里夹杂着惶恐和陌生,吃力地使着结结巴巴的英语,傻瓜样地问东问西。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外国语言和同样芜杂的人群,如今倒成了他在这个地球上再熟悉和顺溜不过的环境了。
  他不仅把语言使得熟极如流,更彻头彻尾成了纽约市的一分子。知道每一处消费的地点和方位。脑袋里有张地铁大略图,晓得如何在周末或周日的特定时刻以最便捷快速的方法到达目的地,包括其间的换车或在哪儿接一小段徒步。他知道何时何处去买百老汇剧当日的减价票。也与大部分上班族无异,星期日花长长、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读报,于周一与同事笑谈凋侃,且能驾轻就熟戏谑消遣政治时事。他甚至都能用上Archie Bunker(美国电视剧《All in the Family 》里男主角的名字)这个字眼来形容皇后区的土包子了。哈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突然严肃起来。跟嘉迎离婚就没有肉丸,只能干吃面条了。他立刻就要降成Archie Bunker 阶级,因为自己的收入也只能负担得起皇后区的房子。
  唁,这不是回家的路是什么? 发现已经太迟。难道是由于一股隐隐的不妥直烧上身,脚步才自动调整了方向? 唔,也好。
  先回去再做打算。
  他推开大厦厚重的玻璃门。穿戴得有如一个英武罗马侍卫的守门,谦卑地向他招呼。
  午安。对方说。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买到物质,一并奉送尊敬。
  他进电梯,熟练按下39号键。这便是他们用结婚那笔共同基金,在曼哈顿城中西区,买下新建四十层大厦中的一户。大厦整个儿被层层玻璃帷幕的摩天大楼密实环绕。家里随便哪一扇窗户,面对的都是曼哈顿的高楼宇厦。只有东边的大窗,面对中央公园和一隅开放的天空。一年四时春夏秋冬,公园的景象变换得有如图画。当时嘉迎中意的其实是面西远眺哈德逊河的楼面。无奈为了执意说服老黄搬进城里,才不得不做有条件的让步。
  傍晚,城中楼厦办公室的灯光大亮,里头人影依稀可辨。夜间,尽管人去楼空,仍是彻夜通明,更造就一番灿烂辉煌、不夜之都的景象。
  他手里擎杯啤酒,坐看电视报纸,不时将目光移至窗外。整个曼哈顿灯火光灿迷离,栋栋楼宇又是如此逼近:清晰、璀璨、怵目。怎么说呢? 一个完美的视觉乌托邦吧。
  对啊。你以前还坚持要买有花园有草地的郊区房子,不但涨不了钱,要多老土就多老土! 嘉迎是对的。曼哈顿的房价还有得飙,而且涨起来神速,简直与郊区不可相提并论。不愧为老詹医生的女儿,嘉迎的理财头脑好像是与生俱来,来到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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