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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会外面忽然传进来赵文的喊声:“大夫来了!”屋内的人全都往门口看过去,刘婶刚走到门口,那门帘被从外面掀起,随后便见身上还带着雪花的赵文,正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急什么急什么,这大雪天的,我这骨头都要被你拖得散架了!”那显得有些颤颤巍巍的老大夫干哑着嗓子,边迈着步子边不满地说道。
“赵文……你怎么,唉,大夫,你快请过来。”刘婶一看自己儿子请回来的大夫那老眼昏花的模样,心里就直堵得慌。
“娘,那钱郎中没在家,我跑去最近的医馆,那里就只这一位老大夫在。”赵文赶紧解释了一句。
“就是受了点皮肉伤,上点药不就得了,急什么急!”一进来屋,那大夫似乎就变了副模样一般,甩开赵文的手,径自走到白文萝跟前。耷拉着那双树皮一样的眼皮,瞧了两眼然后又说道:“没事,待我给上点药,包扎一下,几天就好了。”他说着就已经接过赵文递过来的药箱,拿出纱布和膏药,开始动起手来。
“大夫,这伤,会留下疤吗?”芸三娘在一旁满是担忧的问道。
“会。”那老大夫连句安慰话都没有,就非常直接地说了出来,并且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夫啊,你有没有什么去疤的药膏什么的?”刘婶紧着问道。
“没有。”还是很直接地就摇了摇头。
“这不会留下太大疤痕的,而且是在手上,没关系的。”白文萝抬起头安慰了她们一句。
那老大夫这会已经开始动手给她包扎了,听她这么一说就抬起眼,瞅了她一下然后才说道:“小娃儿,疤痕是没关系,不过我瞧你这以后要小心点了,除夕见血光,明年可是非灾既难那!”
这一句话说得这屋里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只有白文萝不以为意地看了跟前的老大夫一眼,而刘婶赶紧又开口道:“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到底是大夫还是算命的!”
“好了,这是给娃儿换的药,一天换一次,五天后拆纱布,然后再抹这个药。”老大夫没理睬刘婶的话,给白文萝包扎好后就又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她。
“大夫,你刚刚说……”芸三娘满心忐忑地刚一开口,那老大夫马上就说:“五钱银子。”
“什么?”芸三娘微怔住。
“出诊费加医药费,一共五钱银子。要是想算命的话,二两算五年内运气,五两算十年内运气,三十两算一生运气,要改运的话还得另外加银子。”老大夫微微笑着,展开那皱如老树皮一样的脸,有条不紊地开口念道。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白文萝把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他脸上,看了他一眼,才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我的命不需你来算。”
“真是,孩子他娘,赶紧把银子给他!赵文,你这是找的大夫还是江湖,江湖先生!”赵富贵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他本想说江湖骗子的,后一想他毕竟还是自家儿子去医馆请来的大夫,又这么大年纪了,便生生改了口。
第十五章 年夜饭
那娃儿命里福祸相依,不过此命格是温中含戾,再大的灾也可化险为夷啊,呵呵,呵呵……
这是芸三娘送那老大夫到门口,赵文去前面开门的时候,那老大夫似自言自语般说出来的话。。c此后很久,芸三娘一直都记得这句话,只是那个“温中含戾”,她却一直以为是“厉”,却没想到其实是“戾”。
待芸三娘从怔然中回过神,那老大夫已飘然走远,她揣着一颗微有些忐忑的心走回去的时候,就听到赵富贵正在屋里喝斥赵武:“臭小子,知道你今天闯祸了,还不给我跪下!”
“赵叔,真不能怪小武哥,您这样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再说这大过年的,您的脚还没好呢,又生这么大气,万一再气坏了身子,可不是让刘婶也跟着受累吗。”
芸三娘一掀开门帘,就看见赵武垂着脸,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白文轩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白文萝正缓声劝着。刘婶面上有些不忍,只是她也不好开口现在。刚刚赵文和芸三娘送那老大夫出去的时候,赵武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给说了出来。
她才知道,要不是人家闺女伸手给挡住,还拉了一把,她儿子这会哪能这么健健全全的跪在这。而且那什么雷光电爆竹又是小武弄来的,自己玩还不够,还撺掇着人家闺女同他一快点着。她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气得心里的火一阵一阵往上拱着,才刚刚给他说完亲事,转眼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不给她争气就算了,还尽打她的脸!
而且现在再一听萝丫头那劝说的话,显得这般的识大体解人意。她心里头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觉得自家儿子实在太不成器,尽闯祸了。她这一阵欣慰一阵气闷的,紧得头都疼了起来。那亲事还未最后定下来呢,万一三娘因此后悔了可怎么办!
虽是大过年的她也不忍心这么罚孩子,但是无论如何也得趁着三娘还未走,先好好敲敲这小子。一来是缓缓三娘的心,二来也是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了,不然指不定以后还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赵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哪有大过年的叫孩子跪在地上!小武,快起来!”芸三娘一看这样,也大致了解他们的心思,暗叹了一下就赶紧走过去要扶起赵武。
“三娘你别理她,让他跪着,才这么跪着算什么,让他瞧瞧萝丫头的手!瞧瞧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赵富贵气呼呼地瞪着眼睛,伸出手指了指赵武,又指了指白文萝那包着纱布的手。
白文萝小意着说道:“赵叔,刚刚那大夫不是说了吗,我这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的,过几日就能好。还是快让小武哥起来吧,要不是我自个贪玩,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您再让他这么跪着,让我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
“你们都这么护着他,他就越发无法无天起来了!”赵富贵的口气终于稍稍缓了下去,却还是硬板着脸。
白文萝便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怎么会,小武哥从刚刚一直就没说过一句话,可不是知道自己错了。您快别生气了,还是让刘婶扶着您回屋休息一下吧,这外间到底不比里面暖和,在这坐得久了对您的脚也不好。”
“好了好了,孩子他爹,既然萝丫头都这么说了,你这气就先忍一忍吧。要罚小武也等过了这年再好好罚他,你也别先气坏了身子,萝丫头说得对,你们这一闹腾,受累的可还不是我!”刘婶瞧着三娘并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再加上文萝这一通劝说下来,她心里不由得倍觉宽慰。便赶紧上前去扶起赵富贵,一边叨叨着,一边半是扶半是拉着把他拖进了里间。
他们进去后,赵武却还在那跪着,白文萝微扬了扬眉,心想这小子还是个倔驴脾气呢。这会芸三娘便只好又弯下腰,硬是把他给拉了起来劝说道:“小武,你爹气过这一阵就会好的。你别担心,大过年的,他不会真罚你什么。”
赵武被拉起来后,刚一站好,也不说话,就忽然转过身,面对着白文萝,正正经经地朝她作了个揖,然后就转身跑了出去。
白文萝和芸三娘都有些愣住,白文轩乖乖地站在一旁,只瞅着她姐姐的手,没敢乱说话。而刘婶从里间出来后,正好就看到赵武这么没头没脑的跑出去,把芸三娘一家子晾在那。气得她正要张口喊他回来臭骂一顿,只是又怕再气着了赵富贵,只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气狠狠地说道:“臭小子,等过了两天看我怎么治你!”
“好了嫂子,都是小孩子,一起玩难免会磕着碰着的,不怪小武,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赵大哥他怎样了?”芸三娘见她出来后便轻叹了口气说道,然后又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让他躺着了。三娘啊,这事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小萝卜啊,啧啧,疼得不轻吧,你放心,我准会好好罚罚他给你出气的。”刘婶有些不太自在地擦着双手走了过来,小心地托起白文萝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嘴里啧啧地说道。
“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白文萝轻笑着说道。
“嫂子,我该带他们回去了,看这天应该是未时了,回去让两孩子睡一会,晚上好守夜。”芸三娘说着又微弯下腰帮白文轩整了整衣服。
“行,我送你们出去,小萝卜啊,回去好好歇歇。要是想吃什么,你让文轩过来跟刘婶说,刘婶给你做去。”
“嫂子这么惯着她做什么。”
“这叫什么惯,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怎么疼都不过分。不像我家那臭小子,真是一说到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
终于回了自家,芸三娘就先帮她把房间里的炭火烧上,给她整好床铺,然后又帮她更了衣。白文萝有些无奈地说道:“娘,我没事的,你别这么忙着,也去歇歇吧。”
“你这孩子,我真想说你两句!”给她脱了袄子后,芸三娘就一脸严厉的看着她说道:“好好的,去玩什么电光雷,小武顽皮,你也跟着凑在一块!这下可不出了事,幸好只是小伤,没费掉这只手。可怎么也留下疤了,你还是个姑娘家,这以后怎么办!”芸三娘说着就深喘了口气,一直以来她就没怎么对这孩子说过重话,可这次真是把她吓坏了。不知怎么,她这会忽然想起刚刚那老大夫临走是说的那句话,她的脸色就越发暗沉了下来。
芸三娘从未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过话,白文萝一时间也有些怔住,随即就觉得一阵暖流在心底划过。她慢慢垂下脸,看着自己那只包着纱布的手,只是伤了点皮肉而已,就有人这么紧张心疼,以前……多少次差点丧命,可有人关心过半句?
见她垂着头默不作声了,再看了看她包着纱布的手,芸三娘心中又一软,深深叹了一口气才缓声说道:“好了,上床好好睡一觉吧,一会娘叫你。”
白文萝不敢再说什么,乖乖上床躺好。似乎真的是累了,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却没想才躺到床上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微暗下去的时候,芸三娘才过来叫醒她。帮她收拾好后,便让她和白文轩在屋里待着,等着吃年夜饭。
没想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的声音,却是赵武,说是给送东西过来。芸三娘开门一看,便见赵武手里正拎着一个大食盒站在门口。
“小武啊,快进来,这时候了还送什么东西过来?”芸三娘说着就把他领进自己房间里。
“是我娘给做的,说是给芸婶家今晚的年夜饭加几道菜。”赵武进屋后先看了白文萝一眼,也不说什么,就把那食盒搁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菜小心的拿了出来。一个是全福豆腐,一个是莲枣薏米鸭,一个是银丝红烧鲫鱼。
“芸婶我走了。”赵武盖好食盒后,朝芸三娘鞠了个躬,又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就转身出去。
“唉,这孩子,真是。萝儿,你送他出去吧,跟他说娘没怪他。”芸三娘有些哭笑不得地撩开帘子,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然后回头对白文萝说道。
白文萝点了点头,就小步跑出去追上了赵武。赵武偏了偏脸又看了她一眼,憋了好久才问出一句:“你的手,还疼吗?”
“能不疼吗,裂了那么大的口子呢!”白文萝看着他这模样,就故意夸张地说道。赵武抿了抿唇,再不说话了。白文萝一瞅,便轻笑着说道:“我娘刚刚说她没怪你,让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大过年的,小孩子家就该高高兴兴的。”
“你不是小孩子家!”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