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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道:“哟!你这人?说话这么凶?到底要干什么嘛?”
说着,“呀”的一声,打开了旁边一扇小方门。
孟宗玉毫不怠慢,立刻挤身而入。
门里是个三十多岁的青衣妇人,腰间系着围裙,看来是做粗活的仆妇。
那妇人见孟宗玉挤了进来,登时脸色一沉,喝道:“喂!喂!你是干什么?大白天,难道想打劫吗?”
孟宗玉笑了笑,道:“咱们不干什么,只是来找人的。”
青衣妇人道:“找谁?”
孟宗玉道:“找这儿主人,曹乐山老夫子。”
青衣妇人举手连推,大喝道:“去!去!去!咱们老夫子卧病,不能见客。”
她非但没能把孟宗玉推出来,霍宇寰和曹朴也跟着进去了。青衣妇人越发惊恐,大声道:
“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强闯到人家屋里来?兰州府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霍宇寰接口道:“咱们有事要见曹乐山,你快去通报一声,就没你的干系了。”
青衣妇人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们,老夫子生病,不见客人。”
霍宇寰冷冷说道:“咱们远道而来,他非见不可。”
青衣妇人道:“你们讲理不讲理?哪有强人相见的道理,再不出去,我可要喊叫了。”
孟宗玉低声道:“霍大哥,我看不必跟她穷蘑菇了,干脆,咱们进去搜!”
那妇人双臂一张,挡住了通往后屋的路口,大声叫道:“来人呀!有强盗啦──”
孟宗玉喝道:“你在找死!”
左手一抬,劈胸揪住了那妇人的衣领。
就在这时候,只听脚步纷杂,信道口奔出来三四名小厮,手里都提着木棍,为首一个驼背老头,双手各执一柄碗口般粗细的李公拐。
霍宇寰一眼就认出那驼背老头,正是曹家护院的李七爷,小厮中有一个正是小祥子。
这两人都是曹乐山的护从,上次在曹家别墅后园门外,曾经见到过,据说那李七爷一身武功,颇为了得。
霍宇寰招呼孟宗玉退后,自己上前拱了拱手,笑道:“七爷,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
李七爷微微一怔,似乎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霍宇寰?眼珠子连转,没有开口。
霍宇寰又向那名叫小祥子的小厮笑笑,道:“祥哥儿,别墅后园门外贩杂货的小船,还记得吗?”
那小厮也怔了怔,脸色顿时大变,急道:“你是旋风十八骑的人?”
霍宇寰笑道:“正是。上次咱们奉送七爷一只鼻烟壶,送给祥哥儿一只香袋,结果,二位却害咱们上了一次大当。”
小祥子惊容毕现,忙跟李七爷比了几个手势,李七爷也骇然失色,连连跟小祥子比着手势,意思是要他居中与霍宇寰交谈。
经过一番手语之后,小祥子才正色说道:“七爷要我转告你们,上次别墅中发生的事,全是双龙镖局设计安排,跟咱们无关,你们要寻仇,应该去找双龙镖局才对。”
霍宇寰摇头道:“咱们这次来,并非为了寻仇报复,而是另有要事。”
小祥子道:“另外还有什么事?”
霍宇寰道:“咱们是陪这位老爷子,专程来看望曹老夫子的。”
小祥子诧道:“这位老爷子是谁?要见咱们主人,有何贵干?”
霍宇寰道:“我要先请问一下,曹老夫子在家吗?”
小祥子道:“在虽在,不过,病势还很重,恐怕……”
霍宇寰截口道:“只要在,就好办了。”
接着,便收了笑容,说道:“这位老爷子也姓曹,是由青海同仁县专程赶来的,要会一会曹老夫子。”
小祥子道:“究竟有什么事要见咱们主人了。”
霍宇寰道:“千山万水赶来,自然有事,你只须转告贵主人,就说同仁县曹氏族长来了,他自会明白是为了什么。”
小祥子道:“可是,咱们主人病势沉重,终日昏迷不醒,如何能够见客呢?”
霍宇寰怫然道:“祥哥儿,咱们可是依礼求见,你又何必支吾推委?”
小祥子说道:“我说的是真话,何曾推委。”
霍宇寰冷笑道:“祥哥儿,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三天之前,贵主人还在同仁县杀人逞凶,盗走青虹宝剑,他何尝有病?只不过手部受了点伤,倒是真的。”
小祥子惊呼道:“这是从何说起?咱们主人卧病已经数月,整天睡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怎会跑到同仁县去杀人?”
霍宇寰道:“你说他真病了?”
小祥子道:“咱们老夫子卧病,兰州府谁不知道?如今连买卖都停歇了许久,还会有假?”
霍宇寰道:“这也容易,你带咱们去后院看一看,真假自然明白。”
小祥子道:“你凭什么不相信?凭什么偏要骚扰病人?”
霍宇寰道:“就凭咱们上次中计上当的经验,难保这一次不会又是双龙镖局的圈套。”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七爷虽然耳聋,也看出彼此的谈话不愉快,连忙用手语询问小祥子。
当他了解经过详情以后,竟作了出人意料的决定……
小祥子代为转达道:“咱们七爷的意思,可以答应你们去见主人,但有两个条件。”
霍宇寰道:“什么条件?”
小祥子道:“第一,你们必须轻轻进去,轻轻出来,不能惊扰了病人。”
霍宇寰道:“这是当然。如果你们主人真的卧病,并非咱们要找的人,咱们立刻掉头就走。”
他已经料定曹乐山必是假病,所以在话中故意留下退步。
小祥子又道:“第二,今天任凭你们查看清楚,从此以后,你们得保证不再来纠缠寻事,过去的是非恩怨,也要一笔勾销。”
霍宇寰点头道:“好!若是咱们认错了人,宁愿赔罪赔礼。不过,有句话却要预先申明。”
小祥子道:“请说。”
霍宇寰正色道:“咱们希望见到的是曹乐山本人,不再是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小祥子冷笑道:“笑话!你们上了一次当,还能假得了吗?”
霍宇寰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就好。请带路吧!”
小祥子向李七爷比了个手势,两人转身走向后院。
霍宇寰也向孟宗玉和曹朴暗暗使了个眼色,举步随后而入。
途中,霍宇寰让孟宗玉紧跟着驼子李七,自己则故意落后,对曹朴低声说道:“等一会见了面,务必要验看仔细,最好能够诊诊他脉息,看他是否真的有病……”
曹朴点头会意。
一行人穿过后院天井,直趋上房,院子里冷冷静静的,除了几名粗役仆妇外,并没有看到刺眼的人物,更未发现高手埋伏。
霍宇寰不禁暗暗纳闷,又暗中叮嘱孟宗玉道:“一旦动手,由我对付元凶,你要多多护卫着曹老爷子……”
说至此,已到上房门外。
只见房外是一道回廊,门窗上都垂着厚厚的帘子,四下寂静无声,回廊尽头,有个小泥炉,上面煮着一罐药汁。
小祥子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门开处,露出一张粉脸,是那跛脚丫头迎春。
迎春见外面来了许多人,似乎吃了一惊,哑声问道:“干什么呀?”
小祥子说道:“有三位客人要见见老夫子。”
迎春显然没有认出霍宇寰,皱眉道:“老夫子刚睡着,怎么能见客人呢?”
小祥子道:“可是,他们一定要见,七爷已经答应了。”
霍宇寰上前一步,低声道:“咱们只要看看他,不一定要跟他说话。”
迎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见他?过几天,等他好了些再来不行吗?”
霍宇寰笑道:“这位老爷子也是位名医,说不定咱们能治好他的病,见见又何妨。”
迎春忽觉出口音很熟,讶问道:“你是──”
霍宇寰道:“在下是旋风十八骑派来的。”
迎春“啊”了一声,脸色顿变,骇然望着李七爷,好象在询问他为什么把个对头带上门来?
李七爷毫无表情,只缓缓把头点了两点,做了个照办的手式。
迎春无奈,只好默默掀起门帘。
霍宇寰一迈步,侧身跨了进去。
孟宗玉和曹朴也不怠慢,紧随而入。
三人进了房门,立即凝神提气,目光电转,迅速打量房内的布置情形。
这是一间精致的卧房,一切陈设都极考究,红的八仙桌子,名家字画……
只不过,室内空气有些闷,杂物也略显零乱,大约是主人卧病太久,乏人整理的缘故吧。
三个人六道目光,不约而同都投向那张宽大木床上,但见罗帐低垂,床上锦被隆起,躺着一个头戴绒帽的老人,面貌却看不真切。
曹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哼一声,便想冲向床边……
霍宇寰沉声说道:“老爷子,忍着点,当心中计!”
这句话提醒了曹朴,也提醒了孟宗玉──万一床上是个假人,此时房门一关,岂不糟了?
孟宗玉急忙旋身,准备抢占退路……
可是,他们却料错了,因为迎春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不止迎春,外面的李七爷和小祥子,也鱼贯进入房内,只留下几名小厮在房外侍候。
由此看来,卧房并非陷阱,霍宇寰竟是多疑了。
三人互看一眼,却暗中松了一口气。
迎春问道,“诸位已经看见咱们老夫子了,这样行了吗?”
霍宇寰道:“请姑娘挑起帐子,让咱们仔细看看清楚,以免认错了人。”
迎春只得走到床边,将罗帐分开挂起,冷冷道:“请看吧!”
霍宇寰向曹朴点点头,两人同时走近床边,孟宗玉转身侧对着李七爷,蓄势备变。
这真是令人窒息的一刻,房中全部目光,都集中在曹朴一人脸上。
李七爷等人是怀疑他要干什么?
霍宇寰和孟宗玉则在等待着他的答案,如果证实那老人真是曹乐山,便准备立刻动手擒凶。
房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各人心跳的声音──只有那老人闭目而卧,睡得十分安详。
曹朴站在床前,双手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颤抖,目不转瞬,炯炯注视着那老人的面庞。
可是,看了许久,大家只能看见他脸上神情似怒、似怜、似惊、似疑……却始终不见他说话。
霍宇寰忍不住了,轻咳一声,低问道:“老爷子认出了没有,是他吗?”
曹朴默然片刻,摇摇头,道:“面貌依稀相似,但时隔十余年,很难遽然下断……”
霍宇寰嗄声道:“要怎样才能确定?”
曹朴道:“他的头顶和前胸,都有毒汁灼伤的痕印,若要验证确实,必须摘去他的绒帽,解开他的衣服。”
霍宇寰道:“这容易。”
话出口,人已迈步欺到床前,飞快地将老人头上绒帽摘了下来。
那老人头顶果然伤痕累累,寸发俱无。
迎春骇呼道:“你们要干什么?”
驼子李七和小祥子,都勃然大怒,纷纷作势欲扑。
“不许动!”
寒光闪处,霍宇寰和孟宗玉的双刀同时出鞘。一柄刀架在老人咽喉上,一柄刀抵住了驼子李七的胸腹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