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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得很称职,坦尼斯看着这个野蛮人工作时想。他几乎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坦尼斯叹了口气,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雷斯林身上。他跪在年轻法师的身旁,满是关心的神情。雷斯林火光下苍白的脸孔,让坦尼斯想起多年前,他和卡拉蒙及佛林特将他从一群正打算活活烧死他的暴民手中惊险救出的往事。雷斯林那次本来打算拆穿一个骗光全村积蓄的虚伪牧师,但村民却把怨气出在他身上。就像坦尼斯对佛林特说的:人们总需要有些东西让他们相信。
卡拉蒙在弟弟身旁忙进忙出,为他盖上厚重的斗篷。雷斯林的身体因为咳嗽而不断抽搐,嘴角也流出了血沫。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金月跪在他的身边,手中捧着一杯酒。
“你可以喝酒吗?”她轻柔地问。
雷斯林摇摇头,试着要开口,却只能一边咳嗽一边推开她的手。金月抬头看着坦尼斯。“不然,用我的水晶杖?”她问。
“不要。”雷斯林呛咳道,作势叫坦尼斯过来。然而即使坐在他附近,坦尼斯也只能勉强听见法师的声音;他说的话不停地被喘气及咳嗽声打断。“水晶杖医不好我的,坦尼斯。”他喘息道。“别将它浪费在我身上。如果它真是受到众神祝福的物品……它的力量想必有限。我奉献我的身体作为祭品……为了换取我的魔力。
这样的伤害是永远的,无药可救……“他的声音渐渐变弱,眼睛也跟着阖上。
一阵风吹进了洞窟中,让火舌突然间窜升。坦尼斯正巧抬头看见史东推开洞口的树枝,带着佛林特走了进来,后者的脚步踉跄,几乎是被半拖着过来的。史东把他丢到营火旁边,自顾自地走开,两人全身湿透。史东对矮人已经失去了耐性,坦尼斯也注意到,他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耐性。坦尼斯对他投以关切,却看到他的脸上表情阴沉。史东喜欢一切事物井然有序、有条有理。奇异的天象,代表了自然秩序的混乱,让他感到十分困扰。
泰索何夫将一条毯子盖在正坐在地上发抖的矮人身上。矮人的牙关打颤,连头盔都抖了起来。“船……船……”是他唯一说得出来的字。泰斯倒了一杯酒给他,矮人贪婪地喝着。
史东转头用厌恶的眼光瞧着佛林特。“我守第一班的夜。”他说。接着走向洞口。
河风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守夜。”他说。
史东停了下来,慢慢地转头面向高大的平原人。坦尼斯可以看见骑士脸上的肌肉在火光下抽动着,嘴旁的法令纹越来越明显。
虽然身高没有河风高,但骑士的高贵气质与坚毅外表,让他们俩的气势似乎不相上下。
“我是索兰尼亚骑上的一员,”史东说。“我的承诺代表我的荣誉,我的荣誉就是我的生命。在旅店中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和那女人的安全,你如果不相信我,就等于不相信我的荣誉,这是种莫大的羞辱,我不能够容忍任何人这样侮辱我。”
“史东!”坦尼斯站了起来。
骑士举起手来阻止他,目光仍紧盯着平原人。“坦尼斯,不要阻止我。”史东说。
“你们野蛮人用什么武器战斗?刀?剑?”
河风漠然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他用深透、黑色的眼眸打量着骑士,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怀疑你的荣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城市和骑士,老实说,我很害怕。正因为我害怕,所以我的表现才变得如此。自从拿到蓝色水晶权后,我便持续处于这样的恐惧中。我最担心的还是无端被牵连进来的金月。”平原人看着她,眼中反射着火焰的光芒。“失去她,我只剩下一个躯壳。我怎敢大意——”他说不出话来。冷漠的面具被伤痛所取代,他双膝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史东连忙抓住了他。
“你没有办法信任我们,”史东说,“我可以体会。你累了,而且才大病过一场。”他和坦尼斯一起让河风平躺在洞穴的后方。“休息吧!让我来守夜。”骑上推开了洞口的树枝,一言不发地走入了雨中。
金月静静地听着方才的对话,之后,她把两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移到洞穴的后方,跪在河风的身旁。他把她拥近,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如云般的金发里。两人裹着河风的毛皮斗篷,静静躺在洞人的地板上,很快便沉沉睡去。金月幸福地把头枕在她战士的胸瞠上。
坦尼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雷斯林。年轻的法师已经睡得很熟,口中有时会呢喃着无人能懂的咒语,双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似地挥舞着。坦尼斯转头看着其他人,泰索何夫盘着双腿坐在营火前,正仔细看着刚才“找到”的东西。坦尼斯认得的东西有:几只发亮的戒指、少见的钱币、蚁母鸟的羽毛、一段麻绳、一串珠链、肥皂作成的娃娃、一枚哨子。其中一只戒指看来很眼熟。戒指上的纹饰出自精灵的雕工,让坦尼斯想起脑中一个几乎已经快要遗忘的身影。这是以纯金打造,上头雕刻着长春藤叶的精致戒指。
坦尼斯静静朝坎德人走去,刻意放轻脚步,以免吵醒别人。
“泰斯……”他拍了拍坎德人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东西。“我的戒指……”
“你的?”泰索何夫张大眼睛,无辜地问道。“原来是你的啊!
很高兴我能替你找到它。你一定不小心把它忘在旅店里了。“坦尼斯哭笑不得地拿回了戒指,在坎德人身旁坐了下来。”泰斯,你有这个区域的地图吗?“
坎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地图吗?当然有!”他把地上的实物扫成一堆,丢到一个包包里头。接着从另一个包包中拿出另一个手工雕刻的卷轴盒,从盒子里面抽出了成堆的地图来。坦尼斯以前便曾看过这些收藏品,但每次都感到惊讶。这些地图画在各种不同的材料上,从最好的纸到兽皮,甚至包括某种经过干燥处理的叶子。
“坦尼斯,我以为你认得这里的每一棵树呢!”泰索何夫翻阅着地图,偶尔停下目光测览一下自己最心爱的收藏。
半精灵摇摇头,“我的确在这住了很多年。”他说,“但是我不知道这里的每一条小路和秘密小径。”
“你也不会找到太多这类通往海文的小路。”泰斯从地图堆中抽出一张,“最快的路当然是穿越索拉斯山谷的海文大道。”
坦尼斯偎着快要熄灭的营火看着地图。“你说得没错,”他说。
“哪条路不但是最快的——看来似乎也是前面几里路上唯一的途径。我们的南北方都横跨着卡者理山脉——没有任何其他的小路。“坦尼斯皱着眉把地图收好,还了回去,”大神宫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泰索何夫打了个阿欠。”那么,“他说,一边小心地把地图收回盒子里,”这需要比我聪明的人才能想出解决之道,我只负责享受冒险的乐趣就好。“把盒子小心地收回袋子里之后,他像只小动物般的蟋缩起来,安详地睡去。
坦尼斯羡慕地看着他。虽然全身酸痛,但是压力令他难以成眠。其他的人几乎都已经睡去,只剩下战士在看顾着弟弟。坦尼斯走向卡拉蒙。
“睡一觉吧!”他低声说。“我会帮你照顾雷斯林的。”
“不,”强壮的战士回答。同时伸手将弟弟身上的斗篷理了理。
“他可能会需要我。”
“但你得休息一下才行。”
“我会的。”卡拉蒙微笑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保姆大人。
你的孩子们都睡熟了,连矮人也不再发抖了。”“不用看也知道。“坦尼斯说,”搞不好连索拉斯的大神官也听得见他的鼾声。
兄弟啊!这样的相聚真是大大出乎我们五年前所料!“
“又有什么是我们料想得到的呢?”战士轻柔地问道,同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裹着自己的斗篷躺在地上。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夜渐渐的过去,对守夜的人来说很漫长,对熟睡的人却很短暂。卡拉蒙接替史东,坦尼斯接替卡拉蒙。暴风雨整夜不停,风在湖面上掀起了一波波白浪,闪电像着了火的树枝般将夜空照亮,雷声则持续不断。直到破晓,风雨才逐渐停息,半精灵看着东方破晓,雨云仍然低垂。天空中见不到烈日的踪影。坦尼斯感到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北方的恶劣天候看来没有止境。秋天的暴风雨非常罕见,特别像是这么剧烈的暴风雨。风势也凛冽得不大寻常,一般风都是由大平原上吹来,吹的是东风,但这会儿竟然刮起了北风。由于他对天气特别敏感,因此这和雷斯林所说有关星座的事一样令他感到困扰。虽然还只是清晨,但是他已经体认到必须尽快撤离才行。
于是他二话不说,便进到洞穴里叫醒其他人。
洞穴在灰蒙蒙的清晨里看来有些雾茫茫的。金月和泰索何天正在准备早餐。河风在洞穴后头抖着金月的毛皮斗篷。坦尼斯注视着他;坦尼斯进来的时候他正想要对金月说些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金月脸色苍白,看起来颇为困扰。
坦尼斯猜想,河风一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失态而懊悔。
“我怕食物不够了。”金月把麦片倒进滚水里,一边说。
“提卡的橱柜里东西不多,”泰索何夫抱歉地加上一句,“我们有一条面包、一些牛肉干、一块乳酪,还有一些燕麦片。提卡一定是把存粮都吃光了。”
“河风和我也没有带什么干粮,”金月说,“我们也没料到会有这趟旅程。”
坦尼斯正准备要问她有关水晶杖和那首歌的故事,但是大家已经都闻香而来。
卡拉蒙掉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看着锅子里的早餐,不敢相信地说,“就这些?
只剩麦片?“
“晚餐还更惨呢!”泰索何夫微笑道。“你得勒紧腰带了。反正你看起来也太胖了点。”
大汉无奈地大声叹息。
这顿寒酸的早餐在寒冷的清晨没有带来一丝愉悦的气息。史东不愿瓜分已然匮乏的食物,独自一人到洞穴外去守卫。坦尼斯可以看见骑士坐在石头上忧郁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卡拉蒙很快地就吃完自己那一份,又毫不客气地吃掉弟弟的那份,趁着骑上走出去的时候再连他的那份也解决掉。之后便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他人的早餐。
“你还要吃吗?”他指着佛林特的面包问道。矮人对他怒目而视。泰索何夫看到他的眼神转向自己的盘子,连忙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差点就噎到自己。坦尼斯心想,至少这样可以让他暂时闭嘴,免得被坎德人尖锐的讲话声所干扰。泰斯整个早上都在取笑佛林特,称呼他海王子、船长,问他目前鱼市场的价格,载他们渡河要收多少渡船费。佛林将终于忍不住对他丢了颗石头,坦尼斯只好叫泰斯到湖边去洗锅子。
半精灵接着走到洞穴后部。“雷斯林,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他问。“我们马上就要走喽!”
“我已经好多了。”年轻的法师用他轻柔、虚弱的声音回答。他正喝着一些自制的草药。坦尼斯瞧见杯里冒着热气的液面上,飘着几片羽状绿叶。药的味道闻起来既酸又苦,雷斯林喝下去的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