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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辉喝道:“申护法不可胡说,江湖谣言岂可轻信,俗云人情恩义暖,吃水亦心凉,不论如何邢大侠这份盛情德意,石某衷心铭感!”
邢无弼长叹一声道:“申老师说得一点不错,在下目前处境正是怨言集身,百莫难辩,不过事实真象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石中辉道:“邢大侠切勿放上心上,我辈江湖人物怎能以一时成败利钝论英雄,怨言毁誉自必随之而来,要知凡事岂能尽知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而已!”
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风闻诸葛明已为其门主制之于法,‘白眉蜂尾’亦为收去,真象已白,邢大侠令誉尽复,从此笑傲江湖,永无怨言!”
邢无弼叹息一声道:“石庄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非片言可尽,邢无弼有倒悬之危,为此冒昧趋访,竟欲就教高明!”
石中辉逊笑道:“不敢,石某自当洗耳恭听!”
随命设宴洗尘,邢无弼忙道:“来此尚要叨扰,在下委实于心不安!”
石中辉抚髯哈哈宏声大笑道:“一杯水酒,能值几何,邢大侠只要不嫌石某简慢失礼也就够了!”
议事大厅设宴四席,分宾主落座后,石中辉举杯高举,宏声道:“嘉宾光临,石某尽此三杯相敬!”
言毕立干了三杯。
邢无弼此刻只觉不便启齿,他虽有备而来,此刻也只得将满腹诡计恶谋暂且按下,然而他不知万石山庄主石中辉亦是有备而防,强颜欢笑。
黄山群雄兴高采烈,纷纷趋来向邢无弼敬酒,均谓无缘只荆,今朝何幸能瞻仰颜色,藉此杯酒得以亲近,真乃快慰生平之事。
试问在此情形下邢无弼怎能失礼,何况黄山门下对自己恭敬备至,酒虽甘芳,却苦在心头。
殊不知石中辉遵拘魂学究授计施为邢无弼逼供奸细地煞堂主居伯雄,地阴坛主斯文隆二人历年来与邢无弼在通讯息究竟!
再则邢无弼此来恐不仅十六人,黄山内外定匿藏得接应,采取掩延战略,趁此饮宴时机大举搜觅清除,断除邢无弼祸心。
饮宴中途,邢无弼忽举杯向石中辉一饮而尽,道:“庄主可否一聆在下来意?”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石某方才说过愿洗耳恭听。”
邢无弼长叹一声道:“在下实不知从何说起……”
倏地,大厅中鸦雀无声,群雄均正襟危坐,凝耳倾听。
只听邢无弼说下去:“不论诸葛明是否生死,此本无关宏旨,则是‘白眉蜂尾’为山主攫有委实引以为忧!
这话便要从头说起,在下出身青城,本学无止境之意后又投入北海,出道江湖蒙诸位抬爱谬负薄誉,惟多年前在下无意与天外双妖结怨,自恃所学与之拼搏,如非敝山主路经解救,几乎丧身在白眉蜂尾之下!
为此在下感恩图报,自愿追随……”
说时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郝然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讲求义无反顾,受人点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何况敝山主隐迹山林,从未为恶,在下更无助纣为虐之意,石庄主,在下如此做有无不对?”
石中辉道:“邢大侠,设身处地石某亦当如是,并无何不对之处!”
邢无弼黯然笑笑道:“敝山主尝谓武林各大门派已渐衰微,道消魔长,有意振兴武林为志,在下亦深以为然,为此竭尽己力,暗中网罗同道筹组设另一门派。”
怎奈事艰任重无法水到渠成,其中碍难之处仍多,系因敝山主另有顾忌……”
端九峰道:“邢大侠,贵山主有何顾忌!”
邢无弼道:“天外双妖突告销声匿迹,不知生死存亡,若‘白眉蜂尾’两宗歹毒暗器未曾销毁,恐武林就难安宁。
密命诸葛明与在下西人务出寻此两歹毒暗器下落,再敝山主亦为潜修一项武林绝学闭关,殊不知诸葛明枭境其心,处心积虑欲将在下杀之灭口!”
端九峰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诸葛明现已授首,邢大侠有何顾虑!”
邢无弼朗笑道:“端老师有所不知诸葛明系受敝山主之意而为,诸葛明致死之由并非私心攫有白眉蜂尾而起,皆因他泄露隐秘所致!”
端九峰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贵山实有诛杀异已,图霸武林之心了!”
“不错!”
邢无弼道:“如在下料测无差,敝山主此刻已去搜寻雷音谷主确址,找出雷音谷主后前往玉虚洞天,若获剑笈后武林内恐无噍类矣!”
石中辉不禁骇然变色,道:“雷音谷主也不知玉虚洞天所在,贵山谷便真找到雷音谷主恐无异大海捞针!”
邢无弼道:“并非在下危言耸听,适来武林乱象已明,火焚清风山庄梅九龄莫卜存亡,江都霍公衡父女无故失踪,巨槐庄快刀杀手突观至今仍不知其来历,崂山玉清观主不明下落。
天竺高手忽远来中原全无忌震慑江湖,这些谅莫不与雷音谷主有关,难说雷音谷主不与敝山主暗有渊源。”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事不无息息相关,邢大侠之言必有所自,定然无虚,但请明告?”
邢无弼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穷途未路,无处投奔,意欲投靠庄主,但不知庄主能否收留。”
石中辉大笑道:“邢大侠莫说收留二字,在此作客住个十年八载石某只觉无任荣幸,只恐邢大侠嫌蜗居局促,款待不周。”
邢无弼料不到石中辉满口应允,不禁大感意外,霍地立起望石中辉长施一揖称谢。
石中辉游身谦让,大笑道:“邢大侠如此多礼,石某实愧不敢当,你我饮酒如何来,石某敬你一杯。”
座上韩畏三忽闻蚁语传声道:“韩庄主别来无恙,请别动声色,且听在下一言,韩庄主如信得过在下,请点点头。”
韩畏三听出那是病少年语声,不禁心中大喜,但他不知当日病少年系胡薇兰所扮,此时则是舒翔飞语音,并非二而一,一而二,却不由点了点头。
石中辉与邢无弼双双立起离座逐席敬酒,豪笑如雷,兴高采烈,韩畏三抬杯默然,倾听少年传声,有顷,石中辉邢无弼双双回座,韩畏三忽缓缓起立举杯向邢无弼祝贺。
蓦地,只见一劲装汉子神色慌忙奔入,道:“山外盼舵传来急讯,报称邢大侠十二名随徒高手,俱皆身首异处,舵外堆尸如丘……”
邢无弼面色大变。
石中辉大喝道:“此是何人所为?”
那汉子答道:“据报系全无忌所杀,除传讯之外并有一封全无忌手书需面呈庄主。”
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鸽讯及一封函缄。
石中辉伸手接过,逐一层阅。
大厅中寂然无声,如笼罩一重阴霾,令人窒息。
石中辉详阅全无忌手书,说邢无弼栖身黄山,实包藏祸心,意在鹄巢鸠占,他所杀的均系黑道凶邪,这些凶邪暂留在山外,俟邢无弼获充栖身后,再逐渐引入黄山,蚕食鲸吞之计不可不防,并谓他在度仙桥守候邢无弼,望万石山庄置身事外等语。
看后微微一笑,将全无忌手书递与邢无弼。
石中辉道:“邢大侠你以为如何?”
邢无弼忐忑不宁,接过一瞧,不由脸色勃然,冷笑道:“在下就去度仙桥会他,血口喷人,算什么英雄行径!”
韩畏三道:“邢大侠纵或胜了全无忌非但于事无补,而且为万石山庄带来一场无穷劫难!”
邢无弼愕然怔住,望了韩畏三一眼,道:“韩庄主有何卓见?”
韩畏三道:“邢大侠托身黄山万石山庄,方才邢大侠不说,即是韩某也无法断言邢大侠确有此意,为何全无忌知之,无疑乃白骨门下泄露,符同至今未至,显然存心吞没,畏罪潜逃,这等妖邪,见利忘义,朝秦暮楚,焉能共事。”
邢无弼颔首叹息道:“这是在下无知人之明,罪在我邢无弼?”
韩畏三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邢大侠又并未打算久居黄山,志在联合同道戮止贵山主掀起江湖劫杀,茶毒武林,全无忌与邢大侠无意结怨于黄土坡!更非宿怨强仇,不如暂避其锋,当务之急,莫过于联合七大门派,其它微不足道也。”
邢无弼含笑道:“韩庄主之言正与在下不谋而合,在下如今是叛门之人,尚称什么贵山主,此人隐姓申屠,名怀远,不过在下不便示弱,决意去度仙桥一会全无忌!”
韩畏三道:“邢大侠决意一往,韩某岂敢拦阻!”
石中辉道:“石某忝属地主,邢大侠远来是客,怎容全无忌上门欺人,石某意欲随往!”
邢无弼略一沉吟,目露感激之色,道:“全无忌与在下不过是意气之争,庄主若去事态必然扩大,在下去去就来,单独与他一会无害有益,庄主请命人带路指明度仙桥途径便可。”
石中辉忖道:“邢无弼虽然心术狡滑险诈,明知度仙桥在何处,尚故作不知。”
忙道:“邢大侠如此说,石某恭敬不如从命,但望从容小心,石某等人在此静候佳音便了。”
吩咐一名手下带路。
邢无弼抱了抱拳,随着那人快步大厅而去。
其实邢无弼何尝又愿意单独一会全无忌呢,无奈有不能让石中辉发现的事实,信如全无忌所言,他真是包藏祸心,意欲鹊巢鸠占,十二人被全无忌杀害。并非全部,也许还有人落在全无忌手上,苦人证物证据在,他有何辞可辩!
他一路疾奔,暗中咬牙痛恨全无忌,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委实心有不甘,越想越气,恨不得将全无忌碎尸万段……
度仙桥跨径为什余丈,但惊险万分,名虽为桥,却足—天生石梁,宽仅三尺,下临润谷,高约百丈,怪石嶙峋,涧流急湍,声发如雷,两岸峭壁如仞,狈猱难攀,人行其上,天风狂劲,身形晃摇,目骇神眩。
此处地僻奇险,除山民猎户偶经外,罕有人迹。
邢无弼临近度仙桥约莫二里,引路黄山属下突不见影迹,唯闻语声传声道:“邢大侠,小的就带路到此为止,循涧谷前行两里即是度仙桥。”
以邢无弼奇劲绝伦身手竟无法发现此人藏身何处,不禁心神暗凛,深感此行已是得不偿失,处处俱落人算计中,不由轻叹一声,身形加快,迅疾如风望度仙桥掠去。
度仙桥已然在望,忽闻崖壁之上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笑声宛如寒冰,??人不寒而栗。
邢无弼倏地停身,仰面宏声道:“全老师,邢某已应约来此,为何不现身出见?”
崖上身影一现,纵身跃落,张臂如鸟,电泻而下,距地四五丈左右,突凌空一翻,盘旋落地,只见此人并非全无忌,黑巾蒙面,须发苍白,不由一怔,厉喝道:“全无忌何在?”
老者鼻中冷哼一声道:“尊驾错了,老朽并非全无忌同路,而且全无忌片刻之前已离去了!”
邢无弼目露疑容,诧道:“是他约在下来此,为何言而无信?”
老者冷冷一笑道:“事实上老朽也是追踪全无忌来的,发现全无忌举止离奇,遂暗藏隐处窥察详情!”
原来竟与尊驾有关,老朽不忍尊驾身罹覆亡之祸,故留此相候喝破,为此说来,老朽多管闲事未免自寻烦恼。”
言毕转身欲去。
邢无弼心头一震,怔道:“阁下暂行留步,可否详情见告,邢某必有以报德。”
老者道:“老朽亦不值尊驾所为,皆因尊驾已濒临绝境,逼非得已想出这鹄巢鸠占之计,其心可诛,其情可悯!
但尊驾卅六名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