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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雪夜行军
停了,茫茫夜色中的原野,唯有风在肆无忌惮地嘶吼南穿越而来,漆黑的天幕上,悬挂着半轮明月,月亮发射的光芒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晕黄,寂寥地撒向大地。
时初。
一条火龙出现在暗夜之中,由东向西游走而来。
“快!快走!”
“兄弟们,加把劲,快点走!”
队列中,不时响起带兵军官的嚎叫,在这些叫声的鞭策和鼓励下,已经疲累不堪的士卒们拖着沉重的双腿,不停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他们已经行进一天多了,只在午间和酉时用膳时才休息了一会,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大多数时候都像这样在拼命地迈着双腿,向前疾行。
李靖和他的士兵们一样在徒步向前走着,他的战马跟在身后,由亲卫牵着,战马的马鞍上托着他和一些士卒的甲冑。
现在,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常常回过头去望一眼身后的队列。
这支军队有三千多人,是属于他的兵,而今次的行动,则是他担任中郎将以来的第一次领兵作战,当初在武邑剿匪的那次在李靖看来,只是一次练兵行动,算不得独立作战。
高畅虽然和魏刀儿签订了互助互惠的友好条约,却并没有遵守的打算,当他从派遣在魏刀儿身旁的无间那里得知,魏刀儿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后,他就制定了这个行动计划,准备一举将魏刀儿部歼灭。
和高畅订立盟约之后,魏刀儿将宋金刚和他的人打发回了上谷郡,让宋金刚和突厥人那边多多联系,以便尽快达成盟约。
然后,为了缓解粮食的压力,他将自己的军队分别交给手下的十三太保统率,让他们到深泽之外去就食,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聚集起来,和高畅一起联手向郡发起进攻,然后联合突厥人击杀高畅。
知道魏刀儿的虚实之后,高畅决定派遣一支精兵奇袭深泽,施行斩首行动,只要魏刀儿一死,他手下的那些太保们则不足为虑了,在无粮的情况下,他们除了投降,就只有四散逃生。
要想实现这个计划,这支精兵就必须是百战之师,统领也必须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然而,高畅最后却是派李靖统领他的新兵营去执行这次行动。
在李靖统率的这三千人中,只有五百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其余那两千五百人都是才从武邑征召入伍的新兵,虽然,他们平时在农闲的时候也参加过军训,精于骑射的汉子也不在少数,但是,用这样一支才成型不久的军队来进行这个奇袭行动,在徐胜治和那些武将看来,高畅这样做的确有些冒险。
不过,高畅相信李靖的能力,所以他力排众议任命李靖的部队担任这次奇袭的任务。
当初,李靖被高畅留在乐寿,黄晟就率领这支军队假意北上河间,于中途改变方向,潜行到了饶阳,在饶阳城外的一个隐秘地点驻扎了下来。
李靖和高畅立下一年之约后,就率领几个亲卫离开高畅的车队,来到了饶阳和本部人马会合,这时,他已经了解到了全盘计划。
他们先是从饶阳出发,经过一天多的急行军赶到了安平附近,休息一晚之后,再按照计划从安平出发,朝深泽疾行而来。
李靖的军队有三千多人,五百来匹战马,在行军途中,这些战马的任务很简单,它们负责背负士兵们的铠甲,以使得士兵们可以轻装前进。
在高畅的军队中,长途急行军乃是必备的训练科目,所以,李靖虽然统领的是新兵营,那些新兵在老兵的鞭策和鼓励下,经历了两天多的急行军,也基本杜绝了掉队的现象发生。
之所以没有出现掉队的现象,李靖发明的一些行军花招也功不可没,他准备了许多绳子,每一个小队共用一根,在队正的带领下,士兵们将绳子栓在腰间,连成一起,这样,有能力的士卒就可以帮助那些力量耗尽的士卒继续向前走去,以便发挥团队的功用。
李靖自己也经常在队伍的前后巡查,黄晟等神官更是不停地跟士兵们打气,让他们有信心和力气向前行进,避免士气低落的情况发生。
为什么不选择一支轻骑兵呢?
这是因为短短几天的行军,步兵的速度并不比骑兵慢,一般的北方战马并不习惯于长途行进,它们擅长的是短途冲刺,要想像步兵这样长途不间断地行军,唯有一人配双马,或者多马,像后世蒙古人席卷欧亚一般。
如此,这三千人就要配六千匹战马,要想征集这些战马,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并且容易引起敌方细作的注意,达不到奇袭的目的,所以高畅最终放弃了这个选择。
毕竟,他手下的士卒都经历长途急行军的训练,步兵完全可以承担这次任务。
能够被高畅信任,李靖虽然性情稳重,却也难免心情激奋。
自己的能力能
高畅的认同,李靖固然高兴,然而更令他高兴的是,当一面,可以率领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这三千精兵进行独立作战。
作为一个武将,打仗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以往,李靖害怕被高畅派去与官兵作战,所以心情颇有些患得患失,既想打仗,又害怕打仗。
而现在,他和高畅定下协议之后,也就没有了那种顾虑,既然是和反贼作战,他当然要使出自己全部的能力,倒不是想得到高畅的赏识,奇*shu网收集整理这只是一个武将的本能而已,一旦上了战场,就会全力以赴去争取胜利。
为了表示自己和士卒们一样在同甘共苦,李靖入乡随俗,也像黄晟等军中将领一般放弃了骑马,而是徒步行军,这样一天多的急行军下来,他的双腿已经像铅块一样沉重了,但是由于他精神亢奋,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苦和累。
前方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火点在李靖的视野中迅速变大,那是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来了,在全军中,唯有前方探路和位于身后保护的斥候才骑着战马。
虽然,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晚上,敌方不可能派出斥候在野外侦查,为了保险起见,李靖仍然在队伍的最前方派出了斥候。
有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就可以影响到整场战役,李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失误,破坏自己的第一次独立领军行动。
“禀大人,沱河就在前方五里!”
到沱河了!
那么,距离狐丘的敌军军营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了!
“河面怎么样?结冰了吗?”
虽然,早期的情报中已经有沱河结冰,人和马都可以徒步过河的消息,李靖仍然多嘴问了一句。
“已经结冰了,可以过人!”
“你们有没有探明?冰面上大概可以同时过多少人?”
李靖追问了一句,在前方的斥候之中,他安排了一个对当地非常熟悉的向导,那个向导针对冰面的厚薄,能够得出冰面的坚硬程度。
“佐尉大人说,前面那段河面的冰层似乎在今天早些时候坍塌过,所以冰层并不厚,一次恐怕不能过太多的人!”
李靖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现在改变行军方向另寻冰面过河无疑要耽搁一段时间,不改变行军方向,一次性只过少部分人,同样要耽搁时间,并且也不保险。
起初,李靖担心会出现河面的冰层太薄,无法过人的情况,为此,他做了一定的准备,现在,他只能希望这些事先准备好的手段能管用了。
队伍在冰封的沱河前停下了,在火光的映照下,若是刨开路面上那层厚厚的积雪,当可以瞧见泥土中的车轮痕迹,就在不久前,狗子他们的运粮队就是在这里过的河。
“药师兄,我过去了!”
黄晟朝李靖行了个军礼,李靖回了一个礼,点点头。
才到军营的时候,李靖对高畅军中的礼节分外不适应,而现在,他的军礼动作越来越利落了,不用老是弯下腰,屈下身子朝人下跪,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黄晟和十来个士卒分散开来,间隔五六步左右,他们取下背囊,从里面拿出两块长方形的木块,然后,套在双脚之上。
李靖长处边塞,那里的冬天比这里要冷上了许多,这种简易的滑雪板就是他从马邑郡的土人那里学来的,在冰面上滑行,能够减轻重量。
担心出现冰面无法承担人的重量的情况发生,李靖才命令所有的士卒都要准备这样的两块东西,有备无患,而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黄晟他们上了冰面,朝河对岸滑去,在他们的腰间绑着长长的绳子,他们滑到对岸之后,接下绳子,然后将绳子的一头绑在岸边的大树或者石头上,这面的士兵将绳子绷直,将另一头绑上。
士卒们排着队列,取下滑雪板套在脚上,然后双手逮住长绳,朝对岸滑去,这样做的话,就算冰面坍塌,也不至于掉入冰窟之中丢掉性命。
事实证明,李靖的这一套非常管用,半个时辰不到,三千来人,五百匹战马就过了沱河,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急行军,他们赶到了狐丘之下,来到了魏毂辘的军营前。
火把自然已经熄灭了,铠甲也从战马上取了下来,穿戴在身上,每个士卒都拿起了武器,凝视着***通明的敌军大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
第四十九章 奇袭
分。
狐丘的军营内,酒宴仍在继续,不过已经进入了尾声,大部分士卒都已回到自己的营帐内进入了梦乡,上千人一起发出的呼噜声就像闷雷一般回荡在暗夜之中。
仍然有少部分嗜酒如命的家伙没有入睡,他们聚集在篝火旁小声地交谈,或者,沉默着发呆,目视着燃烧的篝火,想着各自的心事。
在某处篝火旁,一个醉汉手持长矛,嘴里唱着家乡小调,乱舞乱跳。
风从军营外吹了进来,篝火忽明忽暗,将人们的脸照得阴晴不定,火焰之中,燃烧的木柴发出毕拨的声响。
醉汉的歌声在风中嘎然而止,似乎是某个上级军官出面,制止了他的癫狂。
狗子和郭朴坐在一起,两人大睁着双眼,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在他们身旁,几十处篝火在熊熊燃烧,篝火上挂着的水罐散发处白色的雾气,雾气升腾,转瞬之间就消失在黑暗里,手下的汉子们十来个一起围坐在篝火旁,有的在假寐,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哼着无名的小调,有的在拨弄着柴火。
在这片燃烧着篝火的空地之外,有三五个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兵在来回巡逻,魏毂辘虽然下达了全军狂欢的命令,却也留下了必要的巡逻士卒,负责看守狗子他们这群人,也负责守卫营寨,他只准许这些人喝肉汤,不允许他们饮酒,再是一个鲁莽的人,这一点还是不会忘记的。
不过,命令这东西如果不能确确实实地执行,却也毫无意义。
魏毂辘手下的这些汉子和他差不多,都是嗜酒如命的家伙,毕竟,他们大部分人都来自北地,为了御寒,都养成了喝酒的嗜好,不是单凭一纸命令就能抑制住他们的酒瘾。
部队缺粮,连肚子都喂不饱,酒这玩意是需要粮食来酿造的,如此,他们自然是好久都没有碰见这个玩意了,突然之间,闻到如此浓烈的酒香,哪里还按捺得住,特别是看见没有当值的同伴们个个喝得红光满面的,那心中的酒虫子更是不停地往外爬,喉咙口痒得令人无法忍受。
在魏毂辘统率的这支军中,并不能像高畅军那样做到令行禁止,军令如山,他们甚至比不上以严厉的刑罚来治理士卒的大隋军队,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草靠,一群有今天没明天的家伙,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能活一天算一天,明天死了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