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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陆贞连忙俯身拣起,弯腰之际,耳边却莫名地响起了长公主那天的话,“ 我是你姐姐,你居然为了一个废人……”
废人……一想到这个词,陆贞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她拣起雕刀,连声安慰自己,“不怕,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大人,你在做什么?”玲珑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她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嗯?”
“殿下虽然同意你搬回来,可你别忘了,他再三吩咐过,一个月之内不许你碰这些东西,你不会想让我挨骂吧?”玲珑忙走近她笑着将雕刀拿走,“我来帮你放好。”
陆贞顺势挥挥手,“你就放在柜子里吧。”
玲珑点了点头,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赶紧拿着雕刀走到柜子前,没想到才一开柜门就将里头的一个盒子碰落,玲珑低头一看,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好漂亮的钗子!”
只见那钗子华丽至极,尾巴上各点缀着羽毛,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玲珑低头一看,正要开口发问,就见丹娘飞快跑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信朝陆贞说道:“姐姐,刚才有个侍卫过来,要我把这信带给你。”
玲珑立即将钗子收起来,不悦地朝丹娘说道:“殿下不是吩咐过要咱们小心吗?怎么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随便收了不认识人的信?”
丹娘捏着手上的信,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地辩解道:“可是他认识我啊,他叫我丹娘……”
陆贞微微一笑,接过信打圆场,“好了,别那么杯弓蛇影的,只是一封信而已。”说着,习惯性地对准信封的一头正要撕开,未想手却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她一咬牙,加大了力道,只听嘶的一声,信倒是撕开了,却把信纸也跟着弄破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纸摊开一看,上头只有寥寥数句:“东岭陷阱之事真相已明,盼出宫一见。明日午时,锦香楼雅间,沈嘉彦。”
是沈嘉彦!先前的确有听高湛说沈嘉彦正在全力处理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着落了。陆贞捉紧了信的一头,再度低头,“东岭陷阱……”
是的,她的确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如此恨她。
陆贞决定赴约,但是不敢对高湛说明,生怕他太担心,只说孙家瓷窑的人前几天送了包泥土过来,她觉得成色还行,想要去查探一番,顺带诓他说想吃东城锦香楼里的什锦汤。高湛虽然有些担心,奈何政务繁忙,便也只能由着她去,只是暗暗地多加了些人手保护她,防止发生意外。
次日一早,陆贞便带着元禄出宫,先是去孙家窑里看了一番,而后便依照信上的指示前往锦香楼,然而一进到雅阁陆贞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见到的并不是沈嘉彦,而是沈嘉敏!一看清眼前人,陆贞心中一惊,根本不愿同她再生出瓜葛,转身就想离开,却未想立即有人拦在了面前。陆贞怒道:“你要干什么?”
身后的沈嘉敏得意一笑,说道:“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帮你找到真相,可如果不用大哥的名义约你,你会理我吗?陆典饰,请坐吧。”
陆贞警觉地看了她片刻,知道此刻的自己是绝对走不了的,索性便坐下,警觉地看着沈嘉敏,“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嘉敏懒懒应道:“什么花样都不玩,就是跟信上说的一样,告诉你东岭事情的真相。”
闻言,陆贞立即绷紧了身体,“到底是谁要害我?”
她原本以为沈嘉敏会跟自己周旋一番,或者是答非所问,没想到沈嘉敏居然真的开口同她解释道:“那个吕老板,是原来青镜殿宫女柳絮的二叔,他的侄女被你害得去殉了葬,陆大人贵人多忘事,大概不记得了吧?”
柳絮二字闯进耳朵的同时,陆贞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自然,从前的往事也跟着记起来,她惊疑地站了起来,“柳絮的二叔?”
沈嘉敏点头,满意地看着陆贞的脸色,“人家为了报仇,辛辛苦苦地设了一个局,没想到你陆大人一出事,太子表哥急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让衙门的人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吕老板走投无路,一头撞死在宫外的城墙上……陆大人,你身上的血债,还真不少呢。”
果真又是一条人命,陆贞脸色顿变,如宣纸般雪白。
嘉敏偷偷看了陆贞一眼,立即又继续说道:“我要是你,羞都羞死了,哪儿还能跟你一样,没皮没脸地缠着太子表哥!现在人人都在耻笑他!你是什么身份?一个七品女官!太子表哥放着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不要,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残废!”
陆贞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内心拼命地安抚自己,没事,阿湛也说过,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面对很多的磨难,这并不算什么。思及此,她立即睁开眼,说道:“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激怒我。没用的,我和阿湛之间,早就不在乎这些了。而且就算我的手一时好不了,阿湛也不会在意的。”
沈嘉敏没想到陆贞居然软硬不吃,还说出这种话来,火气一下子上扬,脱口便讽刺道:“一时好不了?你根本是全残了!别人在骗你知不知道?以前你除了烧瓷什么都不会,现在看来,你怕是连泥巴都捏不动了!”
闻言,陆贞的心登时冷了一半,她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想起太医每次为她治疗时皱紧的眉头,不由得信了一半。可是,她也知道,不论是不是如此,此刻她不能跟沈嘉敏妥协,否则,一切都输了。她强撑着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沈嘉敏瞪着陆贞,强压住心里的怒气,斩钉截铁地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很快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多真相的分上,你就在这好好待上一会儿。最好别想着叫你那些侍卫,要不然,我转头就告诉太子表哥你出宫来是为了跟我哥哥私会的。”说罢,她又狠狠朝一旁的两名侍女命令道:“看好她!两个时辰过后再放她出来。”
侍女连连应诺。沈嘉敏转过头,看到陆贞依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猜想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必然已经影响到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说道:“好酒好菜我都点了,你放心慢慢享用,放心吧,里面没毒。哦,我忘了,你现在根本拿不动筷子。翠华,陆大人想吃什么,你就拈一筷子喂她,记着了吗?”
这是一种羞辱,可是此刻的陆贞,却只剩下木然,她怔怔地看着沈嘉敏离开房间,怔怔地听着沈嘉敏的声音消失在走廊里,怔怔地回过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耳畔脑海里回旋的全部都是沈嘉敏和长公主的声音——
沈嘉敏得意地说:“现在人人都在耻笑他,你知道吗?你是什么身份?太子表哥放着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不要,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残废!”
长公主狠狠地瞪着她,“难道你想让人家嘲笑,说堂堂北齐国主,竟然娶的是商人庶女!”
沈嘉敏的声音跟着又响起来,“ 一时好不了?你根本是全残了!你除了烧瓷什么都不会,现在看来,你怕是连泥巴都捏不动了!”
陆贞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弯曲着右手,“陆贞,再坚强一点,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刺激你!你要相信阿湛,他说过你的手总有一天会好的,他说过以后不管有再多艰难困苦,他都会陪着你的!”
就这样不断地重复着,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可是眼前脑海的景物,却渐渐被沈嘉敏和长公主的面容取代,她们不断地在她耳旁重复着方才的言辞,那嘲笑的、不屑的目光,像一把刀,狠狠地摧残着她的自尊。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嘉敏带来看守她的两名侍女忽然走过来,朝她福了一福身,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消失的地方,心里忍不住疑惑——她们就这样走了?为什么沈嘉敏要把我留在这儿两个时辰又什么事都不干?
陆贞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四周探了探,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守,陆贞的疑惑更重,却不敢多加逗留,立即飞快下楼。
才一出来,元禄就迎上来发牢骚,“哎哟喂,我说陆大人,你这顿饭怎么吃了这么久?可担心死我了。”
陆贞摇了摇头,“没事,咱们回宫吧。”说着,便要俯身上轿,可是眼角的余光却被某个东西吸引住,她抬眼看去,一张写着硕大“医”字的幡旗正迎风飘扬,似乎是向她发出召唤。沈嘉敏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萦绕,陆贞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曲的右手,咬了咬牙,又站直身体转头对元禄说道:“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要去那边走走。”
元禄一听,吓了一大跳,脱口就道:“那哪儿成……”
“听话!”陆贞大喝一声,扭头便走。而元禄,却被她吓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温温柔柔的陆贞陆大人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时,陆贞已经消失在人海里,元禄大腿一拍,喊了一声不好,连忙跟上,可是哪里还见得到陆贞的影子。
其实陆贞并没有走远,因为医馆就在前面。
医馆里头安静得很,除了前头抓药的学徒,就剩下帘子后大夫的诊断声,陆贞进去的时候,恰好有人已经诊断完毕,一面道谢,一面走了出来。陆贞踌躇了一下,便走进去,将手放在桌子上,淡淡说道:“劳烦大夫。”
白胡子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为她听脉,片刻之后,他蹙起眉问道:“姑娘新近可曾受过重伤?”
陆贞点了点头,又听那大夫说道:“这恐怕……”
陆贞见大夫顿在这里,立即说道:“大夫不妨直言。”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姑娘的右手似乎是曾被什么压过许久,如今伤了血脉,外面看起来没事,可是……我不妨同您直说,姑娘,你这只手,恐怕真的是回天乏术了啊。”
陆贞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般,她不愿相信地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大夫,却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惜啊……”
她再也听不清大夫接下来的话,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迷迷糊糊地交了诊金,踉跄着迈出医馆的大门,几乎无法站直,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根本就无法支撑这一具血肉之躯。
回天乏术,回天乏术……原来,她真的是个废人,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废人了,她配不上阿湛,配不上他。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群小孩朝着她跑过来,冷不防就将她撞了一下。陆贞踉跄着退后数步,本能地扶住墙才不至跌倒。那小孩子们懵懵懂懂,仰着天真的笑脸喊道:“太子殿下娶媳妇儿喽!太子殿下娶媳妇儿喽!”
陆贞一震,不可置信地再听了一遍,那小孩们的叫声真真切切地传到耳畔,“太子殿下娶媳妇儿喽!”她倒吸了一口气,想也不想就拉住一旁跟着看热闹的妇人急急问道:“大娘,太子殿下要娶谁?”
妇人丝毫未曾察觉到她的脸色,笑眯眯说道:“还有谁?就是沈国公府的大小姐啊,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还不过去凑个热闹?”
沈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嘉敏……阿湛要娶的是沈嘉敏!一想到这里,陆贞心一恸,只觉天旋地转,再也无法撑下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伸手扶住了她,她转头一看,却是元禄。见到陆贞面无血色,他急切地问道:“陆大人,你没事吧?”
“放开我!”陆贞喘着粗气,狠狠说道。
元禄兀自扶着,为高湛辩解,“大人你千万别生气,那些破小孩肯定是在瞎嚷嚷……”
陆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