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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日子,想来想去还是重操旧业,纪蕊用余下不多的钱买了处路边小房子,置了些桌椅厨具,找了个厨子,便姐姐做账房,弟弟做小二地开起来店,也顺便向过路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自己描述样貌的那个女子。
“这么说,他并没有另娶娘子?”落嫣欢喜道,心怦怦直跳。
纪蕊摇头:“他一心想着回来找你,哪会要别人。只是苦于找不到你,倒是牢记你们第二次去我店里时,他给我打水做工换饭钱的事,经常跟我念叨,要帮我做工,存了钱拿给娘子,不然娘子要挨饿。”
落嫣心里酸溜溜的,捂住嘴,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原来,他口中的“娘子”就是她。
纪蕊安慰落嫣:“你别急,他虽然现在不认得你,但既然只把你记心上,就定有想起来的一日。”纪蕊声音渐低,“只是,我万万想不到,你会是公主……”
落嫣擦去泪,抬首坚定道:“姐姐,我遇见戎玄时,并不是公主,身份阻碍不了我们在一起,那时是这样,现在更是。他没有把我当做公主,在我眼中,我也只是他的妻。我会等他想起来,哪怕等一辈子。”
“相公,你看宝宝冲你笑呢!”落嫣边逗弄着孩子,边贴近戎玄,“他是从知道你回来那天开始会笑的,现在是愈发爱笑了。是吧,宝贝?哈哈你看又笑了,笑得眼都没了……”
被落嫣紧贴的那男子窘迫万分,一脸无奈惆怅,从嗓子里挤出两声“嗯”。
守着一旁侍女和乳母轻叹着对视一眼,公主和驸马爷回到公主府已经一个月了,公主每天都带他来看孩子,希望能用亲情唤回他的记忆,可他倒好,每次都跟外人似的,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私下里,还常常兀自念叨,自己娘子不是公主,如今被公主误认了,娘子不知该多伤心。
他甚至还一度企图翻公越主府的院墙逃跑,可惜如今的他脑子确实有点不够用,跑出去后转来转去,只是围着公主府做了绕府一周跑运动,没费多大劲头就被侍卫抓了回来。
对此,落嫣是哭笑不得,他心里是有落嫣的,只是是那个和他在山里斗智斗勇、嬉笑怒骂的落嫣,开心幸福、娇羞新妇的落嫣,伤心失望、愤恨离开的落嫣,独独没有是公主的落嫣,因为他从未将落嫣是公主这个印记刻在脑海中。
落嫣逗着孩子握住了戎玄的指头,小小的一只手只能将父亲的大手拇指圈住。孩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望着戎玄,明亮而纯净的眸子让戎玄心头一动,一阵暖意从被握住的那根指头缓缓传至全身,情不自禁轻捏住那肉乎乎的小手,离散发着奶香的小身子更近了,呼吸一时急促起来。
见此情景,落嫣嘴角勾起抹甜蜜笑意,她就不信唤不起他的记忆。前几日,上清来府里看过她,劝她说趁现在还没有公诸天下,公主已经嫁人了,不如另择佳婿,比如庞啸川。
上清的态度,落嫣并不奇怪,终于知道惜取眼前人的上清如今过得很幸福,庞竞傥性子温顺,宠夫人宠得直叫羡煞旁人。上清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例子来劝说落嫣,告诉他,选择一个爱自己的才好,庞啸川对落嫣的情,上清看得最清楚的。
落嫣微微一笑,回道:“嫁人要嫁给爱自己的,是没错,可是若是嫁给一个彼此相爱的,那才最幸福。”
上清无奈了,最后只得摇摇头悻悻而归,她是说服不了落嫣了,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你不能说她这样选择不对,终归幸福这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落嫣正出神地回想这事,忽闻宫中来人来宣解忧公主和驸马至昭阳殿觐见,还特意交待带着孩子一起去。落嫣追问何事,那内侍却只道不知,随即匆匆离去。
落嫣心中不安,望望有些呆愣的戎玄,低叹一声,太医说戎玄伤了脑子,可能日后都这样了。落嫣虽在皇帝面前极尽美言,但父皇似乎还是对她后半生都托付给戎玄颇有不满,北境的战功是一回事,女儿的幸福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突然宣召不知所为何事,但想也无用,只得夫妻俩收拾一番,出府入宫。
昭阳殿,远远便听得传来阵阵爽朗笑声。
一身常服的庞啸川站在殿中,玄青广袖长袍将他衬得愈发英挺不凡,不知方才在和皇帝说什么,此刻眼角眉梢都是暖暖的笑意。
落嫣拉戎玄行礼。高坐御座的皇帝今日心情极好,笑道:“嫣儿快起来,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拘礼!来,你看看这个。”
落嫣心头猛然一沉,大喜之日?此话怎讲。
内侍恭敬将一卷黄绫呈上,落嫣接过,只看了几句便觉头重脚轻站不稳,勉力看完,黄绫失手飘落。
“父皇……”落嫣出声虚浮,不敢相信地抬首望去,“你这是何意?我已嫁予戎玄,还育有一子,三拜成姻缘,虽未在二老跟前,可老天作证。如今我家人团聚,夫妻琴瑟和谐,为何要我改嫁?”
一旁的戎玄似有所动地望了望落嫣,满眼惊讶地又瞅了瞅皇帝和庞啸川。
皇帝轻哼一声:“朕的女儿金枝玉叶,岂能托付于这傻愣之人。庞将军年少有为,赤胆忠心,乃国之肱骨,对你也痴心一片,不弃你再嫁之身,实乃公主之良配。”
庞啸川福身谢道:“圣上之托,微臣此生必尽心竭力好好对待公主!公主之子亦是臣之亲子,只要微臣在世一日,定不会让他们母子受半分委屈。”说完笑着朝落嫣走来,眼中尽是柔情蜜意。
落嫣抱紧儿子,惊惧地往后退去:“你要干什么?”
“落嫣,让我看看孩子,皇上圣旨已下,他日后也是我的孩儿。说来,我也还未见过他,听闻和你长得很像。”庞啸川笑着柔声道,伸手便去抱孩子。
一只有力的手掰住肩膀,力气之大似要骨头捏碎,庞啸川伸出的手徒然受阻,回头正对上戎玄愤怒的眸子。
“不许碰她!”
落嫣有一瞬的惊喜:“戎玄,你想起来了!”然下一秒希望却被无情击碎。
“她既不认你为夫,你又为什么苦苦相逼?”戎玄直视庞啸川眼睛斥道,他此刻出手似乎只是出于道义,并非因为想起什么。
庞啸川一个旋身,已将掐住自己肩膀的手拆招,二人两手相掰,对峙殿中。
“你既不能保护妻儿,让予我又有何妨?”庞啸川轻蔑道。
戎玄闻言,双瞳骤缩,掰住庞啸川的手愈发用劲。
庞啸川亦加力于手,突然,他唇角一扬,猛一撤手,一时失了平衡的戎玄便往地上踉跄跌去。
落嫣惊叫着朝戎玄奔去,却被庞啸川一把揽住腰,搂入怀中。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从前是,现在也是!落嫣注定是我的妻,和你不过露水情缘。就如此刻,你又能如何?”庞啸川说着亲热地在落嫣额上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估算错误,本来还以为一章就可以完了,看来要两章了,下面一章才是大结局啊~~明早八点半准时奉上~
☆、大结局
“恶心!”落嫣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挣扎开就往庞啸川脸上招呼,却被他轻松制住,怀中一直安睡的孩子也开始嚎啕大哭,大殿里一时热闹起来。
跌伏在地的戎玄半晌没有动,好久,他才慢慢爬起,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真实神情,他一步步朝落嫣和庞啸川走来。
落嫣和庞啸川定定望着他。落嫣觉得他的每一步都想踩在她心上,也许他是要走到殿外,如果走向她,他又为什么不抬眼看她。
“我绝不会把我娘子和儿子让给任何人!”猛然间,在三步之外,戎玄突然挥拳冲庞啸川的脸狠狠击去。
庞啸川松开落嫣母子,遂被击倒在地,身子顺势滑出两步之遥。
落嫣震惊万分,回首便对上了那双晶亮的琥珀色眸子,这冷冷望了她一个月的眸中终于有了她熟悉的神色,他凝视着她,眼中渐渐浮起泪光。
落嫣望着戎玄眼含泪光迈到跟前,颤抖的嘴唇分明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夫妻俩泪眼相望,猛然间他一伸手,将她连带孩子一齐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那么久……”
耳边传来万般歉疚的声音,压抑着浓浓鼻音。
落嫣将头埋入他怀中,泪水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下。他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庞啸川缓缓从地上站起,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笑着望向相拥的一家人,朝皇帝躬身行礼:“皇上,微臣告退。”言毕,转身离开。
沉浸在久别重逢喜悦中的落嫣和戎玄闻言松开彼此,望着庞啸川迈出宫门,背影落寞地行走在宽阔的大殿广场,迎着绚烂晚霞,化作万般流光中一个渐行渐远的黑点。
“父皇……这是……”落嫣摇头道,“我不明白……”
皇帝扶额长叹,惋惜地望着庞啸川离去的方向。
“太医说戎玄乃战场上钝器伤了头部,淤血所致经脉不通。若想恢复如前,必须想法子剧烈刺激许会有希望。朕和庞爱卿,不过是和着演了一出戏。小林子,将那黄绫烧了吧!”
“同镇威将军庞啸川择吉日成亲……”望着火苗将那些字字句句舔舐殆尽,化作灰烬。落嫣突然心痛得无法自已,庞啸川……他又再次成全了她,只不过他总是让自己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时隔一年多,公主府又再次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满门窗。皇帝和娄贵妃非得给女儿补上场像样的婚礼。落嫣和戎玄反倒不在意,甚至落嫣还有几分窘,都生了娃才补办婚礼,这婚礼怎么看都有些多余,不过在戎玄怀里那吮拇指正吮得开心的小家伙倒是有福,又有多少人能参加自己父母的婚礼。
“后天就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落嫣见戎玄抱着儿子亲个不停,故作不满道。
阳光灿烂,满树火红的凤凰花灿若烟霞,戎玄正颠着儿子在树下乐呵,听娘子这般问,回身冲落嫣狡黠一笑:“当然有,不过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连他也不能听。”说着努嘴指了指怀中的娃。
落嫣抱起双臂,嘴角掩不住笑意:“定又是什么没羞没耻的话,我就知道你要脑子灵光起来就全装坏水了,这么看还是让你继续傻下去的好!”
“别呀,娘子,我要继续傻下去,小一哪来的弟弟妹妹?”戎玄说着紧贴落嫣过去。
“小一?”落嫣蹙眉,望了望戎玄又看了看孩子,“你准备给他取名叫小一?”
“他的大名,皇上已经给取好了,我琢磨着小名就按顺序来排好了。简单又好记……”戎玄兀自说得两眼放光,一脸喜色。
落嫣狠狠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我不生了,要生你自己生。痛死了,也没人心疼。”
温热的身躯贴靠上来,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环来,温热濡湿的嘴唇挨在耳际,蹭得人酥酥麻麻,落嫣腿有些软,却咬紧牙不作声,半晌听得戎玄低低叹了声:“你辛苦了,没能守在你身边陪小一出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我也不能再自私下去,我想好了,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小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
落嫣一惊,猛然侧首,双唇恰巧蹭着他的下巴,两人眼眼相观。落嫣望着那双不似说谎的眸子,涩涩道:“你说真的?”
戎玄点头