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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未了便把个腰弯将下去。唐半瑶连忙扶住道:“依便依了。你只要先讲过,到了熬不得的田地,你也要依我呢。”
汤信之欢喜道:“这个自然都要通情。”
两个就在假山背后弄了一会。唐半瑶弄得个遍体酥麻,靠倒在假山石上,那里爬得起来。汤信之袖里摸出一条汗巾替他把彼处轻轻拭了一会,又替他把裤儿系了。唐半瑶塌地坐倒道:“我却不晓得这件东西,世上人没一个不欢喜他的,还是有些什么好滋味。”
汤信之道:“说不尽哩。”
两个正坐在假山上说得有兴。不道那汪通听了熬不过,起来厉声高叫道:“个小擦娘的,擦得屁眼好快活哩。”
汤信之那里晓得就是汪通,吃个大惊,飞一似的脱身跑去。汪通就把唐半瑶拦住道:“你却会得作难,这番走到那里去。若是略道半个不字,就活活结果了你的性命。”
唐半瑶见他说话来得凶狠,没奈何只得做了一个阳货献臀才了得帐。走出门来,劈头又撞着乔打合将他一把扭住道:“你看这房子是那一家的,许你在里面拐小官么。”
唐半瑶见这个光景,先跑了回去。汪通回答不来,被乔打合挥了几个巴掌。那些地方上看的,见是徽州人,明明都欺侮他,都说把这个狗蛮结到陈衙里去。汪通慌了道:“听凭众位私下处了罢。”
众人道:“一席戏文酒就饶了你去。”
乔打合道:“这还不打紧。先要写一张伏辨与我。”
汪通是个有身家的,自古道,家值千贯,身值千贯。事到其间,只要了性命,满口应承道:“有纸笔就写。”
众人道:“省得又引得人多了。”
取了笔砚,依旧到空房里去。汪通去写道:立伏辨人汪通,祖籍徽府,客居麻阳城。素性不才,惯作灌肠之技;生平毛病,嗜为盗粪之人。一时见拙,作事欠通。不堤防人耳隔墙,遂败露陈衙空屋。暝目自甘,噬脐何及。若非众位善周全,几致一身难摆脱。倘日后再蹈前非,据今朝一张存案。众人道:“伏辨便是这样写了,如今只要了落地方上去。”
汪通道:“列位放心,那碧莲寺就是我的下处,同到那里,少不得有个意思相谢。”
众人道:“使得,使得。”
乔打合只收了伏辨,凭那些人跟了汪通去。他连忙走将回来,恰好汤信之唐半琼都坐在家里,眼望旌捷旗,且听好消息。见他走到,齐问道:“怎么放他去了?”
乔打合道:“放便放了他去,伏头伏脚写得一张在这里。”
汤信之接过手,看了笑道:“写得停当,写得停当,这番不怕那唐半瑶不是我的货了。”
乔打合道:“不是这个苦肉计,如何送得那徽蛮上路。这遭你把什么谢我?”
汤信之道:“凭你开口要那一件就是。”
乔打合笑道:“说得有理。不然的时节,伏辨又轮到你写了。”
当下就打点午饭,三人吃了各自出门。
汪通自这回不得了便宜,竟把唐半瑶那点念头收拾起了。
后来汤信之见唐半瑶竟不带一些小官气,凡事还肯将就,把眼睛又是一样看承,三五年里替他做了许多正经事。
所以说不会相处的,千个不抵一个。会得相处的,一个足胜千个也。
诗云:
风流队里最难言,须识机谋一着先。
多少五陵裘马客,进时容易退时难。
第四回 设奇谋勾入风流队撇华筵惊奔快活场
菩萨蛮
文窗绣户无罗幕,江南绿水通朱阁。
花髻玉珑璁,单衫杏子红。
彩云歌处断,柳拂旌门暗。
鹦鹉伴人愁,春归十二楼。
这回书,单说近来小官都便宜了这件生意,到了十二三岁就晓得要相处朋友。比像果有几分姿色的,这般年纪原是不可虚度,应得出来卖个样子。如今有一等老大一把年纪,生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舍着个脸皮寻了件把衣服,铺设了门面,走出来到要思量起发大钞。看将起来,这样的小官,偏生又行得通。
你道这句何如说,人却不知道,连这近来的大老官,也都是只生得两个眼眶子,那里识些好歹。见着个未冠,就说是小官,情愿肯把银子结识这个。结识若得久长,便做些银子不着。只恐怕他却是恫悦人多的,落得把你做个呆子,着些什么来由。这些话头且收拾起。
听说黄州有个秀士,姓宝名楼,家俬可有上万,只是未丢书本,也好的是小官。那个妻子唤做范丽娘,原是教坊司里一个粉头跟他从良的。这范丽娘见丈夫好这一道,免不得是有些不快活。想一想看,总只不是个结发夫妻,落得做人情,只得随他在外浪使浪用。
宝楼倚着没个人拘束,看看弄得没了倍倍,不拣些粗细,只要是个小官,就要说三日邪话。不出几个年头,把家俬渐渐弄空,那读书两个字一发不要说起。这却是人家女眷们贤慧处,范丽娘见这个光景,眼见得发迹不能够,转头看不过了。这个好人难做到底,没奈何着实费了一场唇舌。
宝楼也是枉做了个读书人,聪明一世,懵懂一时。那个人家女眷不要丈夫好的,那些唇舌,无非是要你回头,重整家筵的意思。他却错怪了,只道范丽娘有了醋意,千方百计倒要弄个计较,把他布摆起来。
这日正在那里思量,恰好有个小官走到。这个小官,你道叫做甚么名字,却唤做袁通,也是个半三不四的。有一说,生便生得不甚标致,倒有一肚皮的好计较。比如这时要算计一个人,只消得眉头一促,肚里就停当了。所以说,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见容颜便得知。
他见宝楼脸色不甚好看,便问道:“宝兄为何气气闷闷坐在家里?”
宝楼勉强作笑道:“告诉你不得,为了些家务事。”
袁通也笑一声道:“兄是个极快活的人,什么家务事要你当心,决是为尊嫂有什么说话。”
宝楼吃个惊道:“你怎么得知?”
袁通就顺口道:“宝兄可晓得,若要不知,除非莫为。”
宝楼叹口气道:“想我这样一个人,逍遥散诞,比神仙尤其快乐。如今倒吃内里的亏,这桩事如何是了。”
袁通道:“这有何难,你只把尊嫂怎么难为的话,略说说看,包你有个法儿,还要他来小心你哩。”
宝楼大喜道:“有这样事。”
登时就把前前后后的话告诉了一番,袁通道:“这是尊嫂的醋意了。依我说,弄个计较,竟把此物一刀割下了,大家弄不成。”
宝楼道:“你又来说得没正经,好好一个人,把这件东西割下了,弄得个公不公,雌不雌,还做个什么男子汉。”
袁通道:“你且不要着忙,终不然真个教你把这件东西割下了么。”
宝楼道:“小官家一发说得不在行,若是别样还好做手脚,难道这张毡,可装得个假的。”
袁通道:“我教你么,这是苦肉计。明日到那卖狗人家去,买他一根新鲜狗鞭,防备在腰边。只要等他有些口过便使个性子,走到书房里,拿起刀来■■声,只叫把这张毡割下了罢。那时他内眷们听得这句,包你魂都唬得不在身上,忙不及的来劝住了。是这一遭后你看连个气都不来呵你一口。”
宝楼哈哈笑道:“好计好计。只是一件,徜然他不来劝,怎么是好?”
袁通道:“阿呆,便割下来,只是根狗鞭。”
宝楼欢喜得紧,拍手大叫道:“妙得紧,妙得紧。”
就要打点起来了。两个正要再商量些说话,只见小厮走出来接吃午饭。袁通生怕里面得知,又要带累他唱气,连忙作别起身。宝楼进去吃了饭,遂走到街坊上买了一根狗鞭,拿将回来,设法得停停当当,只要等范丽娘有些口风,就好把他试验。你说这个生狗鞭,可是放得长久的,安了三四日,渐渐有些气息。
宝楼想道:“终不然高高兴兴打点在这里,可又没要紧坏掉了。说不得,前后不免要做一场的,待我先去寻他个口过。”
走到书房里,坐了一霎,思量了个计较。假意儿踱到范丽娘面前,把个笑堆到嘴边道:“我今晚有个朋友接去饮酒,多分不得回来,衣服可拿件添我穿穿。”
范丽娘听了这句,变着脸道:“吃什么酒,这分明又是那个小孽畜来寻你了,那个敢去。”
宝楼假狠道:“胡说。人家雌鸡啼,可有什么好处。脚生我肚皮底下,要去也随我,不去也随我,可是你拘束得定。”
范丽娘把他一把扯住,摇着头道:“我和你搭个掌子,看那个走得出大门去。”
宝楼冷笑一声道:“呵呵!我岂不知你的意思。”
范丽娘道:“你既晓得我的意思,说出来么。”
宝楼道:“你只道我又出去相处什么小官,无非为这件吃醋。”
范丽娘咬着牙关:“恰又来。你既晓得我要吃醋的,请在家里坐坐。”
宝楼假怒道:“你果是不放我去么?”
范丽娘道:“那个敢走。”
宝楼把袖子一洒,往里面一跑。范丽娘不知他什么势头,只道是要寻些什么短见,连忙打发个小厮进去看看。只见他去到书房里,一只手拿了腰边那根狗鞭,一只手拿了把裁纸刀,大呼小叫要断送着他哩。那小厮见了吃上一惊,慌忙走进房里,把刀夺将过来,厉声高叫道:“大娘不好了,官人没主意在这里,快来劝劝。”
范丽娘慌了,飞一般的赶将进来,见这个光景,扑的跪倒在地下,紧紧的拦腰抱住。这个跪不是范丽娘有心跪他,实落看了双膝酥麻,不由你不挫了下去。口口声声道:“官人随你去罢,今后决不来说你了。”
宝楼趁势就放了手,遂回嗔作喜道:“我这个主意其实不是今日起的,打点一向了。想将起来最恩爱的莫如夫妻,何苦为这些闲事,终日闹闹吵吵,外人得知不说是我不成器,倒说是你不贤慧,像甚么模样,索性把这件东西割掉了,大家省些唇舌。”
范丽娘道:“枉教你做个人在世上,这却不是和我竞气,倒是和鞭做对头了,如今干我甚事,叫做说,大鹏飞上梧桐树,自有傍人说短长。只怕再过年把,思量我的说话,悔之晚矣。”
宝楼便不则声,范丽娘道:“要去可趁早,莫要担搁了。”
宝楼陪笑道:“一团吃酒的好兴致都不知丢在那里了,去也没趣。”
范丽娘道:“也罢。今晚就是我买一味替你和事。”
连忙分付整起酒来。夫妻两个你一杯我一杯,好不吃得痛快。直饮到三更天气,方才进房安寝。诗曰:巧计今朝幸已成,思量谁个假惺惺。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这夜夫妻两个,那些房事,免不得是有的,不须讲起。
宝楼因中了酒,次日巳牌时分,才走起来。正在天井里踱来踱去,想得真个亏了袁通那条苦肉计,一面暗里思量,一面暗里好笑。正回转身,恰好袁通又走到面前。宝楼一把扯到侧厅上坐了道:“来得恰好,我正要寻你说话。”
袁通道:“那话儿可打点了么?”
宝楼道:“就是那日,你转身后,都打点停当。”
袁通道:“几时就好试演?”
宝楼道:“昨日已试过了。”
袁通道:“尊嫂可看见么?”
宝楼道:“他听得这个风声连忙走来,一把拦腰抱住。被我做作起来,拿了刀只是要割。他便双膝跪在地下,千求万告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