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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任何一点声音,一丝惊动,都会使罗永湘惨死在毒蛇口下。
又过了片刻,那蛇已经由衣领钻进他的前胸。
罗永湘更紧张了。
他虽能闭住呼吸,却无法按捺住心头的狂跳,偏偏那蛇又正在左胸部位道巡不去,万一被心跳的震动而激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死,他并不惧怕,但像这样躺着不动,等待死亡来临的滋味。却令人难以忍受。
他的身体几乎全部瘫痪,唯一能转动的,只有两颗眼珠。
他真想放声大喊,真想跳起来狂奔,甚至恨不得变成一炉火、一锅油……索性让自己跟那可恨的毒蛇一齐烧成灰烬,炸成焦骨。
可惜他办不到,因为他此时早已骨软筋酥,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罗永湘心里一急,更觉喉干、舌燥,汗出如浆……顷刻间,浑身衣衫全都湿透了。
咦!奇怪得很,那蛇竟然又从衣衫内自动游了出来,沿着枕边婉蜒而行,似有离去之意。
现在,罗永湘才看清那是一条最毒的“竹叶青”。
蛇性喜凉畏热,想必是适才他那一阵大汗,使它耐不住农底炽热,才有离去的打算。
罗永湘刚松了一口气,突听“嘈”的一声轻响,窗口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人影高大租壮,仿佛有些像单猛,只是直挺挺站在窗外,既不动,也不说话。”
可是,那条正欲离去的“竹叶青”却被声响所惊,迅速地又缩退回来、顺着枕边,爬上了罗永湘的面颊。
这一次游行的速度也较快,冰冷的蛇身,从罗永湘嘴角滑过,舌尖伸缩闪扫,已经触及他的鼻孔。
罗永湘骇然大惊,几乎要直跳起来。树
蛇类在受惊的时候,不外两种反应,一是噬敌自御,一是迅速逃避。
噬敌自御,罗永湘必然首当其冲,如果那蛇竟把他的鼻孔当作了躲避的洞窟,那岂不更糟?。
罗永湘知道已到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必须冒险求生,否则就只有待毙一途了。
他运足平生之九气凝唇边,眨也不眨注视着那蛇的动向。
直等到那蛇头已至鼻孔边,“七寸”接近唇旁,他突然张口,“呸!”地一口真气,对准蛇颈吹去。
那蛇被内家真气吹得横飞而起,“拍”地撞在墙上。
罗永湘顾不得细看,猛然一个翻滚,从床上滚落地面,再一挺身,跃立起来,顺手抓起桌上茶壶,向墙角掷了过去。
“喀哪卿”一声响,茶壶粉碎,那条“竹叶青”也被砸成一团肉泥。
罗永湘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再看窗口人影竟已不见了。
更怪的是。这些声响居然并没有惊醒后屋的老夫人与单家兄弟。
万籁俱寂,周围一片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罗永湘惊魂甫定,不敢再睡,用一幅布巾将蛇尸和茶壶碎片包好,塞进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然后推开窗户,坐以待旦。
由窗口里出去,可以看见通往谷外的车道。
罗永湘极目远眺,尽力使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昨夜种种经过,总觉得有许多揣摸不透的地方。
譬如,自己所见为什么跟无为道长的遭遇恰恰相反?兰州同仁堂的曹老夫子,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单家牧场中是否隐藏着武林高人……
至于枕头下这条“竹叶青”,不用猜,八成是单猛的杰作。可是,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难道自己的形迹已被他识破了?
果真如此,他何以不正面揭穿?何以不即时阻止袁大牛掘墓盗户?现在怎会还这样平静?
罗永湘一向以胆识自负,如今却被这些扑朔迷离的变化搞糊涂了。单家牧场中,仿佛事事充满了神秘,处处隐藏着杀机。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正陷在一个精密布置的陷饼内,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早已洞悉,而对方的意图和安排,自己却茫无所知——纵然知道,也只是一鳞半爪,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正自烦闷,突然望见谷口方向远远奔来一条黑影。
罗永湘急忙站起身子,飞快的掩上窗模,却将窗纸戳破一个小孔,少目地向外张望。
那黑影来势十分迅捷,几次纵身,便到树林边,忽然一闪进入林中,竟消失不见了。
罗永湘等了好一阵,始终未见那黑影再出现,不禁大感诧异,于是,又轻轻推开窗户,飞身而出。
木屋距离树林不过数丈,但罗永湘为了掩蔽形迹,特地由屋檐下绕到木屋后侧阴暗处,四顾无人,才一提真气,扑进林中。
一进林子,他立即紧贴着一棵树干,屏息凝神倾听。
谁知树林内竟然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也没有。
罗永湘缓缓移步向里搜索,毫无所见,展开身法在林中疾绕了一匝,也未能找到一丝人踪。
刚才那条黑影,就好像化作轻烟飘散,再也找木到了。
罗永湘自信两眼未花,方才明明看见有人进入林中,难道当真闹鬼了不成?_他不信邪,重又将那座树林仔细擅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经过这一番折腾,东方天际已现出曙光。
罗永湘只好怀着满腹狐疑,颓然退回房中,但他犹不肯死心,仍躲在窗后,继续监视着那片林子。
没多久,天色大亮,树林里的人影没有再出现,却见单猛肩上扛着板斧,从屋后而来。
经过书房窗外的时候,他连看也没有看这房间一眼,自顾口里哼看小调,扬长而过,走到树荫下搬了几根木头,专心一意地劈起柴来。
罗永湘详作初醒,启门踱了出去,一面掩口直打呵欠。一面含笑招呼道:“单兄早啊!”
单猛也含笑点头道:“早,天刚亮没多久,罗相公怎不多睡一会儿?。
罗永湘道:“够了。我还得去百拉寺,早些动身,路上可以从容些。”
单猛笑道:“那也不用急,牧场里有的是牲口,罗相公排一匹马骑去,入夜前准定可以赶到了。”、_
罗永湘道:“打扰一育,已经足感盛情,怎好再事叨扰?”
单猛道。“这有什么要紧,反正你还得从这条路出山,再骑来还给咱们不就成了。”
看他言谈语气,比昨天还亲切了许多,简直踉夜间完全换了一个人。。
罗尔湘虽然擅于察言观色,却看不出丝毫破绽,心里不禁越加纳闷。
不久,单老夫人也起床了。
单家老小,款待仍如昨天一样殷勤,坚留罗永湘吃过早饭,又特地替他准备了马匹和入山的干粮,千叮万嘱,回程时,务必再来盘亘。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他走。
罗永湘纵马离开了单家牧场,便急念赶去与袁大牛会晤。
抵达约定地点,大牛果然已经等在路边了。。
罗永湘迫不及待地问道:“得手了么——?”
大牛却摇摇头,道:“唉!别提啦,咱们都被姓金的诓苦了……”
罗永湘急问:“怎么样?”
大牛把肩一耸,苦笑道:“坟是有一座,可是,棺材里只有一块大石头,根本就没有尸首。”
罗永湘惊道:“真有这种事?”
大牛用手向路边树林指了指,道:“我就猜到三哥会不相信,所以,把那块石头也扛来了,现在就放在林子里。”
罗永湘飞身下马,顺手将马络塞给了大牛.疾步奔入林中。
果然不错,林中除了两匹坐骑外,还有一块长条形的大石,宽厚长短,恰与人体相似。
罗永湘蹲下来,仔细检视石上斧凿痕迹,看了一会,忽然抬头问道:“这是你亲手从棺材里扛出来的?”
大牛道:“是呀,有啥不对劲吗?”
罗永湘又问:“你挖坟开棺之前,可曾发现坟和棺材已经被人动过?”
大牛一楞,道:“这……我倒没有留意。”
罗永湘道:“你再想想看,坟上的颜色是不是新堆的?棺盖有没有被撬开过?”
大牛想了想,道:“棺盖的情形,我记不清楚了,不过,坟土的颜色好像是新堆不久……”
罗永湘冷笑一声,道:“那就不错了,这石块是被人新换进棺材里的。”
大牛诧道:“三哥,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呢?”
罗永湘道:“如果原来就在棺内,入土二十多天了,石上应该已有首薛,斧痕也不会这么新。由此看来,一定是有人比咱们先一步将尸体盗去,换进了这块石头。”
大牛道:“谁会跟咱们按着同样的心思?无缘无故地把具尸首盗去干啥?”
罗永湘道:“咱们盗尸是为了查证单纶的死因,对方盗去尸体,显然是不愿咱们获知真相。这证明尸体上必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大牛道:“可是,他怎么知道咱们会来盗尸呢?”
罗永湘沉吟道:“怪就怪在这里。咱们临时决定开棺盗尸,事先并无计划,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心中一动,忙问道:“你昨夜得手以后,是否就一直守候在此地,没有离开过什一一一
大牛点头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半步也没走开。”_罗永湘道:“天色快亮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一个人从这几经过,往单家牧场去了?”
大牛道:“没有啊,这儿只有一条出路,有人经过,我一定会看见的。”
罗永湘跌足叹道:“咱们上当了。事实上,单家牧场不仅另有秘密通路,棺中尸体,也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盗走的——这一切都是领先布置的圈套。””
大牛楞然道:“你是说.他们自己把自己亲人的坟墓掘开,盗走了尸体?”
罗永湘道:“他们根本不是单家牧场的人。单家男女老少四十余口,早就被杀光了.”
大中惊诧地道:“这……可把我越听越糊涂啦。”
罗水湘挥手道:“咱们一同回牧场去看看就明白了。”话未毕,人已当先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两人飞骑回到单家牧场,时间才不过近午。”。
可是仅仅半日之隔,这儿的情形整个变了。’_偌大一座牧场,变得空荡荡,静悄悄,不见炊烟,也不见人影。
昨夜还很热闹的木屋,如今已是人去屋空,屋中陈设依旧,只是桌椅上却蒙着厚厚的灰尘,就像是坐很久无人居住的空屋。
罗永湘看得暗暗皱眉,急忙推门奔进书房……
当他拉开书桌左首第二个抽屉时,他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哺哺自言:“幸亏这包东西还在,否则,连我自己也怀疑昨夜是遇见鬼了。”
那是一块布巾,里面包着茶壶碎片和砸烂峋蛇尸。
他匆匆揣好有包,用手指着窗外对大牛说道:“你看见那边有片树林么?”
大牛点头道:“看见了。”
罗永湘道:“那树林中一定有地道和这座木屋相通,现在咱们分头搜索,你去搜那树林,我搜屋内……”
大牛应了一声,埋头就走。
“慢着,”罗永湘低声喝住,肃容道:“那些人可能还藏在地道中尚未离去,你要多加小心,发现了地道门户,立即通知我,千万不可独自闯进去。”
大牛毗牙一笑,道:“但愿他们还躲在地洞里,咱们堵住洞口,、一个一个全捉活的。”说完,兴冲冲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