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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略一抬眸,声音里带着一种隔之千里的疏离和拒绝,清冷道:“一个丫环而已,不劳烦皇长孙殿下了。”稍顿了下,清歌忽然想到一句话,她思考了会,才慢慢的说出来,“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若是他能对以前的沐清歌伸出一只手,原主沐清歌也不至于会被活活打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但是,若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得到这次重生的机会了呢,世事难料,因果难说。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这个词。
御奕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上等质地的袖袍如水倾泻下来,孤荡的飘零,枝叶斑驳的投影在他身上,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她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远到倾尽毕生也触摸不到的位置。
清歌的背影就这样挺的笔直,扶着萍儿一步步走出了春艳居,拉长的影子在地上划出很远很远的距离。
御凌天没有阻拦,也没有吩咐人去帮忙,他知道,她不需要。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收回眸子,看着呆呆怔立的御奕辰,那莹白的脸上挂着寂寥,失望,失落,甚至更深的情绪。
“御奕辰!”御凌天一甩衣袖,震声道:“你跟我回宫,好好得呆在宫里反思!这次你让朕太失望了!”
御奕辰浑身一震,面色唰的变白,眼中满是惊愕,失望?皇爷爷对他失望了?
李陆走过他身边,望着他清隽的容颜苍白无神,轻轻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长孙殿下,若是别家的女子,陛下当你年少轻狂也就过去了,可是这沐家对于皇上那可是不同的,你这次可是真正做错了。”说完,他赶紧跟上前面的御凌天。清歌扶着萍儿走回小院子的路上,一路上见下人看着她眼神有点害怕,被她看到的时候还会身子缩一下,她冷冷一笑,看样子,秦艳莲的事已经非常有效率的传遍了沐府,真是人善被人欺,现在这沐府上下再也没有人敢来惹她了,那就好。
走到小院里,一大群人站在院子里,每个人都拿着,抬着,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绫罗绸缎,精美饰品,精细家私,把这个本来破落的小院一下弄的拥挤不堪,清歌隐约有着不悦,她不喜欢别人进入她的地盘。
“大小姐,这是老爷吩咐我们拿过来给你的。”见清歌进来,为首的一个管家赶紧过来谄媚的说道。
清歌冷冷一蹙眉,目光一一看过那些东西,沐宗佩现在送过来是干什么,看着今天御凌天对她态度不一样,所以送过来吗?她不打算在这里长住,何必领情。
“被子留下,其余的拿走!”清歌抬步往屋内走去,被子是给萍儿的,她现在受了伤,睡硬床对身体不好。
闻言,管家很是为难道:“大小姐,这些东西是老爷让我们拿给你的,若是你不要,老爷会责罚我们的。”
“你们若是不把这些东西拿走,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责罚!”清歌冷冷一扫院中所有人,接触到她霜冷的目光,所有下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贯穿下来。
好恐怖的眼神,管家暗道,拿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结巴道:“那,那好吧。”老爷责罚顶多是骂上几句,他可不想像大夫人一样,被打断一条腿,连忙一挥手,带着下人走出院子,只留了两床蚕丝被放在桌上。
她将被子拎进内屋,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再把靠在一边的萍儿扶好放在床上,盖上另外一床薄被,又打了点水,从药瓶中拿了一颗药给萍儿吃了。
看着熟睡着,脸色平静的萍儿,清歌眸子闪了几闪,本来她可以偷偷的走之,现在萍儿这样,她若是一走,谁还会照顾她,推迟几日,待萍儿能自由行走,活动如常了,然后给萍儿些银票,离开这沐府,再走吧。
金乌渐渐西沉,晚霞布满天空,为这一望无际的大陆披上一层红的衣裳。
清歌收起手中的匕首,长呼了口气,她的身手已经快恢复到原来的水准了,这样对于她出府更有力,一下脑中又想起在瀚云轩时,那金面男子带起她飞起的瞬间,如果能拥有内力就好了,内力配合她精湛的攻击,毕竟能虎上添翼,更上一层楼。
她疑惑的伸出手指,掐上自己的脉搏,手指下的脉搏正常有力,无半点疲软,乱跳的迹象,这实在是一个健康的人才拥有的脉搏,为何沐清歌的内力会一夜之间全部流失?
匕首在手中飞快的转动,清歌默默的回想原主的记忆,看看是否有自己未曾注意的地方。
清歌的眼眸突然一霎那闪过异彩,仅仅一霎那,又恢复幽黑,没有人看见那快如闪电的一霎那,清歌本人更是无法看到。
忽然,心脏是猛的一缩,如同一只手抓住心脏的阵痛传来,清歌指尖飞快转动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阵痛!
闭上眼静静的等待这一瞬过去,这种阵痛她已经知道规律,从沐清歌五岁那年起,每一年都会发作一次,一旦发作起来,疼痛一时一时如海浪袭来,每一次都必然比上次更加难以忍受,如刀割一般,必须要吃一种特制的药丸才能压制下去。
而这个药丸,是在清歌从小就佩戴的花瓣紫晶石中,据说是她娘留给他的。
沐清歌开始也不知道那是解药,直到五岁那年,小小的她痛的在屋内满地打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把紫晶石跌到地上,恰好打开了上面的开关,滚出一粒粒浅紫色的药丸,她顺手捡了吃下去,那疼痛马上就消失下去。
现在,这个花瓣紫晶石,在一年前不小心被沐紫如发现,她见这花瓣紫晶石很漂亮,说衬自己的名字,从沐清歌手中抢了去,为了保护这个从小戴着的东西,沐清歌被打得眼睛差点瞎掉。
清歌弯腰捡起匕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头乌发随风荡起,丝丝狂舞遮盖在她如玉的容颜上,半边明媚半边阴寒,大步往沐紫如所在的千红院走去。夕阳下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憾色的美,古人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见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美丽。
千红院中,正传来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丫鬟们一个个屏息凝气的站在一边,沐紫如全身包得如木乃伊一般,脸上也包着花花绿绿的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和一双能活动的手,依旧盛气凌人的指着骂道:“你们这些废物,看看你们端来的是什么!这是给人吃的吗?狗都不会吃!”
她说着又一个盘子丢过去,砸到一个丫鬟的额头上,破碎的瓷片划破丫鬟的脸,血流了出来,她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好看,好看,本小姐脸被那贱人打了的时候,你们也不来帮忙,现在让你们也破相看看!”
沐紫如顺手又拿了杯子,用力的在床头敲开了口子,“好,这样划得更深!”一只眼睛闭着,使劲的瞄准最旁边长得最鲜嫩的小丫鬟脸,叫你长得那么嫩!
众多丫鬟低着头,心里又怕又气,大小姐当初怎么不打死沐紫如才好,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更加疯狂,这两天动不动就打人,越变态,她越喜欢。
“沐……紫……如!”如流泉般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沐紫如手慌乱的一抖,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这是?
清歌一袭墨衣,缓缓的走了进来,手中的匕首在屋内灯光的折射上闪出冷冽的寒光。
“沐清歌,你,你要干什么!”沐紫如不自主的就要往后退,可是全身包扎得紧紧的,平日连上厕所都要两个人扶着才能行,这下怎么可能动得了,她只有不停的扭动,整个人如同个想翻壳的乌龟在床上摆动。
清歌慢慢的坐在沐紫如的床边,冷冷的看着她,静默不语,沐紫如被她的目光看的全身发抖,抖抖索索的喊道:“你,你们……还不赶紧把她赶走……”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着沐紫如那副丑态,心里乐得不行,脸上表情很是无奈,回道:“回二小姐,大小姐的身手,你是知道的,我们打不过。”她们就算打得过也不会去帮忙。
“来人啊!”沐紫如尖利的声音大声喊道,唰的一声,脸旁冷锋扫过,她吓得马上把嘴巴一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客观来说,沐紫如的确长得很美,光是一双眼睛就生的十分漂亮,水润通透,身材也是玲珑有致,有前有后。
清歌看着在沐紫如脸庞,刀锋还在震动的匕首,面无表情的说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沐紫如哪里还敢动,全身僵硬如石头,生怕一不小心再挨上那刀刃,在她引以自豪的脸上划上一刀,她怔怔看着清歌,眼中泪水都流了出来,问道:“什么东西?”
“你说呢!”清歌寒眸一凝,沐紫如顿时大叫,“我想想,我想想,”她眼睛胡乱的转着,使劲的回想,这沐清歌穷的要死,她能抢她什么东西,衣服首饰是不可能了,那是那是……
“想起来了没?”清歌继续问道,她不介意帮沐紫如想一想。
沐紫如立即舞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紫色的,在我首饰盒最下面那层最里面那个!”那东西她当时看到不过是觉得沐清歌那样的贱种,有什么资格拥有好东西便抢了回来,拿回来一看,是个没什么特别的紫水晶,玩了一下就丢盒子里去了。
清歌将她的首饰盒翻倒,桌上满目的珍珠翡翠,金丝银丝钗,她一眼就看到其中并不算起眼,但是绝对够特别,够精致的花瓣紫水晶。
她拿了出来握在手里,转身走到床头,沐紫如瑟缩的喊道:“你还要怎样,东西都给你了……”
清歌一把抽出钉在她脸庞的匕首,带着满身阴冷的气息走了出去。
沐紫如吓得半天不能言语,好可怕,太可怕了,娘啊……沐紫如突然一愣,娘今天也被沐清歌打断了腿,她突然浑身一个冷颤,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她们在沐府嚣张的时代似乎已经要过去了……
残缺如被啃了一口的月亮,慢慢的爬上了柳梢头,月华洒下,给寂静下来大地染上点清冷寂寞的色彩。
清歌站在院中,将刚才从沐紫如那抢回来的花瓣紫水晶放在手心,这东西大概她半个手掌大小,立体的花瓣造型宛若一朵真正的花朵,开在最为怒放美丽的时候停止,保持着最美丽的状态。不深不浅的紫色水晶,在银色月华下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将水晶举起来对着月亮,不太明亮的光线里,花瓣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雕刻得栩栩如生,连最细小的脉络都看的清清楚楚,若不是这种紫色太过通透,简直会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雕刻的,而是一朵真花变成的假花。
很特别,很美。
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有一点好奇,沐清歌的娘亲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沐宗佩这样一个男人的外室。
凝望之中,心口又来一次来袭。
她按照记忆中的机关一按,花瓣中间的花蕊向外展开,露出中间大拇指大小的一个空间,里面,有一颗浅紫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倒了出来,看着这颗药丸拧了拧眉,只有一颗了?这药丸是沐清歌娘亲放在里面的吗?她又是如何知道沐清歌会刚好得这个病呢?
清歌脑中突然显现一个说法:难道是家族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