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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些连续不断的欢呼声演变成一个词:“神雷!神雷!神雷!”
上甲板的欢呼声惊动了主甲板上还躲在防护间内的炮手,不用朱焕明下令,这些此刻大感骄傲的炮手们全都各自奔到大炮边,按平日训练的方法将大炮拉回,自行清理炮膛,擦拭引线小孔,盛量火药,安装子窠引线,忙成一片。
没有接到停止射击的命令,不过半刻多一点的时间,第二次两炮又已经射出。
第二次炮击声响过,张本忠下令:“升信号旗传令给小战船,从左侧绕过去抄敌船的后路务必不使一条贼船漏网,若有敢于逃走的,全都给我打下海去喂鱼。”
回过头向一旁用望远镜观战的林强云问道:“公子,我们是否迎上去,将贼船掳来。”
林强云举着望远镜没放下,嘴里应道:“我看这些船上的敌人还没尝到炮火的厉害,张大哥,且先不忙上前,还要多打掉他们嚣张的气焰才能令他们害怕,不敢进行抵抗,也省得我们的战士有所损伤……”
话还没说完,已经迫近到三十余丈的敌船上响起一声吆喝,数十支箭朝海舶上射来。
“啊!”惨叫声在海舶上护卫队的人丛中响。
“不好,有我们的人中箭受伤,甚至阵亡。狗娘养的,竟敢伤了我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护卫队,不消灭你们我就不姓林。”林强云脑海里闪过这样的一句话,他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凶狠地急叫:“张大哥,下令大炮继续射击,子母炮则击沉向我们射箭伤人的敌船,靠上去射杀落水的贼兵。”
“得令!”张本忠应了一声后立即大声喝道:“公子有令,大炮继续向远处的敌船射击,各子母炮朝接近的贼船,第一波连射三击,打沉他们。”
传令兵俯身传达:“主帅有令,大炮继续远射,各子母炮连射三发,打沉敢于向我们射箭的敌船。”
一时间这一边的八门子母炮不间断地发出“轰轰”声,不但在冲前的四艘敌船边海面上升起水柱,每艘船上也各自中了一至三发不等的炮弹。
水战队的炮手们原以为子母炮在上次打蕃贼海盗时,已经是不得了的厉害,可现在一看,它们的威力与大炮根本没法比,中了好几个子窠的敌船除了上面的贼兵被炸翻一片外,那些贼船没一条被打沉的。
急得张本忠跳脚大骂:“一帮笨蛋,一群笨牛。不会把子母炮放平了打它的船舷么,打出几个洞来它想不沉也难呀。”
那传令兵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急了,这时也不管都统领是否在发令,吼叫着依张本忠的话往下传:“一帮笨蛋,一群笨牛,把子母炮放平了打,在它们的船帮上打出几个洞来,打沉它们。”
这些话被当成了命令传到主甲板上,气得子母炮手们双眼发红,立即调整炮口,差不多把炮放平才又打出三发子窠。
这一下果然见效,从“千里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急着调头逃跑的四艘贼船,刚好把船身转了一半,以最大的受弹面积面对着大海舶,立时就有两艘贼船侧边的近海面处,被炸开了几个数寸大的破洞,海水哗哗地直往里灌。船上没死的贼人眼见得这船不行了,纷纷纵身跳入海中,想要趁船还没沉下之前游开,以免被沉船引发的旋涡带入海底溺毙。就是受了伤的贼人也挣扎着往船边爬,以图逃命。
另两艘贼船虽然破洞的位置稍高没进水,但内里的船夫们也有许多受了伤,再没法划桨逃跑了,停在那儿等着挨炮。
张本忠兴奋地下令:“我们靠过去,把这些李蜂头手下的畜牲都擒杀了,不能让一个逃掉,为死伤的弟兄们报仇。”
主甲板上的炮手们激动得怪声大叫,手脚不停地清膛、填药装弹、点火发炮。他们中有许多人第一次参与海战,第一次用火炮杀敌,第一次能尽情地向敌人射击,情绪的高涨无法压下,完全陷入极度的亢奋之中,毫不理会使他们咳嗽不止的呛人硝烟。
装了螺旋桨用蒸汽机推动的小战船,速度比贼人的“海鹘”稍快了一点点。开始时贼人对这艘向松门山无风而动的半大海舶并不理会,以为这艘帆船只是被海流带动侧移而已。
这次李蜂头派出南下的三千水军统制李巽,是李蜂头的远房兄弟,从李蜂头起兵为母、兄之死向蒙古人复仇时起就跟他在一块。此人也是青州一战中,在被蒙古兵围困一年后仅存的近七千老兵之一。
此次他奉堂兄之命,于本月初带着三十条新造成好的“海鹘”战船南下,一是要窥探朝庭水军的虚实,得便就毁掉朝庭有水战实力的水军战船。二则切断两浙东路海上进出的通道,搅乱大宋最富裕的两浙东路,令得朝庭入不敷出的岁入雪上加霜,使朝庭在李铁枪出兵南下时,不能有充裕的财力来应对危局。另外,李巽还有一重自己的打算,他要在这次独自领军时,大捞一笔足够自己和家人过上一辈子的银钱,准备万一堂兄江山打不成后立即逃之夭夭,躲到一处没人知的地方去做个面团团的富家翁。
他带着三十艘“海鹘”战船从楚州出发后,一路躲躲闪闪,从黄水洋外绕了一个大圈,转到庆元府昌国县(今浙江省舟山市)的梅岑山(今普陀山),被朝庭的水军发现,一场水战后折损了六艘战船,昨日刚逃到此地。上岸劫掠了一阵后,今日正准备上船另寻猎食地时,发现了两艘大海舶,因无风驶船而静静地停在数里外的海面上,不由大喜。立即下令所有的二十四艘战船全部围攻上去,要拣两只胖得跑不动的肥羊一饱口腹。
在李巽想来,两艘从海外博易回到宋境的海舶,自己二千多水军围上去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手到擒来。海舶上面一定有数不尽的金珠宝贝和各种香药,这次自己肯定是要大发一笔横财,今后富家翁的日子有望喽。
他哪里料得到,这两只看去肥胖的羊牯,转眼间却变成了凶猛饥饿的恶虎。当他的座船接近到海舶一里半左右,下令挂出李铁枪的军旗后,立即遭到不知所自何来的袭击。
李巽下令亮出来历挂上旗号后,自以为两艘海舶上即使有那么几个人他也不怕,即使有人敢于反抗,哪还不是鸡卵碰石头一触就破,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闲适地坐于甲板正中铺着的草席上,仰靠在大堆皮裘上闭着眼,叹息道:“好几天都出师不利,今天总算有两头大羊牯撞来,聊可补偿一点六艘战船的损失,安抚一下手下们的心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在不远爆出,震得他一惊跳起,低头睁大眼向左右四面扫了一遍:“天陷地裂了么?什么声音,如此响法。”
“将军,那两艘船……两艘船,不知何故爆出巨响,然后便起了火。”一名手下指着左侧方向,脸色发白地向他报告。
李巽看了左侧一眼,对两艘船上乱成一团,十多人落海呼救的情景视若无睹,只是一心急着先把两艘大海舶弄到手上,大声喝令:“不要管他们,先将海舶抢到手再说,那两个猪般蠢的孛堇回头再来处置。快招呼各船奋力向前,先用弓箭射杀海舶上的人,省得他们碍手碍脚。抢先攻上海舶的重重有赏。”
接下来的情况令李巽不知所措,爆炸起火的两艘战船有一艘开始下沉,另一艘虽然还有几支桨在划动但已经落后了十多丈,看来情形也是不大妙。过了不到半刻时辰,海上又响了两声爆炸,李巽亲眼看到右边的两艘船旁各有一条三四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激起的海浪把那两艘船晃得向外偏去。
这下李巽发现不对了,肯定是两艘海舶上有人捣鬼,不知他们用什么妖法弄出这么厉害的东西来向自己的船进行攻击。再看到前面的船还好好的,以为往前靠近就不会有事,这种妖法一定不能及近,所以对离得较近的船无所施其技。跳起身急叫:“这是妖法,只会作用于远处而不能及近。快升旗号,令各船快点靠前,妖法就不能奈何我们了。”
话才说完,李巽忽然觉得双脚间“通”的砸下一个物事,还没来得及低头,一阵热浪上冲,好几股热流钻入身体里,其所蕴含的力道把他抛到半空。耳中听到的声音比刚才的更大。四周的景物旋了一圈后定住,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刚才躺的位置上有一个尺余大的洞,洞旁除了几滩鲜红的血外,还有一条被钝刀切下的人腿。
“这条腿眼熟得很……这不是我的腿么……它怎么自己跑到船板上去了……啊!”痛楚这一瞬间传到大脑,他自认为惊天动地的狂吼,并没有声音发出,眼前一暗便再没有任何感觉了。
大海舶行动迟缓地慢慢转身,让主甲板上的炮手们抓住这时间又射出一炮,最先冲前的四条“海鹘”船和稍后一点的三艘贼船全被子母炮击伤起火,停下不动。其中有三艘正慢慢下沉,各船上的贼人被这种一下就能令他们死伤好几个甚至十多个的远距离打击吓坏了,根本没想到要灭火,纷纷纵身入海避火逃生,星星点点的数百个人头和浮尸散落在方圆百丈的海面上。
其他的贼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直到大海舶把船身扭正,对着他们逼进才惊醒过来,各条贼船上的人同声发喊,慌乱的调转船头要跑,一时间又哪里来得及。
移动缓慢的大海舶高翘的船头上,十多天前姚匠首按朱焕明的要求搭建的炮台,刚搬上了一尊子母炮。
安装好子母炮的朱焕明从“千里眼”中看到贼船要逃,立即下令:“装炮,向逃跑的贼船射击。”
平静的海面,均衡的船速,仅六七十丈远的距离,又有使炮高手朱焕明在旁指点,炮手们的射击可说是得心应手。第一发稍远了十余丈,第二发落点又差了五六丈没够着,第三炮打出就击中了一艘贼船。这个子窠正正落到“海鹘”中间,把上面的贼兵炸倒十来个,三个贼兵被炸得带着满身喷发的血线飞出船外,浮尸于海上。
朱焕明探手摸了炮管一下,触手稍有热感,离换炮的程度还远,嘴里高叫:“继续打,他们不投降就直至把它杀光打沉为止。”
此时,从泉州兵甲库借来、架于这船上的三具三弓弩床就可以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张本忠让水战队的弓弩兵将弩弦用辘轳拉开,装上雷火箭。在响了一下,隔一会又响一下的炮声中,向已经开始逃走的贼船发射雷火箭攻击。
另一面,到达松门山前距海岸半里许的那艘小战船,也开始用船一侧的三门子母炮和两具三弓弩发射拦截。很快,这一面也有两条贼船被击中冒出浓烟,不消片刻就燃起了火头。
这些贼船上的部将、拥队等贼首大概是李蜂头的亲信,虽然发现帅船已经不见,但还没受到攻击的船都大桨齐飞,拼命划动,妄图在受到打击之前逃离战场。殊不知越是逃得快、离得远的就越会受到子母炮和雷火箭的关照。
小战船上水战队一哨哨长就是按张本忠的命令专门打远不攻近,打逃不攻降。他的这艘小战船又比贼人的“海鹘”船快,一见贼船离得稍远,立即追上去把他们拦截回头,一个多时辰下来,没有一艘贼船能逃出小战船的攻击范围。
剩下还没受伤的五条贼船似乎已经绝望,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也许是划桨的船夫们没了力气,干脆停下不再划桨,静待事态的发展,等候老天爷安排他们的命运。
渐渐沉没三艘船上跳下海的贼兵,有人惊恐地看到无风自动的大海舶,有如神助般地向这边驶来。一个贼兵惊慌地叫道:“怎么回事,海水似乎是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