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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笠平静的道:“我们不用快的法子,用慢的。”
廖冲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宫笠道:“今晚天色对我们十分有利,无月无星,一片黝暗,我们四个又都穿的深色衣衫,更不易惹眼,因此我们不必飞掠,只要贴在地面匍匐前行即可……”
廖冲微见迟疑的道:“这法子有效么?”
宫笠苦笑道:“我怎么敢肯定!姑且一试罢了,但至少总比强行跃进的希望要大些!”
顿了顿,他又道:“莫非廖兄另有良策?”
廖冲瞪着眼道:“娘的,你这不是在吃我的豆腐,寻我的开心么?我他娘是猛先锋,可不是摇着羽扇的诸葛亮,如今你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我又到哪里动脑筋去!”
点点头,宫笠道:“很好,就依我的下策,大家开始行动吧!”
四个人伏下身来,极其缓慢,又极其小心的贴在地下往前匍匐挺进,宫笠在前,凌濮押后。
地面也是礁岩质的地面,一半天然,一半人工凿就,又冷又硬,还带着微微的潮气,人的双肘双膝磨擦其上,自是不怎么好受的。
一向惯于扑腾搏击,高来高去的廖冲,这回可吃够了苦头,他只知效凌空之鸟,眼下,方知道仿伏地之龟竟是这么个尴尬又艰辛法。
不错,天色的确帮忙,沉暗、黝黑蒙蒙的像罩落一层雾翳。
他们在地下向前爬着,一寸寸的,一尺尺的,很吃力,但进展令人满意。
五十丈的距离,在他们的感觉上,就好像五十里那么漫长,过程之困乏,直如跋涉了千山万水一样,尤其是廖冲,他为永远爬不到尽头了。
现在,四个人已经接近到石堡的阶前,隔着尚有七八步左右了。
宫笠往前一伸肘,却突的碰着了一件什么东西——好像是极细极韧的钢丝或铁线一样,肘端被刮了一下,轻轻的一声“挣”然嗡动,宫笠才觉不妙,两侧各距三丈处的地面已蓦然有两块长大形的物体“蹦”声倒弹而起!
就在那两块长方形的物体,自地面的伪装部位倒弹起来的一刹,宫笠已闪电般滚向阶旁的底层,廖冲、鲍贵财凌濮也齐时窜至!
几乎在他们刚刚伏下的瞬息,但闻“嘶”“嘶”破空之声连响,寒光闪射中,百多柄柳叶飞刀交叉穿过,又叮叮当当落满了一地。
从地面伪装处倒弹起来的那两块长方形物体,只是两块木板,木板上倒插无数尖刀,凭借一根钢丝作为引拨,钢丝受触,便扯开了原先扣紧木板的弹簧,于是,木板弹翻,倒插其上的尖刀便交合飞射——力道极强,密集如蜂,而其射出的距离,方位,角度又都是早经测量固定的了,若非以宫笠他们几个人这般的身手,恐怕要想躲避,就十分困难了!
饶是如此,宫笠他们也不禁各自惊出一身冷汗,连喘息都尚未透出一口,石堡上面的几个圆窗里,已经滴溜溜抛出了几十只火把,星焰四溅中,堡前十余丈的地面上,尽是闪烁着青红的明灭火苗!
宫笠他们四个人紧紧贴在阶旁礁石的阴影下,不动不移,甚至连呼吸都屏制住了,火把的光芒便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四周闪耀,偶而发出劈啪裂响……
除了这样的反应外,一切仍是静止的。
石堡内,并没有采取第二步行动,似乎堡里的人只在搜视,又迷惑于外面的空荡幽寂……
几十只火把,零散在周遭,静静的燃亮着,由于火把都是横置地下,发出的光度就低弱得多了,但那样青虚虚的焰苗,却布成了条条郁暗怪异的火蛇,似是伸缩跳动不停越发有一种邪怖的意味……
石堡里,仍无动静。
看样子,那些只足以映照得出一般景像的火把,还得有段时间才能熄灭呢。
宫笠在阶石下,默然不动,双眼半合,似是与对方耗上了。
鲍贵财、凌濮二人,也屏息如寂,耐着性子干熬,只是廖冲冷汗透衣,更逐渐有了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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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二十二、雷劫煞报恩怨了
二十二、雷劫煞报恩怨了
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廖冲窒着嗓子,咬牙切齿的道:“那蔡元明——王八羔子加上活杂种,他诓了我们,石堡旷地上有这么一道机关,这狗娘养的居然连一个字都没提!”
宫笠低缓的道:“姓蔡的所告诉我们的那些话,打一开头,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他太过于合作了,比我原先想像的容易得太多……”
凌濮却纳闷的道:“然则,头儿,他真不想活了么?他的一条命还握在我们手里呀!”
宫笠沉默着,廖冲接上话道:“就是这一点好叫我想不透,姓蔡的那条狗杂种彻头彻尾便不是块有种的料,既然他怕死,照说他断不敢哄骗我们才对,可是眼下的光景,却又不似他说的那么回……事……”
鲍贵财轻声道:“会会不会,呃,师师父,那蔡元明慌张之下,忘忘了提醒俺俺们这道机机关了?”
廖冲想了想,悻悻的道:“真不知道这龟孙子存的什么心!”
零散弃置在四周的火把光芒,闪闪灼灼的映幻着官笠的面庞,而他那张深沉冷毅的面庞便也在青红色的焰苗炫照里显得益发怪异幽忽了,他的双目隐裹着尖锐又森酷的血彩,仿佛一旦现射,便将染赤了这望出去的一片…
低沉的,凌濮道:“头儿,我们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老缩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宫笠冷静的道:“问题只有一个,要不要照着蔡元明告诉我们的路子去走?要,这小子的话不够扎实,不要,我们便对‘金牛头府’中的情形一无所悉,有如盲人骑马,乱走乱闯,失误的危险大增!”
廖冲恨声道:“悔不该不押着那狗操的来,叫他亲自为我们探路!”
宫笠道:“就算押着他来,他若有心要坑我们,谁敢保
证他不出花样向对方示警?再说,如今便想这么做,也已经来不及了……”
廖冲有些急躁的道:“可是好歹我们总也该想出个法子来呀,老弟,莫非大伙就全瘟在这里干熬吗?我这厢业已是熬出满腔的火气来了!”
宫笠的面庞上一片萧煞之色,他阴沉的道:“等那些火把的光芒弱下去,我们便开始行动。”
廖冲道:“怎么个行动法?”
双眉聚成一个“出”形,流露出那等凶悍的暴气,宫笠道:“没有什么选择,只好照着蔡元明的话,姑且一试了!”
吸了口气,廖冲不安的道:“设若这小子所说的乃是在坑我们?”
宫笠苦笑道:“那也只有认了;果是如此,我们尚堪自慰的,便是或有机会转回去活剐了他以泻愤!”
廖冲横了心道:“好吧!便这么干,我操他六舅,姓蔡的王八蛋若是敢诓我们,看我怎么一丁一点的来零碎收拾他,我会叫他死活不能!”
宫笠道:“希望你还有像那样一显身手的辰光!”
瞪起眼来,廖冲道:“别他娘的这么个丧气法,‘金牛头府”这干鬼头蛤蟆脸,啃不了我们一根鸟毛去!”
于是,四个人又静默下来,过了一会之后,那些散置四周的火把全都燃烧得差不多了,只偶而还爆闪出一两溜微弱的火苗来,沉沉的黑暗,又似一片无形的潮水般,悄悄的蔓延于空间……
宫笠细声道:“我们上去,记着不踩石阶。”
那九级宽而且阔的石阶,不管是单数也好,双数也罢,四个人根本不去沾它,四条人影贴着阶底的礁面往上翻掠,轻忽得只像四股淡淡的烟雾。
两扇高大沉厚的吓人的生铁巨门便那样严丝合缝的紧闭着,坚牢得宛如一对相拼的山岳,看见两扇巨门,不由会使人怀疑——它实际上要阻挡什么?
一双狰狞而又威猛的石雕狮子,便分左右雄踞在铁门两侧,这两座石狮全有八尺之高,纹丝不动的蹲在那里,和坚厚的铁门互为村配,更是相得益彰,带着一股子森森的气势!
四个人便缩伏至左右边的石狮底座,廖冲抬起头来两边打量着,一面前哺的道:“好家伙,看这两个大玩意,真好像一开口就会吃人一样……”
宫笠却注意着这座石狮的右眼,而石狮的右眼和它的左眼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一枚硬梆梆,本定定的,凸出眼眶的石蛋子而已!
凌濮悄声道:“头儿,可要我去按它一下?”
宫笠疑虑的道:“方才经过触动那阵飞刀埋伏,石堡里的敌人必已有所警觉,尽管他们未曾发现什么,但注意力定然大为提高,这两扇铁门一旦开启——不论那蔡元明的话是真是假,恐怕都难避过他们的耳目……”
凌濮低沉的道:“头儿的意思是?”
叹了口气,宫笠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以如今,我们也无可选择了……”
廖冲也恶狠狠的道:“对,管他娘的什么邪魔鬼祟,我们横竖是要拼他一场,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暗的不行,就明着上!”
宫笠道:“凌濮,你上去按这石狮的右眼吧!”
点点头:凌濮飞身腾起,右手拼指如戟,极为准确的戳中了石狮的右眼,他的手指触处,看去坚牢硬固的那枚石眼,居然随指内陷,当他缩手落地。两扇沉重的铁门,竟已悄无声息的自动启开三尺——一只是三尺。
目光瞥处,廖冲不由满头雾水:“怪了,这门开的情形,倒又似蔡元明那王八羔子所言不假……”
宫笠低促的道:“闯进去!”
抛下三个字,他已先行闪身掠进门内;门后,果是一间大厅,一间宽阔得令人生起一种空荡感的大厅,四四方方的,大概总有二十丈方圆,陈设简单,摆置也都是粗重之属,地面上,不错,是交互铺设着每块尺许见方的青红色花砖,大厅中,最惹眼内,还是那枚嵌于正墙上的巨形狰恶金色牛头!
站在门侧横沿上,宫笠忖量着到底该不该踩上红色的花砖,廖冲、鲍贵财、凌濮三人随后而至,廖冲火爆的低叫:“往里淌呀!我们还在磨蹭什么?”
宫笠四面搜视,小心的道:“廖兄,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古怪?”
廖冲愣了愣:“古怪?啥的古怪?”
宫笠道:“好像——太平静,防守也太松散?”
廖冲大马金刀的道:“这足以证明‘金牛头府’的一干人俱是酒囊饭袋,皆乃狗屁不如,我们正可杀将进去,犁庭扫穴,捣他们一个土崩鱼烂,冰消瓦解!”
凌濮也急切的道:“不错,头儿,兵贵神速!”
宫笠咬咬牙,道:“好,朝着红砖地上落脚吧!”
第一个飞扑出去的人是廖冲,他直掠七丈对着大梯左侧的那道楼梯为目标,脚尖猛沾一块红色花砖,身形欲起未起,一桩意外的变化便已突然发生了!
就在一刹之间,整片大厅的地面,不论是红色花砖抑或是青色花砖,立时全部倒翻,倒翻过来的这一面,完全布满了密密麻麻又雪亮锐利的倒须钩,在连串的“咋”
“咋”响声里,大厅顶上的看去似是饰以灰纹格的克承尘”
表面,猛然下落——那竟是一张巨大无朋的罗网,除此之外,四周的墙壁缝间,也“嗖”“嗖”不绝,自各个不同的方向疾射出又密又猛的如雨铜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