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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虽是快了,却苦了那个负责舀水、上紧密封螺栓的人。以往光是用深鼎的汽为动力他只需半个时辰提走两桶漏进来的海水,并稍紧一下压板的螺帽就行了,显得应付有余。这下不但是深鼎,还外加了九个人的力量,使他的工作量骤然增加了一倍,虽说不是像摇手把的水战队员们那么累,却也忙得他手脚没一刻可以稍停。
此刻另一艘四千斛的战船上,刚刚升任部将的朱焕明,正在耐心地教一些负责开炮的旗头发炮术:“海上射炮和在坚实的大地上发炮,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由于海浪不停起伏,带得我们的甲板一直在晃,我们眼中的准星老是不能直接瞄准,远处的目标也象风中飘起的芦花,四处飘荡抓不着、捉摸不到。如果就这样胡乱一炮打过去,除了在远离目标十万八千里的海面激起一小片浪花外,肯定是只能浪费局主的银钱而一无所获的。”
朱焕明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很认真听的十余位旗头,伸出手指向两尺多大的方窗外面说:“大家也已经知道,即使是在坚实的陆地上,你们发炮之前,也需要先弄清楚发炮时是否有风,估算出从何等方向吹来的风,其风力有多大。然后要估算出风力对射出的‘雷神’炮或是子母炮子窠的阻力,测算子窠能达到距离的远近,这是以吹来的为顶头风或是顺风时的要诀。如若吹的是侧风,又有顶头左侧吹、顶头右侧吹和顺风左侧吹、顺风右侧吹四种不一样的算法。但是……”
朱焕明加重了语气,提高声量说:“在海上射炮,除了和陆地上射炮一样,需要对各个方向风力的估算外,还有一样最为不同的,那就是更需要熟悉海浪起伏的规律,‘雷神’及子母炮发射子窠产生的后坐力,从炮架上传于我们战船上对方向变化可能产生的影响等等。只有完全掌握这些了,你们就能打得着目标。可是,这些恐怕还是不够——我们要打的也是水上的船舶,他们也不是死的,会停在那里等着你来打——它极有可能在我们射出的子窠飞过去时会跑,大家要说标的移动也可以……”
上甲板有人大叫:“朱将军,张统制的战船上发来旗令,要我们的战船派水战队到后底舱帮忙摇船,以便加快船速。我们必须快点了,张统制的船已经远出我们近百丈,我们的船再不加速怕是追不上了。”
看来登州的情况紧急,否则张统制也不会要水战队的兵卒耗费大力气去后底舱,用人力来加快船速。朱焕明心里念头一转,立即下令:“今天的讲授到此为止。现在开始,以一什人为一组,每两刻时辰轮换一次,到后底舱为本船加速。没轮到的其他人好好歇息,以保证到时候有充足的体力。”
刚学会骑马不久的沈念宗,骑着马跟随在大队后面连续赶了两天,近五百里上下的路程跑下来,浑身就像是散了架般的难受。还有二十余里就能到登州治所蓬莱县城了,应该可以停下歇息会了吧,回头一看被君华指派留在后面保护自己的一小队骑兵,刚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三十余个骑兵从小队长到士卒,看着越离越远的大队,无一不是满脸不痛快的神色。沈念宗知道他们脸上的不痛快,正是由于自己没法跟上大队所引起的,再怎么累也不敢说了。
“唉,我真是没用了,有马匹代步也还这样不经累,害得他们少了一次立军功的机会。也罢,我就拼一次老命,再赶一程追上君华的大队。只要进到蓬莱城内,他们就不必留在我身边可以随同君华他们去战场上拼杀了。”
沈念宗向后面大声叫道:“何队长,我们赶一程,追上大队人马。”
不等小队长回答,沈念宗双腿一夹马腹,勉力将身体坐牢,扬起马鞭朝马股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座下的战马似是也想追上前面已经看不见影子的伙伴,猛地一下往前窜了出去。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沈念宗,料不到自己骑的这匹马也是个急性子,差点被它甩下地去,慌得他一手朝后撑,另一手死死地扳住马鞍的前桥,稳住了身体后再朝前俯身抓住马颈上的棕毛。
前两天警讯传到之时,沈念宗的心里急得不得了,登州是现在根据地人口最多的一个州。目下已经查实在籍,佃了田的原住民户三千一百零四,口九千七百余,接近一万大关。另有还没统计安置完的一千多户渔民,以及在分散住在沙门岛、大谢戌、驼基岛、钦岛、乌湖岛等还没来得及派官吏海岛上的农户及渔民,估计总户数将会超过五千,向六千户靠近。
现在的根据地里,钱、粮,日用百货都不缺,最缺的就是耕牛和人丁。万一真要被贼人攻入蓬莱城中的话,城内的一千多户住民,将近五千口人说不定会锐减一半以上。
他立即和张国明商量了一下,便不顾林强云和陈君华的劝阻,执意跟着骑兵们一起上路。准备到了登州消灭了盗贼以后,马上要君华派些护卫队到各个海岛上驻守,不管将来的打算如何,先把现有的根据地牢牢的掌控在手里再说。
临出门时沈念宗匆匆行走间看了那位上官婉一眼,心中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这个女人好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但他心中着急登州的情势,没空去多想,便随着大队骑兵出发了。
本来缓缓前行落在大队后面一大截的这一小队人马,又在沈念宗鼓起余力的带动下,向蓬莱急驰。总算在入城到北门突击贼人的最后一批骑兵全部进城之前赶到城下,跟在大队后面进入蓬莱县城中。
已经是卯时末了,升起不久的太阳向春天的大地毫不吝啬地抛洒它体内发出的光芒,以便让需要自己喷洒出阳光的草木、动物们在这个快要过去的春天得到尽可能多的热量,可以尽快的生长。
三十四岁的李顺诚似乎很有些得意地站在海滩上,望着无风无浪,被太阳光照得闪出无数光点细浪的海面出神。
海面虽然平静无波,像个静待自己前去宠爱的年少处子,但他的内心里却是波涛凶涌,没有一时半刻的平静。回想到仅仅是在十三年前,开京城以至整个高丽国内,有谁会不知道权势熏天的李家。那时候的李家不但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有着相当不错的权势地位,归附于门下的各式各样具有奇技异能之士高达三百出头,五千奴隶家兵更是骁勇善战。数十年来李家在风雨飘摇的高丽国内,一直稳稳占住开京,用一句天朝的话来说,那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长时间立于不败之地。
至今已经开国二百九十多年的高丽王朝,当初开国的君主王建,原是新罗国一位反叛王子手下的将军。他选择自己的家乡松岳(即现今的开京)作为都城,并宣称要收复高句丽在乐浪的失地。他将王国由高句丽简化定名为高丽。尽管高丽王朝一直未能实现收复失地的心愿,但却取得了辉煌的文化成就。高丽国用其连大宋官窑的老师傅也称羡不已的青瓷,以及佛教的兴盛使宋、金和隔海相望的倭人所广知。特别是举世罕匹的青瓷,早年更是为天朝的达官贵人所钟爱,高丽国以此为自己换回了许多极为有用的东西。宋、金和倭人为了想得到高丽这种青瓷的制造秘法,使出了或明或暗的各种手段,都没有将其学到手中。
正是由于有我们高丽人制造出独特青釉瓷的刺激,大宋天朝的工匠们实在是不甘落于人后,觉得大丢天朝上国的面子,他们才研究烧制出具有自己风格的青釉瓷。
青釉瓷在大宋天朝国内,由于皇家、官宦、富民们对它表现出特别持久不衰的迷恋与偏爱。无论在制瓷工艺和艺术诸方面,大宋的工匠们都绝非我们高丽这个区区小国所能比拟的。
听说,大宋天朝在南渡定都临安后,汴京官窑随之迁至杭州城的凤凰山麓,专门生产皇宫朝廷所用的青瓷。工匠们以澄泥为范,造型端庄,釉质肥润,外涂粉青釉或粉红釉,胎薄如纸。入窑烧成后,底足露胎,还原较强而呈黑色,人称“铁足”;器口灰黑泛紫,人叫“紫口”。因此,天朝人称官窑瓷器的特色是“铁足紫口”。另外那种胎薄厚釉,细密润泽,精光内含,表面大多有裂纹的,则称为“开片”。天朝的工匠们还在瓷器外表上,又使用划花(凹雕)、绣花(针刺)、印花(板印)、锥花(锥凿)、堆花(凸堆)等新技术,使外观更为艺术化。乌龟山郊坛官窑烧制出的瓷器,胎土呈黑灰以至黑褐色,胎质较薄,施釉较厚。釉有粉青、炒米、黄等多种色泽。器形以盘、碗、杯、碟等日用器皿为多。
唉,大宋天朝的工匠凝聚在瓷器上的文化艺术更是空前绝后,也是我们高丽国的匠人们所不能相比的。以官窑烧制出典型的御用瓷,其釉色平淡含蓄,素雅之中表现着内心的意蕴。它的艺术格调是那么高雅,特别受到各国蕃人的青睐。自己也曾拥有过数件天朝般贩来的精品瓷器,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只须看到那细密的冰片,隐约间闪烁着钻石的光芒,就仿佛是看到天朝的匠人们无意间用冰镐敲击严冰时所出现的裂纹。瓷器上所具有的“温润如玉”、“凝脂”质感,正是天朝官窑真品的风范。天朝官窑的乳浊釉正品光泽,介于丝绸光泽与“羊脂”般的美玉质感之间,奇妙处不可言传;“酥光”是与釉中的汽泡的结构有必然的联系,也就是官窑特有的“聚沫攒珠”现象。
天朝上国就是天朝上国,即使被金国的女真人占了多大的便宜去,也还有不可小看的实力。光就以瓷器烧制这方面来说,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们高丽国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最高境界哇。
李顺诚叹了口气,我们高丽太小了,顶级工匠也没人家天朝般那么众多,除了保住自己的一样秘术能稍为挣回点面子外,什么都比人家差得太多了哇。不想这些,想也没用。
李顺诚的思绪回到自己还是二十郎当岁的当年,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舒服啊。他脑海里不断翻涌妻妾、美丽奴婢的倩影,还有那时享用过的锦衣美食,嘴里不由得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
“大头领,”身后一个喽罗小心叫道:“几路的头领们让小的来问问,我们已经做好了四十架长梯和一架撞车,另外木盾也有数百面了,今天是否按原来说的开始攻城?”
李顺诚头也没回,面对着大海说:“令各路头领做好攻城的准备,再过半个时辰,我要亲自带领儿郎们攻城。”
那是在十三年前,也就是大宋天朝的嘉定十一年(1218年),可恶的蒙古人突然向高丽国进攻,自己的父亲、祖父带兵迎击外敌。可怜的父亲、可怜的祖父,他们竟然双双与带去的一万高丽军和四千奴隶家兵一起,战死在大同江和清川江间的平原上。
这一战之后,蒙古骑兵就轻易踏遍了整个高丽国,除了一些零星的抵抗外,再没有遇上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强力反抗,让那些野蛮的蒙古人不但进行了一场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最后又还勒索了大批买命的贡品回去。
想到这些,李顺诚心里隐隐作痛,哼了一声,暗道:“如果不是我们高丽国的国王已经没有了丝毫权力,整个高丽国陷入了内斗争战,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瓦解掉的话,我国又如何会被蒙古人如此轻易侵入。被其侵入后除了一场一面倒的战斗外,没有遇到丝毫有组织的大规模抵抗。想我国的前朝新罗,连大唐天朝也能抵制住没被征服,又怎么会……”
李顺诚再不愿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