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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畅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白斯文的视线顿时垂向地面,他伏下身子,跪在了高畅面前。
“小的参见主公!”
在朝堂之上,高畅已经免除了跪礼。武将们只需向他行他规定地军礼就行了,文人则只需要躬身为礼,不过,白斯文是他的家奴,向他行跪拜大礼,他并没有制止。
“起来吧!”
“谢主公!”
白斯文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垂首退到一旁。
“把窗子打开!”
高畅背靠在胡椅的靠背上,吩咐白斯文去将一侧的木窗打开。由于驱毒疗伤伤耗了元气,他的身体在繁琐的事务的压迫下,多少有些挺不住,脸上的神色一看就是休息不好,只不过,那双眼睛依旧亮如天上地星辰。让人不敢直视。
白斯文将木窗打开,稀疏的雨点在庭院内飘洒,院中的腊梅树迎风飘摇,有少许的雨点随风飘入室内。
“说吧!”
高畅望着窗外,看也没有看白斯文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禀告主公,主公交待的事情小的已经探查清楚了!”
白斯文站在一旁,身子微微向前弯曲,毕恭毕敬地说道。
“关于管平管大人府上地二管家利用王府厨师伍大郎探查王府消息的事情,监察司经过多方查探。证明这并非他的个人行为,他是受到了管大人的指使才这样做的!”
“哦!”
管平是夏国的政事堂学士。掌管民部的尚书,所谓民部其实就是后世的户部。财务大臣一职,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员对高畅有二心,按理说应该是一件重大的事情,然而,看高畅地脸色却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依然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雨丝,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案几。
白斯文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说道。
“经过监察司安放在管大人身旁地棋子的报告。管大人这样做并不是想要阴谋反对大王,也不是很外面地势力有所勾结,为其搜寻情报,管大人这样做,是想了解大王的喜乐好恶,希望能投大王所好,得到大王宠信。”
白斯文到是希望管平是叛逆,这样,他所统领的监察司就能立下大功了,可惜,管平并不是真正的叛逆,为了立功,将管平说成是叛逆,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白斯文一直相信,在高畅面前,无论耍什么花招和手段都会被他所拆穿。
自己只要忠心做他的一条狗就可以平安地活着,并且活得很好,这个人能带给他所想要的一切,肚子里的那些阴谋诡计,歪门邪道只能用来对付别地人,千万不能在他面前使用。
“知道了!”
高畅微微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其实,对一个君王来说,属下任何想要窥视上意地举动都是他深为忌讳的,管平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超过了君主的某种容忍限度,不被君主知晓倒还没有什么,一旦被知晓,多少都会受到某些警告。
然而,看样子,高畅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似乎并不在乎管平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反应委实出乎白斯文的意外。
或许,这就是高畅之所以为主子,而自己只能是他的狗的原因吧?
白斯文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不再这件事情上纠缠,将话题转到另一件事情上。
“监察司派往三原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了,在李二郎所报的祖籍之地并没有李二郎这个人,证明那个李二郎报的是假名,假地址,不过,在当地,到是有一个人和李二郎的形象相仿,监察司的人曾经将李二郎的画像拿给当地人看,有人认出了他。”
对这件事情,高畅明显要重视许多,他将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注意力集中在了白斯文身上。
“那个人说这个李二郎有点像当地一家官宦之家的子弟,那家姓李,那人名叫李靖,字药师,在李家排行老二,小名二郎!”
“李靖?”
高畅微蹙眉头,打断了白斯文的话,在某一世的人生经历中,他听过这个名字,一个非常有名的将领,为李世民的头号大将,曾经击败过突厥人,将突厥人赶出了大唐的北疆,白斯文所说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瞧见白斯文停下了说话,静待他发话,高畅挥挥手,示意白斯文继续说下去。
“那个李靖和李二郎年岁相仿,不过,李靖弱冠之年就离开了三原,所以,知晓他现在面目的人并不多,李靖曾经任职长安县功曹,后历任殿内直长、驾部员外郎,在大业年间(公元605617)任职马邑郡丞,后来,刘仁恭在马邑起兵叛乱就不知所踪了,那人之所以认得那幅画像,乃是因为他曾经在马邑郡见过李靖,还曾经一起吃过饭,饮过酒,故而识得。”
看来这个李二郎应该就是那个李靖了,那个有名的李卫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史书记载,他现在应该在长安,后来被李渊所擒,因为得罪过李渊,差点被李渊杀掉,后来被李世民救下,最后成为了李唐的大将,为李唐扫平了巴蜀和江南。
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的确出现了重大的改变,不过,这个改变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好事情,既然李靖来到了自己麾下,不管他抱着何种用意,也绝对不能将这个人放走。
高畅脑中略一闪念,就决定了李靖未来的命运。
“吩咐监察司的人,小心观察李靖的一举一动,不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做任何事情!”
高畅盯视着白斯文,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小的遵命!”
白斯文忙低下头,一脸诚惶诚恐。
“还有其他事情吗?”
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大将之才,高畅的心情分外愉悦,这种心情从他的语气中表现了出来。
然而,白斯文的语气却变得沉重起来。
“禀告主公,经过监察司十来日不眠不休的探查,那日在神像中的刺客身份已经查明了!”
“是吗?”
高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人叫许信,曾经担任过窦建德的亲兵,是窦建德的死忠份子,七里井一战时,他随着曹旦去了古城,后来跟着曹凤的大队回到了乐寿,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担任任何军职了,在乐寿时,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的相貌普通,又很少和人打交道,所以,我们找寻了这么久,才证实了他真正地身份。”
高畅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白斯文也知道只是这些情报是无法让高畅满意的,他继续说道。
“这次刺杀行动绝非私人行为,在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有强大的势力支持,不然,他也不可能藏身在那个神像之中。”
白斯文一脸凝重,不知不觉向前一步。
“这件事情。我曾经问过曹元畅,因为许信曾经在曹元畅的卫队中任职,但是,曹元畅说在古城的时候,那个许信就私自脱离了军队,成为了逃兵。他还曾经颁布命令,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将他格杀勿论,这件事情全军都知晓,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许信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白斯文停顿片刻,然后说道。
“曹元畅虽然说得有道理,并且证据充分,显示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然而。我还是怀疑他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不过。主公曾经说过要善待曹氏一族,因此。我们不好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主公,你地意见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做点什么事情?”
高畅摆摆手,说不用,他的意思还是让监察司暗中监视,找到证据来再说。
毕竟,曹氏一族的遭遇如何,与高畅所竖立的形象有关。就算明知道曹元畅和刺杀行动有关,暂时。高畅也不能动他,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高畅需要快速的发展和扩张,自然需要那些中小势力争先恐后前来投靠,若是每一个城池都需要用兵去攻打的话,他拍马也追不上李唐地势力,所以,建立宽仁的形象是非常必要的,这才能引得那些没有多少实力只想依附强大势力的集团来投靠。
“除了曹元畅,还有一个人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高畅瞧了白斯文一眼,手里把玩着案几上的毛笔。
“刺杀行动的关键在于那尊腹部中空的神像,神像是由乐寿的鲁班坊制作的,但是,内务部的人将鲁班坊地人全部带回审问之后,却发现制作那尊神像的工匠们已经消失了,后来,我们在一处宅院里发现了他们地尸体,他们全部都中毒身亡了,与此同时,鲁班坊老板的府上也人去楼空,一家人都不在了。”
白斯文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知晓老板一家在事发地前一天离城而去,说是回乡间的农庄暂住,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到农庄,而是在半途被神秘的人劫掠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这里,白斯文笑了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不管那个幕后的人如何狡猾,他还是露出了破绽,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有个人知晓他和鲁班坊老板的关系,而那个人并没有失踪。”
白斯文微咪着眼睛,笑着说。
“那个人是那家人府上的一个仆人,他在那家人出城当天去坊市买东西,伤了腿,因此没有来得及赶回府,一个仆人而已,并不知道多少事情,所以,那家人没有等他,而是径自离开了。鲁班坊的老板姓张,然而,他曾经地姓氏却是范,最初,他是范家的家奴,后来立下了大功,这才恢复了本姓为张,作为表面地老板为范家来打理鲁班坊的生意,这件事情非常隐秘,很少有人知晓,但是,那个仆人却知道。”
白斯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个仆人曾经在范家打个短工,与当时还姓范的张姓老板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张姓老板不知晓而已,后来,那个仆人在范家偷东西逃了出来,改名换姓之后,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张姓老板的家中为奴,因为有偷东西的那件事,他自然不敢和张姓老板叙旧,就这样隐姓埋名地在张府中过起了日子,直到那件事情发生。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曾经多次看见一个人进出张府,那个人名叫范思辙,他是范愿将军的亲兵,在事情发生的那段时间内曾经失了踪,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亲兵,但是,有消息说他是范愿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且是他的智囊,范愿对其是言听计从。所以,我们坚信,范愿范将军和刺杀行动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
高畅点点头,站起身来。
白斯文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主公,现在,范愿正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攻打河间,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啊!”
“不用!”
高畅摆摆手,说道。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是!小的告退!”
白斯文屁股向后,弯着腰,慢慢地退了出去,直到门外面才敢转过身来,在他视线的余光中,高畅站立在窗前,定定地望着窗外,像在思考着什么。
第四章 进退两难的范愿
三年(公元617年),九月。
夏国将军范愿率本部虎捷营六千余人为前锋进犯河间。
河间之名始于战国,因处九河流域而得其名,古称瀛洲,开皇年间,河间有户十七万三千三百八十三,到大业末年,虽未经统计,却已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远离家园,几有千里无鸡鸣之景象。
至少,范愿的虎捷营一路行来所见的情形就是如此,土地荒芜,处处废墟,路有白骨。
虎捷营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一点也不像前锋部队该有的态势,六千来人分成前中后三军,间隔却不足两里,相当于并没有分开,在军队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