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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奇望了岸上一眼,笑道:“金湘童寒焦孟不离,一人现身露
面,另一人必在暗处守护接应,颜金鹏武功虽高,必奈何不了他们。”
舒翔飞发现颜金鹏童寒已无踪影,闻郑奇之言料知无妨,道:“老前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这时,画舫已悠悠离岸,泛波逐游,望湖心荡去。
郑奇啜饮了一口酒后,叹息一声道:“令师百了师太可好?”
舒翔飞不由惊得猛然立起。
郑奇右掌轻摇,笑道:“老弟请坐,稍安勿燥,老弟师承来历除了老醉鬼寥数人外,无人知情。”
舒翔飞暗暗不胜骇异,自己投在百了师太门下,无人知悉,甚至其母也不例外,百了师太结缘京师西北城厢,偏僻冷落,尺屋矮楹,庵宇残破,年逾八旬,—个世俗老尼,连久居京师之人也均无所知,随金湘童寒两人习艺无非幌子而已,此刻经郑奇一问,竟茫无所措不知所答。
郑奇重重咳了一声道:“金湘童寒在京师默默无闻,其实他们一身武功造诣不俗,深藏不露实有深意在内,日后老弟自必知情,不用老醉鬼细说,倘此刻言明,徒增老弟困扰。”
语声略顿,目含深意注视了舒翔飞一眼,接道:“百了老尼所传武功心法,蹊径别走,另蕴玄奥,与普通武学门径几乎格格不入,眼下老弟虽已札好根基,却无法实用,故老醉鬼带来一封令师手书后一册卷页,务望老弟尽此一日时光熟记胸中。”说时伸手探怀取出缄函及一束羊皮纸线装卷页,又道:“佯装睡卧,老醉鬼自去舱外守护。”言毕竟拿起酒壶向舱外船头走去。
画舫宽敞,榻被齐全,流苏锦帐,布设华丽。
舒翔飞拥被而卧,舟泊湖心,老醉鬼屈腿盘坐于船头,一口酒一口菜,乐在其中。
天色渐暮,舒翔飞瞑目思索那卷内武功心法奥秘神髓,羊皮纸虽仅寥寥七页,但却无所不包,乃上乘武林绝学,他反覆思量悟彻几个时辰,他究竟不是铁浇铜铸,何况昨晚一夜未睡,竟然困倦合眼睡去。
一觉醒来,舫内已然亮了十数盏宫灯,推窗外望,只见湖中书舫来往如梭,弦歌不缀,婵影隐约,华灯如梦,诗境画意无异人间天上,急急离榻起身,发觉其师手谕及羊皮纸卷已无踪影,不禁一怔。
只见船娘掀帘入来,道:“公子身旁之物已为那位老人家取走了,临行之际吩咐公子如果醒来,有事可去太白酒楼找他。”
舒翔飞立时心情一松,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笑道:“寥寥之数不值敬意,在下要去太白酒楼会晤这位老人家。”
船娘接过致谢了声立即转身出舱吩咐拢岸。
舒翔飞登岸之前察视四外一眼后,一个箭步跃上岸来,竟择一条暗黑林阴小径,择蜀罔而去,他耳目聪灵,察知身后隐隐传来衣袂带风之声,知有人暗中尾蹑,愈发放缓步覆,不时别面观赏瘦西湖醉人景色。
尾蹑之人也不由慢了下去,不敢太过逼近,那知罔峦起伏,一个转折舒翔飞竟形踪失杳。
只见两个黑衣人怔在那里,惊愕失措。
但闻沙沉语声道:“此处罔峦起伏,修竹茂密,这娃儿不知走向向处去了,依我之见,你我也不必费事追寻,赤灵观主似看走了眼,这娃儿只学得几手庄稼把式而已,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另一语声答道:“赤灵观主也是奉了总飘把子传讯严令监视每一可疑人物,不可百密一疏,施观主亦深知此人不过是一纨绔子弟,从金湘童寒两个习传几手拳脚,狎邪招摇不可一世,其实
无足轻重,无如此人霍公衡舅甥至亲……”
“什么舅甥至亲!”沙沉语声道:“其母与霍公衡仅是堂姐弟,五服之外并不亲近,霍公衡为得奥援,另有具心不得不尔,此次这娃儿出京风闻携带一封密函,我看施观主欲在他身上得知函中机密。”
舒翔飞隐伏在暗处闻得两人话语,暗暗心惊自己来历均为江湖中人洞悉无遗。
只见两黑衣人傍着叶竹坐了下来,从腰旁取出酒菜开怀进食,沙沉语声又起:“本来擒制这娃儿不过举手之劳,询问明白后再行诛杀,怎奈投鼠忌器,为防掀起一场弥天浩劫。”
“姓舒的小辈竟如此重要么?”
“他本人并不重要,譬如人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道理贤弟该不至于不明白。”
“罗兄似知许多机密,何不吐露一二,以解小弟胸中疑云。”
“愚兄何能知其详情,不过愚兄在无意中窥听得陈香主密室商议,故尔略知梗概,但出自我口,人之君耳,慎戒外泄,不然贤弟和我罹杀身之祸。”
“这个小弟知道。”
“溯源追始,须自乾坤七剑梅九龄说起,梅九龄未再出江湖时名非九龄,亦非乾坤七剑,而是……”
舒翔飞聚精会神于暗中屏息倾听,岂料听及此处突闻两声轻微闷哼入耳,便自寂静悄然,不禁怔住,觑视丈外的两黑衣人仍坐姿不变,一动不动,显然已遭暗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心知附近尚藏得有江湖中人,友敌莫辩,如不趁机离开,必遭无妄之灾。
正欲离此之际,蓦闻身后传来阴侧侧冷笑道:“阁下委实手黑心辣,掌毙无辜,一击二命,老朽怎能坐视不同,阁下就认命了吧。”语落数缕指风抓向舒翔飞胸后而至。
舒翔飞闻声知警,身形倏地滑开一步,旋身疾转,只见是一须发半白,头顶圆秃,身长不及五尺葛袍矮叟。
矮叟未曾料到舒翔飞竟能脱出自己一式奇袭之下,不禁面现惊异之色,冷笑道:“阁下果然真人不露相,那就莫怨老朽出手无情!”说着一式五指飞出,指风如刃,凌厉无比,罩袭致命重穴,突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且慢!”
半空中疾如鹰隼盘纷纷飞掠落下五条身影。
矮叟心头一惊,身形暴退,指发真力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定睛一望,认出来人却是少林菁田下院金钢堂住持悟非大师,苗疆赤灵观主施雷,玄衣龙女胡薇兰,冀北武林名宿五雷判穆元彪,白骨门中内三堂炼魂堂主青面鬼王崔南星,不禁面色大变。
悟非大师合掌高喧一声佛号,目注矮叟道:“施主为何施展辣手非致这位施主于死地不可?”
矮叟哈哈大笑道:“以一偿抵二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朽除暴安良,仗义伸手有何不可?”
五雷判穆天彪咳了一声道:“瞧尊驾不出,还是侠义道上人物,穆某失敬,尊驾姓名可否赐告?”
矮叟眼珠一转,抱拳答道:“老朽姓屈,边荒山野之人,不履中原久矣,故名不见经传。”
穆天彪闻答不甚置信,长长地哦了一声,转顾舒翔飞沉声遭:“他二人是否为阁下深仇大怨,为何置于死地?”
舒翔飞冷笑道:“欲加这罪何患无辞,在下不识二人,更未出手,不知何故这位朋友坚谓系在下所为?”
各执一词,莫衷谁是。
忽见胡薇兰身如惊鸿疾闪在屈姓矮叟之前,五指如风将屈姓矮叟左手腕脉要穴一把扣了个正着。
矮叟面色惨变,颤声道:“胡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胡薇兰咯咯娇笑道:“屈老师前言不履中原久矣,为何知道姑娘姓胡?”
矮叟大惊,失悔情急之下失言,但仍道:“姑娘艳名久著,挟卓绝武功游戏江湖,言笑之间致人干死,边荒漠外无不钦仰,屈某怎能不知。”
“真的么?”胡薇兰靥上泛出如花笑容,道:“我胡薇兰恶名在外,不值一提,请问屈老师这二人之死可是亲眼目睹么?”
“不错!”矮叟高声答道:“老朽亲眼目睹。”
胡薇兰盈盈一笑道:“此处竹林茂密,屈老师必隐身近侧,不然无法瞧得如此真切,死者二人似在取食酒菜,在猝不防下为这位少年欺至近处,蛇行鹭伏,不带半点声息,施展歹毒手法,一击毙命是么?”
“不错!”
胡薇兰星眸中不禁泛出杀机,道:“悟非老前辈,烦请查视二人伤处证实屈老师之言不实,我等不可使死者含恨,生者负屈。”
悟非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走向死者之前,伸手脱去两尸上衣,银样月光照映下,两尸上赫然显露两双掌印,青淤转黑,肉陷骨裂。
但闻悟非大师惊呼道:“五雷掌!”
穆天彪闻言不由勃然变色。
胡薇兰道:“恕我放胆直言,五雷掌乃穆老英雄独门手法,雷霆一击,无坚不摧,蓄发难收,何能蛇行鹭伏,欺至身侧才一击出手,此其可疑之一也。
其次,既云蛇行鹭伏,绝无法双掌齐出,何况背上掌印同是右掌,更无法在同时出掌,必有先后,此二人虽在猝不及防而未有警觉实令人无法置信,致命之伤必不是五雷掌力。”
侃侃陈词,察理入微,令人钦服。
赤灵观主施雷,青面鬼王崔南星似非矮叟同路人,面色漠然无动于衷,舒翔飞瞧在眼里,不禁暗暗惊诧,忖道:“死者口中所言赤灵观主不就是他么?怎么施雷对二人之死为何不置一词呢?”
只听穆天彪发出一声雷霆大喝道:“姑娘果然料得不错,二人实死在暗器闷心钉之下。”
胡薇兰笑道:“先钉后掌,不言而知此乃移祸江东之计,老英雄不妨搜觅屈老师身旁囊内有无闷心钉暗器。”
矮叟不禁面色惨变,左手腕脉要穴被胡薇兰扣住,空有一身武功无法施展,暗叹一声:
“人究竟不可胜天!”齿龈一紧,立时口眼耳鼻内溢出一线黑血……
五雷判穆天彪疾摘下矮叟协旁革囊检视,果然取出十数支闷心钉,不禁出声长叹道:“移祸江东之计,果然辣毒,如非我等无意撞上,穆某将百口莫辩了。”
“这也未必见得!”胡薇兰道:“五雷掌力难学难精,穆老英雄并未将此独门掌法传授他人,故死者掌印有伪,若留心观察必可察出真伪。”
穆天彪点点头道:“姑娘不但心细如发,而且察理入微,??某不胜钦佩。”继又望那朝舒翔飞抱拳正色道:“方才穆某言语如有冒犯之处,望请见谅。”
“不敢!”舒翔飞道:“若非老英雄等明察秋毫,在下几乎含冤
莫白,大德不足言谢,怎可说是冒犯。”
穆天彪呵呵笑道:“阁下莫谢穆某,理应谢姑娘才是。”
胡薇兰道:“我辈行走扛湖,仗义不平,理所应为,何须言谢,眼前当务之急必须查明矮叟身后一双死者真正来历,嫁祸穆老英雄目的何在?”
青面鬼王崔南星突发出一声冷笑,道:“事与崔某无干,三更为时不远,崔某还要去梅花岭上,恕不奉陪!”
话落人起,穿空飞出,几个起落,身影已远在数十丈外,瞬即杳然。
赤灵观主施雷冷冷说道:“就拿矮叟自绝身亡来说,显然事前已有周详安排,查明死者来历谅必白费心机,请容施某先行一步。”
五雷判穆天彪目送施雷迅疾远逝的后影,不禁叹息一声道;“忠奸不两立,正邪难并存,这话一点不错,恐怕禅师一番苦心俱已付之东流了。”
悟非大师微笑道:“是非烦恼难成佛,各有因缘莫羡人!”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端视他们两位造化了,贫僧有何能焉。”
穆天彪道:“禅师语语禅机,恕穆某愚昧无法参解,日后尚望禅师多加惕励,少种杀孽以免沉伦。”
悟非大师合掌答道:“种瓜得瓜,种果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