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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笠在这时,像是若有所思的问:“黄姑娘,有件事,我请你回忆一下!”
黄媚道:“清说。”
放低了声音,宫笠道:“在令表妹向你叙说昨夜之事的时候,她的形态、语气、神韵等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凝眸回忆,黄媚道:“让我想想,她——一”
突然,黄媚竟有些怔愣了,她哺哺的道:“不错——一你这一提,我才觉得有点纳闷,事情好像不大寻常,她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宫笠已成竹在胸,他稳重的道:“说说看,黄姑娘。”
表情有些迷惑,黄媚道:“是有点怪!宫大侠,你怎会想到这些?”
宫笠安详的道:“世故、经验,加上一点揣摸;要分析一件事,总须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推敲,对不?”
黄媚轻扯了一下裙据,慢慢的道:“我现在才察觉,宫大侠,表妹在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只是语气上有些艰涩,形态上有些羞赧,但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悲愤或怨恨的情绪;她像很苦恼,很矛盾,说话一下停,一下续,有时更是惶惶惚惚的,怔怔忡忡的,从头至尾,既不冲动,亦不亢烈,甚至连眼泪都没流一滴……”
点点头,宫笠道:“这就对了。”
黄媚又回思着道:“照说,一个闺阁小女在这种情形之下失去了贞洁,又坏在鲍贵财那样一个人手里,该是愤恨莫名,痛不欲生的,可是,她却没有,她只是迷惘,只是沉吟,只是迟迟疑疑的,奇怪…”
宫笠笑道:“很好,有希望了。”
黄媚眨着眼,道:“你是指鲍贵财与我表妹的事?”
宫笠道:“不错。”
倩笑着,黄媚道:“何以见得?”
宫笠道:“由你表妹的神态。”
黄媚问道:“我表妹的神态又怎的?”
搓搓手,宫笠道:“显然,她已有了极深的感触。”
黄媚道:“这又如何?”
宫笠沉缓的道:“一定是鲍贵财的一片痴诚已经感动了她,或者多少已经触动了她,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一个人爱一个人,能够受到牺牲自的生命,已是难以复加了,何况,这生命的奉献犹并不定能有所收获?”
黄媚道:“真傻。”
宫笠道:“不,这不是傻,这是诚;如果像鲍贵财这样,犹尚不能令祝小梅有所憧憬的话,这样的女人,也就不值得被爱了。”
若有所悟的点着头,黄媚道:“宫大侠,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宫笠轻声道:“你仍愿为力相助么?”
黄媚笑道:“我一直就在帮你们的忙呀,怎会不愿尽力?”
宫笠欣慰的道:“好极了,黄姑娘,首先,这件事除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没有?”
摇摇头,黄媚道:“当然没有,这是什么事?还能敲锣打鼓的四处嚷嚷?”
宫笠道:“令尊也不知道?”
黄媚肯定的道:“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晓得,表妹也不会再向别人去说——另外心中有数的,就是阁下二位人中之‘王’了!”
宫笠道:“那么,等会你回去之后,请先到令表妹处探探口风,你不妨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再转告令表妹,看她的意思如何?”
黄媚小声道:“如果她愿意?”
宫笠兴奋的道:“自然择日成婚。”
黄媚道:“假若一时还不行呢?”
双手一拱,宫笠道:“一时不行,再加劝说则必可成,黄姑娘,这就多有偏劳了。”
黄媚娇柔的道:“看你那高兴的样子,好像你自己有了喜事一样。”
宫笠笑道:“助人最乐,黄姑娘,君子成人之美。”
点点头,黄媚道:“好吧,我总会尽力就是。”
宫笠慎重的道:“这里,我先道谢了。”
轻舔唇儿,黄媚忽然似真似假的道:“宫大侠,事成之后,你要怎么报偿我呀?”
宫笠想了想,正色道:“但凭姑娘吩咐,凡我所有,俱可如命。”
黄媚也认真的道:“不假?”
宫笠严肃的道:“当然不假——只是身无长物,所值无几,只怕不能聊表谢意,难入姑娘慧眼。”
黄媚静静的道:“我要什么是我的事,贵重与否我并不计较,但宫大侠,你说话算话,我当真要的时候,你可别推托!”
宫笠凛然道:“姑娘放心,君子一言,如九鼎立!”
嫣然一笑,笑得有些古怪,也有些深邃,黄媚道:“这样,我就真放心了。”
宫笠又遭:“如有消息,尚请尽早通告于我。”
黄媚道:“这点不必记挂,表妹一旦点头,我就会飞一样前来报喜了。”
微微欠身,宫笠道:“再一次多谢,黄姑娘。”
避开一边,黄媚道:“别客气,宫大侠,我这就去了。”
目注黄媚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的那边这后,宫笠直觉的感到黄媚所说的话有些玄异,有些怪诞,有些隐约中的微妙暗示,但他一时却想不透黄媚到底是什么心意,停立一会,他也默然离开了后园。
为了排遣这漫长的下午,也为了有个独自沉思的机会,宫笠走出了“玉鼎山庄”,踽踽独行于庄前那条道路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来到“玉鼎山庄”这条私有道路与官道交接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正待举步走向官道对面的那片疏林,两边的大路上,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又将他迈动的步子引了回来。
蹄声很急、非常急,很狂、十分狂;放马奔驰,雷滚密鼓,只见那沙尘飞扬,灰烟漫天的情状,业已可以断定那些马上骑士是如何的狂傲跋扈,目中无人!
宫笠生平最憎恶的就是这一类人;他讨厌那些不可一世的角色,因为,那些角色大多在实际上并没有“不可一世”的本钱。
摇摇头,他又开始朝着原先预定的目标——那片疏林子踱了过去,他的步履很悠闲,很安详,他不急着赶什么,也无意为了来路上的那些狂悻骑士而仓促,他也一向不喜欢仓促。
于是,来骑以惊人的速度奔近了。
并没有回头探视。听觉已经告诉宫笠——来骑共有七乘!
七匹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卷了过来,稍差尺许的扬着飞舞的灰沙已掠过宫笠身侧,强劲的风力带着四处飘落的灰沙洒了宫笠一身,那么险的奔向了“玉鼎山庄”的私道,宫笠恍若不觉,依然闲闲往前踱去。
于是——七骑突然勒转,在一阵“唏聿聿”的马儿嘶叫声中齐齐奔回,七匹马四散骤合,一下子便将官笠圈在了中间。
嗯,倒是相当的利落。
宫笠站住了,默默打量围在四周,那七匹马上的七个狂夫。
七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穿着青衫,以外六个,全是一式一色的深黄紧身衣外罩深黄长袍;面对官笠的一位,干干瘦瘦的身材,衬着干干瘦瘦的一张狭长脸,老是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这人五官的配合,却予人一种特别阴森冷酷的感觉;此人之侧,是一个豹头环眼,短小精悍的人物,然后,就是唯一身着青衫的那位朋友了,这位朋友白苍苍的一张脸孔,倒也嘴是嘴,鼻是鼻,没什么特异处,只是他的一双眼长坏了,白多黑少不说,且骨碌碌的转个不停,贼兮兮的典型一双鼠眼,由这双眼,便破坏了他整副面孔的调和,变得那样的鬼祟邪异了。
在宫笠两边及身后的四个黄袍人,全是腰粗膀阔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形色强悍,生像狰狞,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狠角色!
宫笠没有作声,吭也不吭。
豹头环眼的那人瞪着他,突然叱喝道:“兔崽子,你是干啥吃的?”
宫笠慢吞吞的道:“走路的。”
那人厉声道:“混你娘的球,老子不知你是走路的么?
老子是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宫笠平静的道:“你问我这个做什?”
大吼一声,那人道:“老子要问你就得答,罗嗦你娘个头!”
宫笠似乎有什么感觉—一他昂着脸道:“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豹头环眼的那人神色猛沉,但随即又狂笑起来,他转脸向身侧那似笑非笑的人物道:“三哥,这兔崽子好大狗胆,居然反问起我们是干什么来的了,三哥,可是告不告诉他呢?”
被称之为“三哥”的人嘿嘿一笑,声音尖尖的道:“我看这小子有点不地道,老四,你抖搂抖搂他!”
豹头环眼的那人大笑道:“成,奔驰这大半天,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也顺便给大伙开开心!”
突然,宫笠问:“‘金牛头府’?”
正准备动手的那人不禁怔了任,他收起了架势,上下打量着宫笠,摹而暴烈的道:“你是谁?”
宫笠注视对方,缓缓的道:“阁下,想就是‘金牛头府’的四当家”红巾’雷雄了?”
豹头环眼的那一位形容冷厉的道:“不错,我是雷雄!”
望向那似笑非笑的人物,宫笠又道:“这一位,想必就是‘金牛头府’的三当家‘毒一笑’潘光祖?”
对方唇角勾动了几下,尖尖细细的道:“乖乖,一点也不错。”
指了指那青衫人,宫笠道:“‘曲江三友’的顾子英?”
青衫人冷冷的道:“正是。”
点点头,宫笠又道:“那么,其余四位,必乃‘金牛头府’所属的高手,四位‘右角郎’了?”
“毒一笑”潘光祖颔首道:“完全正确,朋友,完全正确。”
雷雄凶狠的道:“兔崽子,你怎么认识我们的?”
宫笠安详的道:“‘金牛头府’威震七海,列位为‘金牛头府’之翘楚俊彦,更是名扬天下,声慑五岳,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非但认识,更乃仰慕已久了!”
雷雄粗暴的道:“少他娘来这一套’过门’,老子们不受你这个‘道’,娘的,老子看你举止鬼祟、行迹可疑,必不是什么好路数,说不定就是来踩探我们的!”
宫笠淡淡的道:“我踩探你们什么?”
窒了窒,雷雄勃然大怒:“好杂碎!”
忽然摆摆手,潘光祖笑道:“朋友,你是哪个码头的呀?”
摇摇头,宫笠道:“不在山不在寨,凑合着混碗江湖饭吃而已,自是比不得列位的堂堂扎实。”
雷雄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体要话中带刺,当心老子活剁了你这龟孙!”
笑笑,宫笠道:“雷朋友,你口气不小!”
微微一呆之后,雷雄大吼:“兔崽子,你就称量称量!”
“毒一笑”潘光祖忙道:“且慢,老四。”
雷雄怪叫着:“三哥,这小子的这份狂法,可真叫稀罕呐,若不教训教训他,他还以为咱们‘金牛头府’的人脑门子上全顶着个‘瘟’字了!”
潘光祖阴恻恻的道:“你别急躁,老四,三哥我那一时没叫你痛快过?慢慢来,人家只怕有点恃仗哩,喷喷,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
宫笠低沉的道:“列位,我们彼此之间,一无仇,二无怨,我也没犯着列位,原本是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管不着谁,但列位却突然骠马相围,来势汹汹,出言不善,请问,‘金牛头府’扬名江湖,就是以这么个霸道法闯出来的万字?”
雷雄气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