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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宇寰道:“这办法很好,不过,咱们得掉换一下,你留下来,我和荷花先走……”
孟宗玉急道:“大哥——”
霍宇寰摇摇手,拦往他的话头,说道:“孟兄弟,别跟我争,我要先走,是有原因的:
第一,我得继续追踪凶徒;第二,你肌肤须发被火灼伤,必须医治调养,有曹老爷子跟你在一起,彼此可以互相照顾协助;第三,我得尽快设法把荷花送到秘谷会。”
荷花岔口道:“伯伯,我不要去秘谷,我要跟您在上起…
霍宇寰没有理她,继续道:“现在咱们假定元凶就是曹乐山,凶徒们逃亡的方向,八成是潜回兰州,由此地骑马赶去,三天可到,咱们就约定五天之内,在兰州城中三福客栈会面。”
孟宗玉道:“万一凶徒们没有去兰州,或是并未在兰州停留,又怎么办呢?”
霍宇寰道:“不管情况如何变化,我都会想办法在三福客栈内留话连络,那儿有一个姓来的伙计,绰号‘小黑子’,是咱们布置的眼线。”
孟宗玉明知无法拦阻,只得点点头道:“咱们会尽快赶到,希望大哥多多保重,如非迫不得已,最好等咱们会齐了再动手。”
当晚,大家心增都很沉重,草草吃了些东酉,便各自破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田宇更便带着荷花动身上路,一骑双跨,离开了同仁县城。
抵达兰州时,也是天刚亮不久,途中仅仅耽搁了两天两夜。
兰州府还是老样子,一大早,街上已经行人接医,十分热闹,满街都是赶集的,卖菜的,做小生意的……还有什么也不干,专门逛街凑热闹的各色人等。
这时候,酒楼饭店都还没有开门,一只有种菜食店的生意兴隆,顾客挤满一屋子,伙计们忙得晕头转向……”
一会这边喝道:“四号座,香片两壶,生煎包子一笼……”一会儿,那边又叫:“七号客人要的桂花蒸糕快些……啊!八号再添一壶龙井,芝麻饼先来两碟……”
街上实在大挤,霍宇寰只得下马步行,一手牵着马经,一手牵着荷花,既怕马匹撞着别人,又担心别人挤着荷花……竟有些举步艰难的感觉。
经过一家茶食店门口,荷花轻轻摇着霍宇寰的手,低声道:“伯伯,我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好不好?”_
霍字寰想了想,道:“也好,反正现在太挤,且歇一会,等人散些了再说。”
刚巧临街一副座头空了,便将马匹拴在门边,领着荷部坐下。
伙计过来招呼,霍宇寰要了两壶铁观音,一笼肉包子,又问荷花道:“你喜欢吃什么?
尽管告诉伙儿叫他送来。”
荷花红着睑道:“伯伯,城里的东西我都没吃过,不知哪些好吃?”
伙计没等霍宇寰开口,抢着道:“小店的点心有十多种,甜的,咸的,样样都好吃。”
荷花道:“好!那就每样都来一份吧。”
伙计只怕客人吃得太少,立刻大声传呼道:“二号座,扶观音两壶,大包一笼,外带各式点心,每样一份,快啦!”
不多一会,点心送来了,大笼小碗,盘子碟子,满满摆了一大桌。
霍宇寰并未阻止,只含笑问道:“荷花,你一个人能吃下这许多点心吗?”
谁知荷花却点头道:“当然能,我慢慢吃,一定能够吃完。”
霍宇寰微微一笑,说道:那会够你吃上大半天呢。”
荷花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时间还早嘛!”
说完,便据案大嚼起来。
霍宇寰吃完一笼包子,见街上人群已经略减,便对荷花说道:“你在这儿慢慢吃,伯伯到三福客栈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好么?”
荷花嘴里塞满了糕饼,无法开口,只把头点了几下。
于是,霍宇寰叫来伙计,先付了茶食钱,将荷花和马匹留在店里,嘱托伙计照顾,自己则缓步出店,向三福客栈而去。
他前脚刚走,隔桌一个猥琐汉子随即端着茶壶,悄悄走了过来,坐在荷花右首座位上。
这汉子生得残眉小眼,蓄着短短的胡须,左眼眉尾,有一条深深的刀疤痕印。
荷花自顾吃点心,对这忽然移位相就的刀疤汉子,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刀疤汉子也没有看荷花,两眼只望着大街,口里却低声道:“刚走的那人是谁?”
荷花一面吃,一面轻轻答道:“是纸刀霍宇寰。”刀疤汉子神色微变,又道:“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么?”
“可能还不知道。”
“这么说,他是追踪咱们的‘头儿’来的?”
“嗯”
“他发现了多少?”
“已经知道‘头儿’手部受伤,而且在同仁县跟曹朴见过面,对“同仁堂’药铺也起了疑心,曹家祖全的事没有成功,李顺被杀了….,,“嗅?怎么会失手的?”
“他们由老鸦岭追卞来,沿路分为三四批人,其中一个姓孟的,恰好认识李顺。”
“现在他们是否都向兰州追来了?”
“陆续都会来,连曹朴也决定跟他们一同行动了。”
“他们在兰州城中,有没有暗舵?”
“好像还没有,只知道他们约定在三福栈,跟一个姓秦的,绰号‘小黑子’的伙计连络,那人是他们布置的眼线。”
“很好,你继续缠住姓霍的,无论如何要查出那座‘秘谷’的确实位置,这是大功一件,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已说过尽快要送我到‘秘谷’去,也许就在这一二日便动身。”
“不过,你要注意一件事,‘头儿’的手伤必须五天后才能痊愈,上面特别交待,在这段期间内,暂时停止一切行动。希望你能设法再拖延几天时间……”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荷花又是个年轻小姑娘,店里食客虽多,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纯洁的孩子,竟然是可怕的江湖人物。
可是,这些经过情形,却并没有瞒过另外一个人。
那人也是一个小孩子,年纪也只有十来岁,面孔白白的,头上扎着冲天辫,是个挺顽皮的小男孩。
霍宇寰带着荷花进来时,这孩子正低着头吃喝,身子被几个同桌大人挡住,彼此都没有照面。直到荷花一口气叫了十几种点心,才引起这孩子的注意。
他见荷花独吃许多糕饼,心里已经老大的不服气,霍宇寰走后,不禁暗喜道:“这丫头倒会摆阔,趁她的大人不在,正好分她几样来吃吃。”
谁知他刚要行动,就看见那刀疤汉子鬼鬼祟祟移座坐了过去、接着,便听见两人低声交谈,而且,一开口,竟提到、“纸刀霍宇寰”。
暗吃一惊,连忙偷偷移近了些,尖着耳朵仔细窃听,一字一句,毫无遗漏,不料越听越心凉,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刀疤汉子说完话,起身出店而去。那孩子也顾不得分糕吃饼了,一溜烟出了茶食店,远远缀了下去。
只见那刀疤汉子匆匆横过大街,突然加快脚步,转入一条窄巷内,扭头四面望了望,然后在一扇黑漆门上,轻敲四下。
门里有人问道:“是米店的伙计送米来了吗?”
刀疤汉子道:“我是油行里送油来的。”
黑漆门应声打开,刀疤汉子又回头张望了一下,才闪身走了进去,随即掩上门扉。
那孩子飞步进了巷子,细细一打量,原来黑漆门就是‘同仁堂’药铺的后院门。
不禁耸肩一笑,喃喃道:“惭愧!惭愧!敢情咱们上次来的时候,竟走了眼……”
三福客栈,是兰州最大的一家旅店,前后四进院落,都是全新的楼宇,连跨院在内,共有近百间客房外带三座大厅,伙计仆妇总在七十名以上。
要在这许多伙计中找一个“小黑子”,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还得避人耳目,不露痕迹。
所以,霍宇寰进入三福客栈之后,并不急于找人,先要了一间上房,舒舒服眼洗过澡,才把伙计叫来问道:“你们这儿有拉腿师傅吗?替我叫一个来。”
伙计连声应道:“有!有!有!”
霍宇寰道:“要手艺工夫好的,人要标致,性情要温和,年纪不能太大,价钱贵些不要紧的。”
这么一说,伙计心里就明白了,连忙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老客的意思,敢情是要个‘带上坑’的?”
霍宇韩道:“废话!不带上坑,我干吗一到兰州,就上你们三福客栈来?”
伙计赔笑道:“原来您老是识途老马,知道这儿才能叫到好货色。”
霍宇寰点点头,道:“上次我来兰州,也是住的你们这儿,有个姓秦的伙计替我叫了一个名叫什么‘桃’的,很不错,你就仍叫她再来一趟吧。”
伙计道:“是不是‘小桃红’?”
霍宇寰道:“不是,我记得只有同个字的。”
伙计忙道:“那一定是为‘桃花’了,尖尖的下巴,脸上有几粒白麻子,可对?”
霍宇寰摇摇头道:“不对!不对!那小姐的脸蛋又白又嫩,连一粒病也没有。”
伙计哦了一声道:“我知道啦,准是新出局的‘樱桃’,细条个儿,今年才十六岁,额前蓄着留海短发,口里有颗金牙
霍宇寰挥手道:“你完全弄错了我说的,那娘儿们今年已经二十出头,根本没有镶金牙,更不是新出局的雏儿。这样吧!你还是去把那姓秦的伙计找来,他一定记得。”
那伙计显得很不情愿,懒洋洋道:“老客,何必非她不可呢?小的另外替你叫一个,保证比您上次叫的更好,您老先看看,不满意再另换?”
霍宇寰道:“我是喜欢老相好,才有味儿。”
伙计道:“可是一”
霍宇寰取出一块碎银塞在他手中,笑道:“这个你拿着,就算应得的赏钱,去替我叫姓秦的伙计来一趟,事成以后,抽头的份子还有你一份,这总行了吧?”
那伙计见了银子,连忙赔笑道:“您老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霍宇寰道:“没关系,出来玩玩的人,哪里不花银子,只要玩得称心,多花点钱也值得。”
伙计道:“咱们这儿伙计有好几十个,您老说的那姓秦的,不知叫什么名字?”
霍宇寰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名字倒不太情楚,我只记得他绰号叫‘小黑子’。”
伙计道:“哦!原来是‘黑皮’。他在西跨院当值,您老请略等一会,我这就去叫他来。”
俗谓:钱能通神。这话一点也不错。
伙计去不多时,房门上响起轻微的毕剥声,接着,进来一个身躯瘦小,皮肤黝黑的汉子。
这人虽然生得很瘦,神情却流露出机警剿悍,目光炯炯,举止沉着。
他显然只是“旋风十八骑”的外围眼线,并不认识霍宇寰真面目,进门后先向霍宇寰上下打量了一阵,才垂手问道:“是老客叫小的来侍候的吗?”
霍宇寰颔首道:“是的,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说着,用右手按胸,左手握拳,竖起大拇指,向鼻子两侧反覆擦抹了三次。
瘦小汉子眼中一亮,忙道:“原来是石八爷。您老很久没来兰州了吧?”
霍宇寰笑道:“可不是,都快整整一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