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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作者:九鱼(起点vip2015-02-28完结)-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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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点儿面熟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大约两三秒后,撒沙才认出他是切加勒的新打手之一,可信,他轻声和别西卜说了几句话,别西卜停顿了一下,转向撒沙:“来一下怎么样?奇兹。卡逊有点小问题。”

    “小问题?”

    “……呃。也许不算太小,”他们两个跟着年轻人往前走,跨过无数碎石瓦砾,其中一些尖角向上,锋利的就像是匕首,“理查兹的女婿活烤了一个女人,好像是那女孩的家庭教师什么的。当着那女孩的面,她为了这个又哭又叫,歇斯底里,他们为了让她安静点就给她注射了可卡因和海洛因的混合液(用于麻醉与镇定),每日三次——袭击把她惊醒了。她瞅着一个家伙不注意,抢了他的枪……没人能接近她。她已经打伤了一个伙计。”

    “他们是不是给她啦?”撒沙平静,但让别西卜感觉有点儿阴测测地问道:“当你们发现她吵闹的厉害时,”小剂量使用可卡因会令人飘飘欲仙,但在高剂量使用可卡因的时候,使用者会产生被害妄想与假性幻觉,在妄想的驱使下,他们会抢先拿起武器攻击别人,非常危险。

    别西卜嗤笑了一声:“看来下次我得在任务说明书上写清楚‘禁止随意投喂人质!’。”他们原可以将奇兹。卡逊捆绑起来,打晕也行,可他们没有那么做。无论怎么说,理查兹家族都是海神岛的人,而卡逊是外人,他们服从命令,可心里面总是有些恼火——作为已经“工作”了几年的生力军,他们依然有点轻视别西卜并漠视他身边的人,直到把事情弄砸。

    奇兹。卡逊坐在一块空地上,蓬头垢面,短短几天里骨瘦如柴。她抱着枪,枪口抵住胃部,拇指勾住扳机,枪把夹在膝盖的缝隙间。比桑地的人用的都是经过加工的子弹,只需一颗就能搅烂她的整个腹腔。

    小霍普金斯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走向她。

    奇兹微微动了动。她的眼睛在肮脏结块的头发里向上翻:“下午好,撒沙。”

    “下午好。”撒沙说,走近了两步,奇兹没有动作,他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我爸爸怎样了?”

    “……他死了。”

    奇兹猛地唾了一口吐沫,正中撒沙的左脸。

    撒沙纹丝不动,他的手缓慢地插进女孩的膝盖,食指卡住扳机,抽出手枪。

    他站了起来,两个小伙子立刻冲上来,强迫奇兹反穿上一件衬衫,衬衫是男人的,袖子很长,恰好能在背后打个结。

    唾沫是粉红色的,从撒沙的脸上流下来,经过嘴唇,撒沙舔了舔,一股血腥味儿,比他之前尝过的任何一种血都要浓郁。别西卜笨手笨脚地将弄湿的手帕折起来,找出一块还不太脏的地方,给他擦了擦。

    “怎么回事?”别西卜低声问道。

    “她是我的……就像约翰。卡逊是你的。”撒沙疲惫的回答道。

    奇兹。卡逊应该在一个星期前回去西大陆,回到她母亲身边,继续她安全、温暖、充满阳光,一尘不染的幸福生活,是他让她留了下来,在霍普金斯医生的授意下。

    别西卜沉默了一会,“她的父亲一样会死。”

    一抹浅淡的笑容扭曲了撒沙的嘴唇,他垂下眼睛,“这可不是个好安慰,别西卜,我们不能因为某人罹患冠心病就徒手撕开他的胸膛掏出心脏。”他举起手,那柄沉重的铁块在细的长手指间打了个转:“放心,我知道我在作甚么——也必将为之承担后果。”

    ***

    大钟敲过十下,已经吃过晚餐,做完个人清理工作以及临睡祈祷的撒沙。霍普金斯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窗户咯地一响,撒沙扭头看去,一团黑幽幽的影子钻了进来。

    “是我,撒沙。”别西卜说:“让我在你这呆一晚。”

    没等撒沙回答,他就急急忙忙地钻进了撒沙的毯子里,先是平躺,几分钟后,他翻了个身,勾住了撒沙的脖子,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朋友的肩窝里,就这样维持了近半个小时,当撒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极其小声地嘟囔起来:“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撒沙,一点也不喜欢……”

    他叨叨个没完,手也越来越用力,身体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抖。

    撒沙耐心而宽容地等待着,别西卜终于睡着了。

    “我也不喜欢。”撒沙说。

    (本卷完)

    

Ziz(栖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父亲 6 番外

    约翰。卡逊的葬礼既隆重又沉闷。

    他的弟弟在几份主流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措辞文雅的讣告,卡逊家族的近支与较为亲密的朋友,银行与投资公司的得力干将,海洋生物研究所和绿色和平组织的同僚们都接到了镶着黑边的信封,里面向他们通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写明了葬礼举行的时间、地点、大致的参与人数,背后附有交通地图与联系电话,联系电话有两个,一位男士,一位女士。

    葬礼在卡逊家族老家一座最为古老的教堂里举行,教堂四壁都有着尖塔形状的彩色玻璃镶嵌拼接的《圣经》故事大窗户,这些玻璃上附着金属盐和氧化物,金产生酸果色,钴产生蓝色,银产生黄色,金和铜产生绿色和红色,切割成既定的形状后用铅条镶嵌成画,当光线透过它们时,人们只能在地面上看到黑色的线条与斑斓的色块——据说它们能够令人类的灵魂距离上帝更近;走廊的尽头是一具有着三个成人那么高的橡木十字架,深褐色,十字架前是老旧的圣坛,下面是端端正正的灵柩。

    约翰。卡逊已经经过了清洁与美容,他的头部损坏的太严重,化妆师用石膏、硅胶、胶水、油彩、假发为他做修补,最后的结果看起来不好也不坏:他看起来就像是蜡像馆的藏品,但要比原来好得多了。他的前妻为他套上一件特殊的,背后开缝的黑色礼服,他的双手平放着身体两侧,双腿笔直——那条先于主人两天回家的腿化冻后经过处理,被缝合回身体。

    受邀请的人基本上都准时抵达了,大约有三百人,二十排深色木靠背长椅被他们坐满,约翰。卡逊的弟弟与他的妻子、孩子,约翰。卡逊的前妻和女儿坐在最前排。其他亲友围绕着他们坐。

    神父为约翰。卡逊致了一段简短的悼词,然后向灵柩鞠躬,为他祈福,最后他转过身来说:“让我们为他祈祷。”

    每个人都握起了双手,低下头。

    神父注意到靠背长椅的最后坐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深褐色皮肤,托的衬衫格外的雪白,他的黑领带打的一丝不苟。金丝边儿的眼镜,问题就出在这幅眼镜上,他像是第一次带这玩意,每隔三秒钟就要去碰一碰,祈祷的时候他忍住了,祈祷结束后他立刻把眼镜拿下来,恶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

    约翰。卡逊的未亡人率先站起来。她抱着女儿的肩膀,一刻不放松,就像她还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是很有必要的——教堂座椅间,短短不过七十英尺长短的狭窄走道她们磕磕绊绊地走了近十分钟。——奇兹。卡逊自始自终半闭着眼睛,脑袋摇来晃去。两脚就像是按错了关节的偶人,不是一个往左就是一个往右,要么就是一起向前,如果不是母亲死死地搂住了女儿的腰,另外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奇兹。卡逊早就不知道要摔倒多少次了。她仍在做可卡因的戒断治疗,戒断症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嗜睡、迟钝与方向错乱,一些对具体情况有所了解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在走下侧门外的台阶时,凯德。卡逊,也就是约翰。卡逊的弟弟想要帮忙。被她拒绝了。

    运送灵柩的灵车缓缓前行,人们乘坐的黑色汽车鱼贯跟随,天空中飘起了雨。

    墓穴位于墓园的东面,卡逊家族的人基本都葬在这里,墓穴已经挖好,黑洞洞的,旁边堆放着翻开的草皮,等会它们还要被覆盖回去。

    “全能的上帝,既然大发慈悲。使我们这所爱的人灵魂归于上帝,我们就将他的身体埋在地里,”神父说道,他弯下身去抓了一把泥土投进墓穴。“使土仍归于土、灰仍归于灰、尘仍归于尘,我们这样行。因为我们确实的盼望死人靠着主耶稣基督复活得永生。到那时,耶稣必用使万物归服自己的大权能,变化我们这卑贱的身体,如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一般。”

    更多的泥土被约翰。卡逊的亲人和朋友投进墓穴,“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直到最后一个,等待已久的工人迫不及待地挥动铲子,填平墓穴,用电夯夯平地面,铺盖草皮:“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奇兹。卡逊面无表情地倚靠在母亲的怀里,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她一概不予理会,看起来也就比死人多那么一口气。

    “奇兹,”凯德。卡逊说,“让我送你们回家好吗?”他看了看奇兹和她的母亲,摇了摇头:“你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开车,”他对他哥哥的遗孀说道:“你得看好奇兹,不是吗?”

    奇兹的腰被抓了一下,她听到母亲的呼吸停顿了,然后她说:“好啊。”

    ***

    “约翰。卡逊在我的生命里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我和他的熟悉程度还不如学校的警卫。迄今为止,他只探视过我两次,第一次远在八年前,十二个小时不到,第二次一个半星期,他陪伴砗磲的时间要远远超过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最后还差点让我送了命——他永远记不起给我买生日礼物,他也不知道我最讨厌黄洋葱,他从未对着骚扰我的男孩大吼“滚开!”,他甚至没有去学校开过家长会,接过我,给我打电话,寄信,发邮件——我们之间的感情淡的就像是嚼过的口香糖,我曾经这样以为,我有幻想过他站在路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叫我的名字,而我则骄傲地抬起头,视而不见地走过去,如果他跟着我,跟到家里来,我会问他是什么人,我会看着他哭出来……妈妈,我一直以为,我能够轻视和嘲笑他的死亡,因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与父亲,他伤了你和我的心。”

    “他真的死了,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看到这个——恐惧令我通宵睁着眼睛,倾听周围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我希望他仍旧活着,在白令海与海狮、海象、北极熊共度圣诞节,或者潜入海底研究长满毛发的蠕虫,我想我能够忍受他缺席我的婚礼,孩子的洗礼与坚信礼,我会支持他的事业,我会给他寄去礼物——生日一份,圣诞节一份,复活节一份,假如他需要,升天节和降灵节我也给——只要他活着。”

    ……

    奇兹的妈妈低声啜泣起来,她深感懊悔。不,不是因为她和约翰。卡逊离了婚,而是她不该让奇兹过多的了解她父亲……约翰。卡逊确实几乎没进过一丁点儿父亲的责任,但她却不想让奇兹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她巧妙地美化了约翰。卡逊,她不止一次地描述过约翰。卡逊是如何的英俊、高大、聪慧,他在学校和研究所里取得的优良成绩与丰硕成果,他的勇气,他的毅力,他对美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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